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了,留下些銀票和她準備的新衣,看來她打定主意讓蘇荔與烏雅家劃清界線了,蘇荔曾經做過烏雅家的兒媳婦的事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了。可是瞞得了嗎?蘇荔十分懷疑這點!再想想,把她許給德妃名下的三位爺?德妃有三位爺給她選嗎?還是自己真的歷史差到連這個也記錯了?她腦子一團漿糊,最後,壓制住心中的不滿與恐慌決心走一步看一步算了。她不這麼決定也沒什麼用就是了,想活着,還敢說不?
蘇荔沒在房間待多久,收拾了重要的東西,就老實的站到了剛剛那位女官身邊。那人笑了笑,點點頭,看來對她的懂事感到滿意,“叫我馬嬤嬤吧,過會命婦們進來了,你送茶進去。”
蘇荔想了一下,她可沒膽什麼都不問清楚就去做事,她可是在現代最爲關係最爲複雜的國企裡幹了十個年頭,不是混假的。
“是!請問有幾位,有什麼要求嗎?”
馬嬤嬤果然又笑了,“三位,是滿州命婦,敬奶子即可。”
蘇荔點點頭,又恭謹的問道,“那娘娘呢。”
“你自己看着辦吧,娘娘不喝漢人茶。”馬嬤嬤說得有些含糊,蘇荔想想,點點頭,退進了茶水間,裡面還有些宮女在忙,不過她也不敢勞動她們,問清東西在哪,有什麼禁忌後,就默默的幹起來。奶子看上去清清的,腥氣極重,也不知道是什麼奶,但又不敢問,掃視了一下櫃子上,果然看到些漂亮的大杏仁,用沙布包了,敲了幾下,浸到奶鍋裡過了一會兒,她再嚐了一下,腥氣有所減輕,還略帶了點杏仁的清香。她才把杏仁包取出放在一邊,分別倒進茶碗裡。剛剛她記得德妃面前是有茶碗的,但想想她還是拿了四個新茶碗,她從小在家受的教育就是不管來多少撥客,父親那杯總得換新的,不管他喝不喝。
德妃已經在外屋坐下了,正和三位命婦說笑,看她進來,笑了笑,蘇荔給她換了奶子,一一把奶子放到各人的左手處,正準備退出去時,德妃卻叫住了她。
“荔兒,別躲了,來見見長輩。這位是內大臣費揚古的夫人,是四福晉的額娘,這是兩位嫂子。”德妃說得很親切,可惜的是等於對牛彈琴,因爲蘇荔根本就不知道誰是費揚古,更別提他夫人和兒媳婦了。
“荔兒見過夫人,兩位少夫人。”蘇荔從容的放下茶盤向三位請安,雖不知道德妃是何意思,但抱着這宮裡是個人,不,這宮裡無論誰都比自己大,對誰都帶着三分笑,見誰都請安的原則,老實行完禮就站在了德妃的身邊。
“真是個可人兒,奴婢纔將想問問娘娘這是哪家的格格呢。”費揚古夫人慈祥的笑了起來。
“凌柱家的,前兩年告了病,延了選秀的日子,我看着乖巧就留在宮裡了,到底是大些,處事處處顯得大氣得體。”
蘇荔這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叫凌柱,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她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可是一時又沒想起來。
“娘娘調教的那還錯得了?奴婢看着都喜歡呢。”果然是貴夫人,真是滴水不漏。
“奶子要趁熱喝,夫人嚐嚐吧。”德妃讓了一下,費揚古夫人忙端起喝了一口,便不住氣的誇了起來。德妃本不信,只是笑了笑,也跟着喝了一口,愣了一下,又喝了一口,仔細看看茶碗,纔回頭看蘇荔。
“你加什麼了?”
“奴婢敲碎了幾顆杏仁一起煮了會,奴婢自做主張請娘娘恕罪。”蘇荔嚇得臉色煞白,馬上跪下了。
“傻孩子,誇你呢!娘娘,真是個乖巧的孩子,也肯用心,咱們吃了這麼些年奶子,誰曾想要用杏仁去除除味道。”費揚古夫人笑道。
“是啊,是個好孩子。”德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頭笑了笑。送走了費揚古一家,蘇荔覺得自己的內衣已經被汗浸透了,可也知道事情纔剛剛開始。
“怎麼不歇會就出來了?”
蘇荔想了好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低頭不語。
“杏仁去腥誰教的?”德妃頓了頓,問了第二個問題。
“回稟娘娘,奴婢在書上看的。”這她會,她輕輕的回答。
“識字就好,剛剛你做得很好,就是膽子太小,不過也是,膽子太大在這宮裡也活不成。”德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揮揮手。
蘇荔退出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腿只發軟,靠在門上半天也再站不起來。
一天下來,又接待了幾撥客人,她努力保持着恬靜。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洗腦了,快真的相信自己是因爲前兩年病了,於是推遲了選秀,因爲德妃喜歡,於是直接進宮伺候。
回到自己房間歡兒、喜兒已經備了熱水讓她擦擦身子,她沒跟她們說話,也不想說話,說了什麼用,真的有了感情像小紅和劉媽那般不是又得再傷心一次?擦了身子便沉沉的睡去了。
初五,她終於看到了三位爺,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禎,在宮裡五天,也不是白待的,總算弄清德妃宮裡的情況。四阿哥胤禛是德妃在當宮女時生的,生完了就抱給了當時剛剛失去女兒的佟貴妃,到佟貴妃……應該說是孝懿仁皇后去世,纔回到德妃身邊,那時老四已經十一、二歲了。那時德妃已經又生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六阿哥早死,十三因爲自己的額娘死得早,一直在德妃宮裡,也於德妃便一直稱自己跟前有三位爺。
康熙四十七年的春節,此時奪嫡大業開始了嗎?蘇荔想想,不記得了,她看清穿小說很少,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送完奶子,她退了出去,這次還不錯,德妃沒叫住她,她回到茶室,靜靜的想想剛剛的情景。四十七年時胤禛應該只有三十二歲,那十三、十四類推下來就是二十一、二歲左右,剛剛看上去,胤禛果就顯得老誠而嚴肅,雙目炯炯,雙脣緊閉,整張臉就跟石刻的一樣,真不愧爲冷麪王;而十三、十四看上去都笑容滿面,可是兩人又有所不同,十三熱情洋溢,似乎眼睛裡都帶着笑;而十四看着懶懶的,笑得也無害,就是眼睛讓人不敢逼視。
想到德妃那天說的話,三位爺中選一位,選四,日子太沒趣,但他可是未來最後的勝利者,以自己的性格,當然背靠大樹好乘涼,跟着他至少不用擔心被最後整死;十三好像在雍正朝也沒活多久,但人家可是鐵帽子王,活着夠滋潤,倒也是個好結局;十四倒是活得最長,可是也得有命陪他坐完雍正在位十多年的“牢”啊?
想想,前婆婆倒是很有戰略眼光的,現在比較看來,德妃宮裡這三位爺將來的日子好像都不太差,都能達到她混吃等死的目的。可是再想想,什麼就能想到讓自己再嫁給皇子呢?用格格的身份接進去給人做妾,那可是跟丫環沒什麼兩樣,怎麼在她心裡就一定就好過在烏雅府上守寡締終老呢?
“荔兒,爺們要留下用飯,娘娘讓你準備。”馬嬤嬤進來吩咐,蘇荔忙起身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去小廚房準備。大過年的,廚房裡要什麼有什麼,廚娘在等她吩咐,是啊,做什麼?她看向廚娘。
“幾位爺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一般怎麼安排?”
“姑娘真是,都是嬤嬤們怎麼吩咐奴婢們怎麼做,怎麼就姑娘來問奴婢呢?”
蘇荔想想也是,在這要命的地兒,乾點啥可是都是要掉腦袋的,怎麼可能有人敢站出來擔這個責任?這也是德妃給自己的考題嗎?
她看着菜蔬發着呆,雍正節儉,可是爲人又是最爲守規矩,想想打定主意,“煩請把娘娘今日的餐牌給我瞧瞧。”
廚娘忙把菜單遞過來,德妃也是個節儉的人,平常本應該有的四冷八熱四大碗,加上四鮮果、四乾果、四點心、四樣粥品,她通通減半,今日也是,蘇荔把定例補齊又按着菜色的特點加以平衡了一下。
這幾日她本就常在廚房裡待着,廚娘倒也知道她的風格,不用再教什麼,想想她親手做了四冷盤,她知道自己,做不來那些個大菜,冷盤怎麼說刀工有專門的師傅,她說白了就是配個菜,再調個味而已。終於打點妥當,讓人送了進去,她才輕輕的喘了一口氣。
“蘇姑娘,娘娘讓你進去。”一個小宮女衝了進來急匆匆的喚她,她的心又懸了起來,不會又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