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編軍隊絕非易事,從拿到領軍虎符的那一刻開始,孫柳志就爲自己做了許許多多的心理建設,但當他風塵僕僕地趕到,昆玉山脈中的某處盆地,看到在那集結的各路義從軍團後,他所有的心裡建設,都像冰雹過後的菜園子一般,被砸得稀爛。
你問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天使與惡魔的宿命對決。
他看到了圍着財寶,呼呼大睡的紅龍羣。
他看到了啃食地表,四處掘土挖洞的蟲羣。
就是沒看到像樣的軍容,與完整的軍紀。
“我們該怎麼辦?從哪開始?”將遁光按落在盆地邊緣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孫柳志向自己好不容易拉來幫手的小夥伴,徵詢意見道。
被孫柳志拉來的“小夥伴”有兩人,分別是懷燕峰的嶽承宗,與文聖峰的曲大牛。
其中嶽承宗乃是懷燕峰老祖,屍神道人嶽無敵的遠房侄子,雖然沒在燕國領過“鎮國將軍”的職司,卻也因家學淵源,是個深諳兵法謀略,治軍練兵的老殭屍了。
而曲大牛更是文聖峰老祖,鬼書生張繼業麾下的七大鬼將之一,生前雖無甚武功,死後卻成了一名戰功赫赫地沙場宿將,在兵法理論上,他或許不及嶽承宗許多,但在戰陣經驗,尤其是修士的戰陣經驗上,他無疑能反過來甩開嶽承宗許多。
除了這兩位深諳治軍之道的幫手外,孫柳志一行中,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拖油瓶,那就是一力,起碼是背後一力,將他拱上“義從軍團總督管”寶座的龍青青。
在孫柳志提出問題後,不等嶽承宗與曲大牛發表什麼意見,這位仰慕孫柳志的少女,就迫不及待地率先開口了:“對付這等目無軍紀之輩,當然要以殺立威啊!只要殺得狠,保證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龍青青的玉手,遙指不遠處的天空,在那裡正有一大羣長着蝠翼的惡魔,與長着羽翼的天使在持械鬥毆。
對,你沒看錯,就是持械鬥毆,而非是什麼軍陣廝殺。
在六魔宗的嚴厲統御下,天然敵對的兩方,還是保持了很大的剋制,最起碼,孫柳志就沒在兩方人馬中,看到指揮官的身影,就連中低級指揮官也沒有,下場毆鬥的都是小兵。
對此,孫柳志也不知自己該不該欣慰了,畢竟兩方能打起來,除了天然上的敵對,也有兩方指揮官不作爲,甚至是有意放任的因素在內。
面對這樣混亂的情況,孫柳志真想如龍青青所言一般,大殺一通,樹立威嚴。
但孫柳志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不是他顧及義從軍團的實力,害怕自己打不過。有專門煉製出來,節制義從軍團的虎符在手,想要來個大殺特殺,對孫柳志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但他能殺完嗎?
就在這峰頂上乍一眼望去,違反軍紀的生靈,就佔了義從軍團的大半,這還是把那些呼呼大睡的紅龍排除在外的結果。
“法不責衆”雖然荒謬,但在很多時候,卻是一個上位者不得不妥協的現實。
況且孫柳志這個“總督管”,還不是一個真正的上位者,他可是時刻牢記着,自己只不過是領命前來執行任務罷了,只有將宗門的事辦好了,他孫柳志纔能有“好果子”吃。
故而,在微笑點頭應付了一番積極的龍青青後,孫柳志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嶽承宗與曲大牛的身上,寄希望於他們能給出真正的高見來。
這兩位被孫柳志專門拉來的幫手,倒也沒令他失望,在兩人,額,兩鬼短暫對視一眼,完成眼神上的交流後,身形瘦弱,酷似病癆鬼的曲大牛,就用一種滿是玩味之意的語氣說道:“那就要看孫師弟你打算練出什麼樣的義從軍團了?!”
“怎麼說?”壓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越強越好,越聽話越好”,對曲大牛話語中的深意,多少有些猜測的孫柳志,如是問道。
“對義從軍團的定位,將決定你對他們的編練方式!”接言的,乃是高大壯碩的嶽承宗,相較於曲大牛的隱晦提示,他卻是更爲直白一些,“若只當是一些炮灰,自然就無需過多約束了,他們能在這圈定好的盆地中作妖,而不去外面攪風攪雨,破壞和諧安定,就已經達到炮灰的標準了,不是嗎?”
“若師弟我還有更多的奢求呢?”望着那像菜市場,像工地,像春運火車站,就是不像軍營駐地的盆地,一直很有上進心的孫柳志忍不住大搖其頭,他知道他想要得更多。
“義從,終究是義從,不爲正規軍的他們,是存在明顯,且難以逾越的上限的。”一句話,先將孫柳志的強軍幻想打滅,不等孫柳志露出異色,嶽承宗便接着說道:“不過讓他們像點樣的法子倒是有一個。”
“煩請師兄教我!”孫柳志很是認真地請教道,有上進心的他,卻是一點也不爲嶽承宗的繞彎子而惱怒,且已經看到義從軍團下限的他,對“像點樣子”又是極爲渴望的。
而嶽承宗在確認突然上位的孫柳志,有“求賢”之量,“納諫”之賢后,便很是直接地說道:“我這法子,卻是有賴於義從軍團的結構,在我看來,有威望核心的義從軍團,卻是要比主官無常的正規軍更好敲打,更易立威!”
“師兄的意思是,讓我去懲戒各義從軍團的軍團長?”孫柳志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對,還是當衆懲戒!”輕咳了兩聲的曲大牛,很是自然地接話道。
“對一軍主官用刑,真的不會出什麼問題嗎?”不同於若有所思的孫柳志,心思更爲淺白的龍青青,直接地問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都是被徹底‘收服’的義從,有宗門作爲靠山,在宗門沒有出現問題的情況下,怎麼搞還不是隨孫師弟的意?”曲大牛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在我看來,與其稱他們爲義從軍團,倒不如說他們更像冥土的鬼奴軍團。”
揮手阻止了還要多言的龍青青,已有決斷的孫柳志,從袖中摸出了那象徵他身份與權力的半枚虎符。
望着那些至今沒有發現他們,或發現了也不在乎他們的義從軍團士卒,孫柳志也不想多說,或多做什麼了。
將自己的法力注入手中的虎符,倏忽間便有一隻迷你的猛虎出現在了孫柳志的掌心,隨着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嘯,那迷你的猛虎躍出掌心,四爪踏空,直奔天穹而去。
而它的身形,也隨着它的飛高而越變越大。
先前還有幾分人工雕琢感的鬚髮利爪,也隨着它的變大而越發真實了起來。
若先前的虎嘯,只是驚動了戒備心“不強”的義從軍團的話,那猛虎橫空,將陰影籠罩整個盆地的景象,卻是足以讓一衆義從軍團炸鍋了。
但不等各個義從軍團做出什麼有效的反應,第二聲虎嘯便響了起來,這聲虎嘯並不如先前的一般驚天動地,但那聽起來平平無奇的音量,卻蘊藏着極爲特殊的功效。
隨着聲波在盆地中來回掃蕩,無論是紅龍,還是異蟲,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身上都浮現出了禁制的光輝。
剛剛還要沸騰的盆地,一瞬間就恢復了安靜,在虎符禁制的作用下,義從士卒都陷入了強力的定身狀態,而尚能保持活動能力的各級指揮官,則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算沒有定身狀態,卻也一點也不敢動了。
直至那橫亙天穹,遮擋赤陽的猛虎,擡起一隻前爪,將各個義從軍團的軍團長,從人羣中收攝而出,他們纔多少有點輕微的騷動。
但那點騷動,在孫柳志等人現身天穹後,也戛然而止了。
意識到了什麼的他們,就那麼帶着惶恐與敬畏,緘默地看着孫柳志手中的焚骨滅魂釘,帶着怨靈的苦痛射入他們首領的體內,灼燒着他們首領的軀殼與靈魂。
在那難以抑制的哀嚎聲中,佇立於猛虎頭上的孫柳志冷漠言道:“目無軍紀,當懲!爾等敢有不服?”
“服了!”
“服了!”
……
一聲聲哀嚎,自各個義從軍團的軍團長口中傳出,不是他們不想硬氣一些,說些場面話,實在是六魔宗設在他們身上的禁制無法反抗,且焚骨滅魂釘的痛楚,已經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痛了。
軀殼與靈魂的雙重灼燒,加上陰邪法寶自然招攬來的無形魔頭,共同作用下,就是再硬氣的生靈,也得喊上一聲痛。
不得不說,焚骨滅魂釘作爲一件攻伐寶物,其低下的攻擊力是嚴重不合格的,但若把它當做一件刑訊寶物,折磨利器,它卻是極爲出彩的。
這一點,癡迷搜魂,從不刑訊的王淵,卻也沒有在穿越之初意識到,等他意識到焚骨滅魂釘的妙用,他早已放棄了這個系列的法寶。
以至於,真正發揚焚骨滅魂釘妙用的,卻是那些被王淵放養的門下弟子們。
“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反省過失,總結各自軍團的狀況,一個時辰後,我想看到更像軍人的你們,以及你們的麾下,明白了嗎?”見“火候”差不多了,孫柳志便收回了虎符與焚骨滅魂釘,簡單的吩咐了一句後,他便帶着龍青青他們,飛向了位於盆地中心的中軍大帳。
“謹遵督管令!”早已曉得孫柳志身份的軍團長們,忍痛答道,卻是不敢有絲毫的猶豫與違抗。
而被鬆開了禁制的軍團士卒,在看到此番景象後,更是不敢造次了。
……
一個時辰後,端坐於中軍大帳內的孫柳志等人,等到了完成反省與總結,卻不敢將身上的傷勢,做半點救治與遮掩的五位義從軍團軍團長。
他們分別是紅龍義從軍團軍團長,半機械紅龍,太陽之心亞摩斯。
振邦義從軍軍團長,武宗夏侯庸。
白羽義從軍軍團長,傳奇聖騎士,卡爾·艾伯特。
深淵義從軍軍團長,巴洛炎魔,劍奴一號。
乙蟲義從軍軍團長,腦蟲,粉果凍。
看着杵在大帳中的五道身影,對比着他們臨時趕工出來的個人資料與軍團資料,孫柳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將資料遞給身邊的夥伴,孫柳志擡頭看向足有六米高,渾身冒着炙熱火焰的巴洛炎魔,問道:“劍奴一號,這個名字是怎麼回事?你的惡魔真名呢?還有你麾下的惡魔義從們,怎麼都跟你一樣,用‘劍奴+序號’代替自己的真名?”
“回稟總督管,我的名字,以及我麾下惡魔的名字,都是偉大的惡魔領主,啖魔劍仙楚雲英冕下賜予的,我等無權更改!”比一般巴洛炎魔還要高大上不少的劍奴一號,俯身一禮道,他那佈滿惡魔火焰的面龐上,卻是看不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來。
但孫柳志卻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巴洛炎魔是在拿問劍峰楚老祖的名頭在壓他。
雖然他們身處受被空間術法擴展加持的中軍大帳中,巴洛炎魔的拿捏架勢,並不能使孫柳志剛剛樹立起的威嚴受損,但孫柳志仍免不了爲此氣悶。
不去看那巴洛炎魔的大火臉,孫柳志轉頭看向了滿身粘液,整體酷似生物大腦的腦蟲粉果凍。
有了前車之鑑,加之曉得翠溪峰龍老祖有個名叫“果凍”的腦蟲寵物,孫柳志就不再糾結“粉果凍”這個名字了,反正都是同一個系列的,想來也應該出自龍老祖之手,這樣再問,就是送臉上門給人,啊不,給蟲打了。
真正讓孫柳志注意到的,卻是“乙蟲義從”這個軍團名?作爲義從軍團的總督管,他免不了好奇,難道還有個叫“甲蟲義從”的軍團沒有到位?
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來,得到的回答卻是令孫柳志的面色不由一僵。
“我們既是蟲羣,也是龍主宰的蠱蟲,真正的精銳都要服侍龍主宰,跟隨她征戰四方,而我們作爲次一等的存在,卻是不敢佔據‘甲’的名號,故而只能被稱爲‘乙蟲義從’了!”
“丫的,一個兩個都在炫耀與老祖們的關係,這是要連着手給我難堪啊!”看着同樣辨別不出表情的腦蟲,孫柳志不由恨恨地想道。
且他看向另外三個義從軍軍團長的目光,也變得沉凝了起來。
畢竟剩下的這三支義從軍團,可都是隸屬於化魔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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