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帶着人也就都出去了,並且貼心的爲他們帶上了門。蘇荔看着可心,突然想到。
“姐姐,可心多大了?是配人還是讓爺收房?”這事蘇荔想了有些日子了,倒不是想可心,而是擔心自己房裡的順心和舒心。她們可都十八、九了,眼看着都是到了配人的年紀,福晉這邊沒動靜,她就怕萬一哪天,這兩位老闆突然想起來了,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胤禛差點沒滾下炕裡,烏喇那拉氏愣了一下,看看她,“你說呢?讓爺收房,你怕?”
“怕?”蘇荔想想搖搖頭,認真的說道,“不是那事,我是說,萬一可心她們四個出去配了人,或者被爺收了房,那咱們是不是要想想再培訓新人出來?是不是先把年紀最大的挑出來,問問有沒心上人什麼的,再挑個聰明的出來頂上,過半年再放一個出去,再頂個出來,這樣咱們不是也不被動了。”
烏喇那拉氏愣愣的看着她,她一點也不把可心可能會被收房的事嚇道,在她看來更重的是萬一可心嫁人了,空缺怎麼辦?說白了,她也不是擔心可心,而是擔心她身邊的順心和舒心走了,自己沒人用。
胤禛已經快氣瘋了,順手拿書敲狠敲了蘇荔的頭一下,“家是福晉管,你亂想什麼?”
“荔兒知道,只是想跟姐姐商量一下,如果順心她們配人,能不能提前半年通知。荔兒笨,適應新人要時間。”
“爺要嗎?四心挺好的。”烏喇那拉氏對着胤禛笑道。
胤禛白了她一眼,想想,“外頭幾個小的也差不多到了歲數,倒是有幾個還算是可造之材,可心最大嗎?”
“嗯,十三歲就到了臣妾身邊,順心、舒心同歲,比可心小一歲,雅心最小。”烏喇那拉氏倒不是沒想過,原先也想着一個個的放出去,可是年頭給了蘇荔兩個,自己跟前一下子就空了,完全騰不出手來。
“那……”胤禛正準備說什麼。
“爺,那個……等一下,能不能讓福晉問問可心的意思?想配小廝還是什麼別的想法?再說,人說相府丫頭七品官,咱家可是親王府呢!咋說五品也是有的,更何況,四心是福晉親手調教出來的人,走出去,也不是一般的小姐比得上的,爺收房咱另說,可是如果配小廝,爺您得找那前途無量的,還就是不許三妻四妾,老實的娶了一心一意的過日子。不答應咱就不讓四心嫁。”蘇荔忙攔住了胤禛,很嚴肅的說道,而且越說越順嘴,完全沒注意到兩位老闆正瞪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說,爺還得給奴才們去捐個官,讓四心當正兒八經的官太太,纔算是對得起福晉的調教?”胤禛斜睨着她。
“對啊!爺,您的腦子就是比荔兒的好,荔兒怎麼就沒想到呢?我還想着怎麼着將來也得是當大總管的料呢。這個好,這個好。”蘇荔笑得如花般,胤禛真是沒脾氣了,看着福晉。福晉想想點點頭。
“是啊,四心跟了臣妾這麼多年,資質是沒話說的,配了奴才替爺狩守一方,倒也不會給爺丟面子,妹妹這心思動得好。小子們出去了,就怕眼界寬了,心也活了,臣妾倒對四心還算有點把握。”
蘇荔愣愣的看着這兩夫婦,好一會兒納納的說道,“爺、姐姐,你們跟我說的是一回事嗎?”
“不是,你老實一邊呆着去。”胤禛冷淡的瞟了她一眼,蘇荔老實的縮到一邊,胤禛默默的喝了一口茶,似乎在思索,但烏喇那拉氏知道,他聽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胤禛拿筆寫了幾個名字出來,遞給福晉,“你問問可心,從這幾個裡挑個出來。”
福晉接過看看,蘇荔是一個也不認識,但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李衛’。
“這個好!”她指着這個名字給福晉看,烏喇那拉氏愣了一下,“你認識?”
“不,荔兒都不出院子,怎麼認識去,這個名字看着就順眼。”蘇荔翻翻白眼,總不能說李衛可是進過名臣錄的,當然是這個了。
“別搗亂,又不是你嫁,得讓可心順眼。”胤禛又喝了她一聲,她點頭,但還是急急的跟福晉說道。
“你要跟李衛說不許納妾哦!不然不許娶可心。”
“要是我也不許爺納妾,你打算怎麼辦?”福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不相信蘇荔一點妒嫉心也沒有,自己都會忍不住要妒嫉一下,爲什麼這個女子好像沒心一般。
“那做丫頭好了,反正荔兒的目標就是找棵大樹混吃等死,富貴的活到地老天荒。”蘇荔說得無比熱情,福晉和胤禛絕倒。
胤禛無語,順手卷起書,繼續敲打她,但心情卻不知爲何竟然好了許多,因爲她無心嗎?她一直對自己無心,也有心,剛剛進院時就看到高福兒在指揮人改建福晉後院的小廚房,應該是她覺得自己喜歡於是掇着福晉改,想想昨晚她說她不嫌棄自己,沒進門又聽到她滿是感情的說不‘嫌棄’自己的老孃。‘不嫌棄’其實對她來說是種愛的表達方式吧!
胤禛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蘇荔了,包括她的不妒嫉,胤禛從不認爲妒嫉就是愛自己的表現,他痛恨這種以愛之名的殘忍,他天天面對的都是複雜的人,包括自己的爹孃,自己的兄弟,還有自己的大小老婆們,除了這個女人之外,其它人都充滿了慾望,福晉的慾望是自己,其它人的慾望帶着家族、兒子,只有她,她的慾望很簡單,她要平靜、富貴的活到地老天荒,真是個怪異的小孩。
“你不妒嫉嗎?”烏喇那拉氏可不想放過,看着她的眼睛,自己都忍不住要妒嫉時,爲什麼她卻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卻堅持不許要娶可心的人納妾。
“妒嫉誰去?這府裡的人都比荔兒早,是荔兒對不起各位好不好,我還敢妒嫉,不怕被雷劈啊?等擡新人進來,人家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本事,妒嫉也白妒嫉了,有那功夫還不如睡個美容覺。”她說的理所當然,但馬想到,似乎把福晉也說了進去,忙說道,“更何況,我只是個格格,上頭有福晉、側福晉、貴人,你們能容我,爲何我不能容旁人?”
福晉卻愣住了,想了一下,“可心不同嗎?”
“當然不同,可心雖說是丫頭,可是她卻比咱們有自主權……不對,她不是有自主權,而是說她比咱們要負擔的責任要少得多。咱們生下來就註定了十幾歲進宮選秀,福晉出身高,必是當福晉、主子的。荔兒這樣的,家裡多少有點地位有點錢,最好的結果是,只要被撂牌子,配個門當戶對的,過上小富即安的日子;其次選上指到各爺府上做個格格,等着生了兒子升等做半個主子;其實更多的是留在宮裡,死不死,活不活的混完一生;只怕是最後連屍首都見不着也不一定呢。”蘇荔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可心現在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好了,現在她可以遵從自己的心意,可以在爺劃定的範圍內自己選個男人,可以有選擇的說‘不’。”
“你不能說‘不’嗎?”福晉愣了一下,問道。
“福晉可曾有能說‘不’的時候?”蘇荔看着福晉,福晉想想,十三歲進宮選秀,太后說自己舉指有度,德妃說是個沉穩的小人兒,於是留中。老爺子御筆一批,賜於四阿哥爲嫡福晉,回家待嫁。自己額娘急着請教養嬤嬤,還備着嫁妝,自己那時想什麼?幸福?害怕?不記得了,但唯一沒想過的就是說‘不’了!沒人敢拒絕皇家。
“你不是說‘不’了嗎?選秀你沒去,老天給了你機會。”胤禛不高興了,黑着臉。
“那不是我!我……烏雅老太太替我說了,然後又替我做了決定,從沒人問過我想怎麼樣,我要不要嫁到烏雅家,我要不要進四爺府?烏雅家的那個人,我一次也沒見過,就成了寡婦,我找誰說理去?德娘娘跟烏雅老太太說,三個爺,你自己選一個。然後德娘娘跟我說,‘四爺家的福晉好,十三爺兩口子你插不進去,十四爺家那性子……唉!你還是去四爺府吧!’”蘇荔學着德娘娘的口氣,靠着福晉,“其實我真的挺感謝我婆婆和德娘娘的,還有爺和姐姐。真的,婆婆和德娘娘真的疼愛我,希望我好,爺不用說了,德娘娘說,爺冷淡,不好處,但想想爺真的疼我,我那會纔跟爺幾天吶?萬歲爺那麼生氣,爺還是死死的把我抱在懷裡,護着我;還有姐姐一直也容忍我,善待我,看我磕出血來,用自己的手把我的頭託着。荔兒不怨萬歲爺,也不怨任何人,原先覺得自己命不好,現在反倒真覺得自己是個福人,走到哪兒都有人護着。”她笑得很平靜,溫婉,不再像以前那般笑得沒心沒肺,福晉輕輕的攬着她,早上那種淡淡的妒意沖淡了一些。
“平時怎不見你這麼多話?你婆婆是宮裡的德主子,再敢亂說,爺撕你的嘴。”胤禛白了她一眼,但不生氣了。他聽到剛剛的話,也輕輕的問自己,可曾有過說‘不’的時候?從小到大,又有誰問過他想要什麼?人人都羨慕他是皇子,但其中的艱辛只怕只有自己知道吧。
烏喇那拉氏苦笑起來,輕輕的拍拍她的小臉,真是五味雜陳,“是啊,咱們一步步到今天,算是運氣好了,可心她們既然可以選,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