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封建王朝,一個春秋鼎盛的封建王朝,它的京師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城闊門高,市集繁盛,人流如織?考慮到安慶帝大力推進的工業化,王淵覺得應該還有如林的煙囪與蔽日的黑煙。
但不管怎麼說,它都應該是生機勃勃的。
可是跟隨在童海川回京車隊後,一路跋山涉水來到玉京城的王淵卻沒有看到他預想中的景象與氣氛。
但若說完全不符合他的猜想,又有些不夠準確。
在那玉京城的南牆外,使用水力、畜力的作坊與使用蒸汽,乃至是電力的工廠混雜在一起,再結合那些就近搭建,且數量衆多的工人屋棚,一個不怎麼美觀的新城區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在這個新城區裡,王淵看到了他想看的煙囪與黑煙,但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沒有秩序井然的工業生產,沒有上下班的悠揚鈴聲,可能是因爲大周帝朝的工業底子薄弱,新生資本家手中的皮鞭還未拿穩。
工人精神萎靡,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可能是因爲生產條件惡劣,污染嚴重,危害到了工人的健康。
但那些外表嶄新,卻運轉遲緩,彷彿被無形鏽蝕牢牢包裹的機械又是怎麼回事?
不管是人,是機器,還是一個個作坊工廠,乃至於整片城區都像是一個垂危的病人,死氣沉沉。
跟隨着車隊通過城門,稀少的人流與疲憊的守城兵丁,終於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
“這才小半年沒來玉京城,沒想到變化會這麼大!”臨近商隊的錢豐錢管事湊到了王淵的身旁,半似提點半似感慨地說道,“王管事,不知你的商隊可有落腳的地方?”
“錢管事不妨直說!”看着城內行人稀疏,遍地紙錢的街道,以及那灰濛濛好似失去了明豔色彩的諸多建築,王淵卻是在心中否決了,拋棄僞裝的商隊,直奔欽天監監正李賀府邸的計劃。
現在的玉京城明顯有問題,直接去尋那帝朝高層,就算王淵不懼危險,卻也很可能因此錯過有用的情報。
謹慎慣了的王淵決定先保持商隊管事的身份,摸一下底後再做打算,所以他很樂意聽聽錢豐想要說些什麼。
看到王淵朝自己點頭示意,錢豐先是打量了一圈周圍不安的夥計與焦躁的馱馬,見沒人注意才小聲說道:“這京城很可能是出問題了,我與其他商隊管事商量着,打算尋同一個地方落腳,互相也好有個照應,王管事你要不要加入?”
“嗯,有個照應也好,等處理完手中的貨物我馬上就離開,實在是太邪乎了。”正愁人少難以隱藏自己的王淵,一邊回望馬車上的貨物,面露掙扎,一邊語氣篤定地回答道。
經過這些時日的“角色扮演”,王淵卻是將商隊管事的言談舉止摸了個通透,很自然便表演了起來。
“好,那我去聯繫其他人!”聽到王淵肯定地答覆,錢豐便晃起他那圓潤的身材,快步朝其他商隊管事所在的地方趕去。
“若我真是凡人,就算是破產我也要立馬離開這裡啊!”看着因商隊混亂而忙碌起來的諸多管事,王淵在心底輕嘆。
爲了不引起氣運龍柱的注意與打壓,王淵將一身法力牢牢收攝在體內,但就算是如此,只憑借仙人敏銳的五感,王淵也發現了玉京城中的不少問題。
鬼魂難覓,如此龐大的城市竟看不到一個新死的鬼魂,不提這種可能性有多低,就那險些鋪滿街道的紙錢,與家家戶戶門口懸掛的白色燈籠,就宣告這是不可能的事。
神靈隱蹤,無論是都城城隍廟,還是社稷祭壇,都只能看到微薄的神靈光輝,神靈本體卻已是不見蹤影了。
人道衰微,無論是書院上應有的浩然之氣,還是軍營上應有的兵煞軍氣,都只剩下些許殘存。
可以說除了那個盤踞在氣運龍柱上的金龍還異常活潑外,整個玉京城的超凡力量都被壓制到了最低谷。
可惜凡人根本看不到這些,細微表面的異常還不足以擦亮他們那被貪婪矇蔽的雙眼。
當然王淵也樂得如此,憐憫之心總是一閃而逝,實際利益纔是他不變的追求。
“只有氣運龍柱不受影響,不用猜也是安慶帝鬧出的幺蛾子,只希望他能鬧大點,吸引住九大派的注意力。”就在王淵心中默默期冀的時候,各個商隊管事很快便達成了一致,城西一處商貿會館就變成了大家共同的落腳地。
有意思的是,提供這一落腳地的人就是那個名叫鄭通的九大派外圍弟子。
坐在馬車上,隨着大流緩緩行於城中的王淵,倒也不在乎這一點,一個仙門的外圍弟子,無論有何種謀算都很難影響到王淵這個金仙。此時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如何選擇與掌控一方人道勢力上了。
按照嶽無敵所說,通過欽天監監正李賀,聯繫一個傳統勢力無疑會十分簡單,操控性想來也會不錯。
但想到自己之前曾遇到的那些革命者,王淵也十分心動,他們雖然難以掌控,但行動力無疑會比傳統人物,傳統勢力強上不知多少個檔次。
同時,來自科技宇宙的王淵心中也隱約有了幾個設想,若他未來的宗門,有一個普及教育的現代社會爲弟子來源,發展效率會不會得到質的提高?
更進一步,公司制的修行宗門,亦或是科仙結合,法術普及的修仙社會,能不能讓王淵他們彎道超車?
而這些設想若想達成,可都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社會改革力量啊!
見識過大派威風,而自己所成立的宗派又有機會登頂,就算王淵這個謹慎無比的人,野心也變得難以抑制了。
“該死的臭乞丐,不要擋路,快給我滾開!”商隊夥計的喝罵聲打斷了王淵的思緒,卻也讓他注意到了那個爬向自己車隊的乞丐。
“這大周帝朝的繡衣使,什麼時候在丐幫當起臥底了?”與商隊夥計不同,王淵還是能從那污黑破爛到不成樣子的衣袍上,看出獨屬於繡衣使的標記,他在心中調侃的同時,也不由生出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