黎止心的言語小心極了。她的聲音很弱,讓人徒生想要保護的慾望。
她纔剛剛二十出頭,在程俊堯面前,她就是一個弱不禁風、不諳世事的女孩,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眼前的男人,她需要被保護。
只是,黎止心在話落以後,整個空間陷入了沉靜。
長久的沉靜。
無奈,黎止心只能擡頭,再次對上了面前男人深棕色的眸子。
對視的一剎那,她原本目光中的狡諧早已消失殆盡,取代的,便是淚光盈盈。事實上,連黎止心自己都承認,自己是一個不錯的演員。
她問:“俊堯哥,好嗎?我只想幫你,代替我的叔叔,幫你,好嗎?”
她一字一句,很慢很慢,似乎所有的言語中,都透着誠懇。
程俊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此刻身邊的助理已經離開,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和黎止心兩個人。
他不會告訴面前的這個女孩,在她好幾次向自己表明曖昧之後,他忽然間對這個女孩越來越反感。
甚至,他會對門口的秘書說,讓這個女人趕緊出去——這世上,再溫和的人都是有底線的,更何況,他從來都不傻。
本能地,程俊堯知道,這個女孩對自己是有所圖的。
可是,就在他準備出口的時候,女孩卻又說出了幾個字——叔叔。
也就是黎教授。
每當這幾個字纔出現的時候,程俊堯的心像是被一根繩子,狠狠的拉了一下。
腦海裡,再次出現自己剛剛來到華爾街的時候,黎教授對自己的提攜。於是,此刻另一個的他在說服自己,相比於黎教授對自己的恩重如山,他唯一侄女的“嬌慣和任性”又算得了什麼呢?
更何況,她只是對自己表白罷了。
她也沒有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
程俊堯就這樣想着,漸漸地,他便出了神……
“俊堯哥,你還好嗎?”黎止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程俊堯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下一瞬,胃部再次傳來陣陣刺痛。他原本是醫生,他知道,這種症狀如果再次拖延下去的話,結果會很糟糕。
於是,他將自己的眸光落到了面前的女孩身上。
他這才注意到,今天的黎止心穿着一件淡紫色的T恤,一條牛仔褲——而這樣的打扮,相比於曾經的咄咄逼人的裝束,確實無害很多。
所以,程俊堯想,一定是自己多慮了……
此刻,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下一瞬,他將自己的右手抄進了褲兜裡,而他的另一隻手,則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香菸。
他將那支沒有點燃的香菸放入了自己的脣中,繼而開始眯着眼睛……
“我想你還是算了。”只是在最後,他還是給黎止心否定的答案,頓了頓,他繼續道,“我看你這段時間也累了,搜救的事情我會讓其他人處理。”
“可是……”黎止心怎麼能甘心,她說着,下意識地攥住了程俊堯的衣襟,“可是俊堯哥,我真的想幫你。”
程俊堯怔了怔。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的手上,漸漸地,他發現這個女孩已經在靠近……
她的身上噴灑着濃濃的香水,是花果香,很甜很甜。
“我還有點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他本能地想要逃離,尤其是在自己感受到女孩身上的氣味的時候。
花果香確實很好聞,可是這些氣味竄入程俊堯的嗅覺中,他只覺得甜膩的厲害,這種甜膩,讓他的胃部更加不適。
他下意識地發現,到底自己還是喜歡淡淡的香氣,許是本身就來自於身體,許是香水本來就很淡很淡。
忽然,程俊堯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這個樣子,不就是現在網絡上所流行的“直男癌”麼?他這才明白,很多女人眼中的“直男癌”,不過是對某些美好的東西執着,以至於不肯妥協罷了。
氣味也是一樣,所愛的人,更是如此。
他想啊了很多,便是在這個時候,轉身就朝着辦公室的門口走去。
他的步子很快,若不是因爲這個女孩的身份特殊,他想,這輩子都不想和這樣的女孩有所接觸……
“吧嗒”一聲,程俊堯在走出房門的時候,下意識地關上了房門。
他在用這種方式逃離,他想,即便是用一扇門和這個女孩隔絕,也是好的……
“先生?”門口的秘書看到程俊堯,多少還是有些訝異。
程俊堯已經回過了神,他也沒有看秘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下一瞬,他單手抄兜,朝着走廊走去。可到底去哪裡,去做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卻在這個時候,秘書追了上來。很快,她走到程俊堯的面前,攔住了這個男人的去路。
她問:“先生,您還好嗎?我看您臉色不大好。”
這個秘書也跟隨程俊堯很多年,更何況程俊堯生性溫和,所以秘書很多話都說得出口。
程俊堯頓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說“很好”,可是,當這幾個字再次出口的時候,胃部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
人對疼痛的忍耐,到底還是有極限的。
“能麻煩你給我準備一點止痛藥嗎?”他淡淡的對秘書說着。胃部越來越痛,可是他的脣角卻揚起一絲笑意,他知道,其實他在和自己的身體做鬥爭,他不想服輸。
可是他到底還是輸了!
他也漸漸明白,其實所謂的好勝心,在很多時候反倒是起了相反的作用。
尤其是,在愛情上的好勝心,只會讓那個真正愛你的人,被你的猜測,被你的不信任,一點點磨掉生命的痕跡。
程俊堯知道,這個真正愛他的人就是喬蘭——而這個女人,便是因爲他的猜測和不信任,生死未卜……
一想到這裡,程俊堯只覺得自己的心再次被滾燙的岩漿澆灌。
很後悔很後悔,而無力感像蔓藤一樣,一點點纏繞着他的的心臟。
秘書聽言,立刻點點頭。
“好的,先生,是之前的那種嗎?您放心我這裡有備着。”
程俊堯的眼眸忽的閃過一絲微光,他問,“你怎麼有備着?”這個秘書只是他的工作秘書,他倒是好奇,這個跟隨了自己十幾年的秘書,怎麼突然細緻到了這種程度。
秘書無奈的笑笑,“是太太,幾周之前,太太特意把這些藥寄給我的。”
“幾周之前……”程俊堯下意識地重複着秘書的話,幾周之前,那應該就是自己的妻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吧。
他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在離開之前,做好了準備,她的心裡依然有自己,而自己給她的回覆呢……
微微擡手,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捋了捋自己的袖口,手指觸及金屬的冰涼,是銀色的袖釦。
這一秒,程俊堯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對大最大的傻瓜……
“先生,先生您還好嗎?”秘書又問。
他揚起了脣,道,“是,就是那個藥。”
“好,我現在就給先生去拿。”
秘書說完,便朝着辦公桌走去。很快,秘書將一個白色的藥瓶遞給了程俊堯。
“先生,這個是您的藥。”
他接過,看着嶄新的藥瓶,熟悉的藥名,他只覺得自己的指尖在發燙。
“謝謝你。”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餘下的,所有的情緒只在他的心中百轉千回。
他很後悔,越來越後悔……
轉身,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幾步,可是在走到那扇門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腳步。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時候,黎教授的侄女還在辦公室裡。
可他現在越來越不想面對這個女孩。
想了想,他便轉身,如同逃離一般的,朝着辦公室的另一放下走去,手裡,依然緊緊攥着那個白色的藥瓶……
……
黎止心依然站在辦公室內。
她小心地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將自己曾經囂張的渴望一點點的放進心裡。
這一晚,她也反省了不少,她想,對於程俊堯這樣的男人,太過咄咄逼人的情感只會嚇走了這個男人,所以黎止心換了一副姿態,她學着言情劇中女孩子的樣子,變成了一直小白兔,處處需要人保護的小白兔。
她想在,至少這個樣子可以喚起程俊堯的保護欲。
可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和自己的距離卻變得越來越疏遠……
黎止心雖然是孤兒,但是她自覺地,從小到大,很少有自己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她有美貌,有能力,也有手段,可是偏偏卻輸在了感情上。
她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
所以,就在程俊堯關上門的一瞬間,黎止心原本擠壓在心中的情緒就爆發了出來。
她的拳頭牢牢攥着,因爲憤怒,她在這個寬大的空間裡來回走着,最後,直接將自己的身子陷在了辦公室大大的真皮沙發上。
微涼的觸感觸及了她的脊背,黎止心只覺得自己的熱情被一盆冰涼的澆滅。
此刻,她的呼吸變得沉沉,手一下一下敲擊着沙發——對於她來說,這至少是一個發泄的出口。
擡頭,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黎止心開始盤算着新的辦法,她是個好勝的人,她決定要得到的東西,便一定要得到。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因爲在盤算,黎止心的指尖在沙發上來回彈動。
可是,她想了很久,都沒有辦法。
她知道,都是因爲那個喬蘭,爲什麼這個女人還是不死!如果喬蘭死了,那該有多好……
忽的,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黎止心“蹭”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順着聲音望去,只見程俊堯整齊的辦公桌上,放着一直手機。
此刻,手機在閃爍。
黎止心快步走到辦公桌面前,拿起手機,準備去找程俊堯,她知道,這也是一個她靠近他的方式。
可是,就在她看到電話號碼的那一瞬,黎止心立刻改變了主意……
只見,電話號碼上的歸屬地是“莫爾島”。
莫爾島?
黎止心笑了,她知道,從莫爾島傳來的消息,從來都不是好消息。
更何況,她記得面前的這個號碼,是那麼熟悉。
想着,黎止心便按下了接聽鍵。
“是程俊堯先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而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黎止心的笑意便變得更深。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聲音就是佛朗斯的聲音。
“俊堯出去了,你有事?”她語氣淡淡的說着,而指尖則在深棕色的辦公桌上來回敲擊着……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他似乎在等待之後的言語,可是終究沒有等到。
“哦?”佛朗斯微微上揚着語氣,他問,“那麼,請問您是?”
黎止心想了想,伸手,用食指圈着自己的頭髮。
頓了頓,她道,“女朋友。”
“是麼?”
“嗯?所以有事?”
“程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黎止心想了想,道,“他……他去洗澡了,半個小時以後會出來。”半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她想辦法攔截這個號碼的所有來電。
“哦?原來是這樣……”佛朗斯有些驚訝,“好,那我半個小時以後再給他電話。”
“好。”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可是,黎止心拿着電話卻遲遲沒有放開,她的手依然攥着手機,她回頭,確定房門沒有打開,環顧四周,也確定沒有其他人,於是,她用最快的速度刪除了這個電話的來電記錄。
不過,這個來電的號碼,她卻牢牢的記載了自己的心中。對於她來說,這個號碼非常重要。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特別靈驗,黎止心的也是一樣。
她知道,能讓佛朗斯給程俊堯打電話的唯一理由,便是喬蘭。
她也不多做停留,而是轉身,便朝着門口走去。
“吧嗒”一聲,她打開了房門。
卻在這個時候,和秘書撞了一個滿懷。
黎止心迅速沉下了臉,但是發現這個人是程俊堯的秘書的時候,轉而便換成了一個笑意盈盈的表情。
“黎小姐這就走?”秘書問着,她上下打量着黎止心,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黎止心的眼睛總是有些飄忽不定,她問,“黎小姐有急事?”
黎止心乾乾一笑,道,“也沒什麼,反正……我走了。”
“那好,那你慢走。”
“再見。”
秘書轉身的時候,只見黎止心已經快步走到了電梯口,她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小跑過去的。
不知爲何,秘書覺得很奇怪,黎止心來這裡這麼多次,每一次都是依依不捨的,爲什麼這一次,變得這麼急不可耐呢?
……
“叮”的一聲,黎止心終於走出了電梯口。
走出大廈,她終於鬆了口氣。
來不及多想,她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她抱上了自己的地址。
因爲現在是晚上,車子開得並不快。
黎止心望着窗外,看着街邊的霓虹點點,她笑了。
拿出手機,她在聊天對話框中輸入了一個文字:“幫我把這兩個號碼之間的通信都攔截住。”接着,她便輸入了佛朗斯和程俊堯的電話號碼。
很快,對方彈出了幾個字:“沒問題。”
……
程俊堯是在十幾分鍾後回到辦公室的。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發現門已經開着。
他什麼也沒有說,而是看了看門口的秘書。
秘書笑笑,對程俊堯點頭示意道,“先生,黎小姐已經走了。”
他聽言,像是落下了一個重擔一般,不自覺地吁了口氣。
他是真的怕這個女人,不是因爲自身的怕,而是因爲所謂的“道德約束”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就是因爲黎教授對自己的恩重如山,所以他才處處讓着這個女人。
這時,身後再次傳來秘書的聲音。
“先生,您感覺好點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他的身子怔了一下,他這纔想起來,自己在服用了那個藥片後,原本的痛感已經消失了。
所以,他說:“挺好的。謝謝。”也便是在這個時候,程俊堯忽然有個願望,如果此時此刻,自己的妻子能夠在身邊多好,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凝視着她,對她說出“謝謝”這幾個字,那該有多好……
不過好在,這個女人的手機還是定位到了。
她在去往波士頓的路上。
波士頓,她爲什麼回去那裡?
程俊堯想了很多,但是不管如何,他想,自己已經聯繫了波士頓的警方,相信應該可以很快找到她吧……
……
新澤西,靠近費城的地方,廢舊的倉庫在荒蕪的草叢中顯得格外孤單。
倉庫內,依然潮溼無比。
因爲還沒有通電,所以在夜半的時候,霧氣一點點吞噬者這個倉庫……
喬蘭依然被困在這個倉庫裡,她的手腳都已經被束縛住,從房頂上低落的水滴,一點點打在她的背脊上,她只覺得越來越冷。
手臂和腿上有些微微的痛意,她知道,這個一定是愛德華的藥物再起作用。她更記得愛德華曾經說過的話,她的皮膚會在一個月內潰爛,而那個時候,她會變成連自己都害怕的模樣吧。
不過很快,在這樣的恐懼下,卻迎來了一個新的希望。
佛朗斯說,他會打電話給程俊堯,看看程俊堯會不會救自己。
於是,她便看到了佛朗斯撥通了程俊堯的號碼。
佛朗斯開了免提,所以她便能將所有的言語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終究沒有想到,接電話的人,是個女人,而且,還是自稱“女朋友”的女人。
是那個黎止心對不對?
而且,他還去洗澡了……
所以,他們還發生了什麼麼?
喬蘭越想,心便越往下沉……她原本以爲自己只是希望渺茫,但是沒有想到,事實卻發展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像是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耳光,她的丈夫早已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里。
她怔愣了好久。
之後,她又看到佛朗斯一遍又一遍的給程俊堯打電話,可是得到的結果,都是無法接通。
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連着佛朗斯也明白,其實程俊堯一直在躲着他。
不知爲何,喬蘭卻鬆了一口氣。
也好,既然如此,她便可以將這個男人,恨的心安理得了。
“喬蘭小姐,你說……你這輩子是不是活得很失敗?嗯?”很久以後,面前的佛朗斯對自己嘲諷着。
他在喬蘭的面前走來走去,點燃了一支雪茄,一點一點的抽着。
沒有人會知道,其實這個時候的佛朗斯也是失落的,如果說,程俊堯已經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里,那麼自己手上的女人,到底還有多少價值,那麼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如果這是一筆不划算的交易,自己到底應該做怎樣的選擇?
“來人,給這個女人注射藥物,然後送到南美洲的根據點去。”很久以後,佛朗斯冷冷的身邊的保鏢道。
許是不甘心,他走到喬蘭面前,蹲下身子,猛地握住了女人的下巴。
“你知道嗎?我本來還想利用你給莫爾島換一點現金,可是沒有想到,你現在在你丈夫的眼裡一文不值。所以,我留着你還有什麼意義?嗯?
還不如把你扔到南美洲去,至少,這樣不可惜了你這副花容月貌的樣子。你放心,我在那裡有很多兄弟,他們可是很久都沒有碰女人了。”
佛朗斯一邊說着,將喬蘭的下巴箍的很緊很緊。
這一瞬,喬蘭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呼吸急促,她用盡全力掙扎着。
所以,佛朗斯的意思,是要將她送到南美洲做女支女?而現在,在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一個保鏢已經再次打開了那個銀白色的箱子。
透明的液體在空氣中搖晃,而那支明晃晃的注射器變得那麼尖利。
“佛朗斯先生,我想你好像搞錯了一個問題。”在沉默很久以後,喬蘭忽的開口。
佛朗斯的眸光微閃,他看着喬蘭,問,“你什麼意思?”
喬蘭笑笑,“意思很明顯,既然程俊堯已經放棄了我了,那麼佛朗斯先生爲什麼還要浪費手中這麼好的東西呢?我既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裡,我想,這麼好的東西,是不是應該有更大的價值?嗯?”
佛朗斯聽言,愣了一下。
“真沒想到,喬蘭小姐這麼爲我打算?”
“反正我也快要死了,我的命已經不值錢了。所以我希望的是,佛朗斯先生讓我死的不是那麼痛苦。嗯?”她學着佛朗斯的樣子,她真的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認輸。
“抱歉,恕我不能辦到。”
“叮”的一聲,確在這個時候,佛朗斯的的手機響起。
是一個陌生的短信。
只見短信上寫着幾個字:“程俊堯不會救喬蘭的,但是如果你現在就把她處理了,你倒是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