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的眼睛忽然蒙上一層薄薄的霜,君無憂怎麼知道她不懂?她就是因爲懂,纔想着,要他永遠不老。
她忽然轉身,面對着君無憂,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子漸漸暗沉。
她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懂?”頓了一下,好像中間省略了許多許多話,她眸光閃動,繼續說:“如果你老了,誰來幫我整理爐子?誰來爲我煮飯,誰來幫我去城裡買東西?”
君無憂愣住,原來,他在綺羅的心裡是這種位置,僅僅是整理爐子,燒菜做飯,上街提個東西
說句實話,她真不愧對天下人對她作出的評論價,冷酷無情!!
“師父想的真遠。”君無憂無言以對,只能乾乾的笑。
綺羅的目光忽然更冷,她說:“若是你真的老了,不能整理爐子,不能劈柴煮飯,不能自力更生,我就把你丟進爐子裡煉丹。”
君無憂淡淡的笑着,他好像真的不怕死。
“真有那麼一天,我也算死得其所,不能繼續照顧師父,卻能爲師父的煉丹事業盡一份力,也值了!”
綺羅怔得說不出話,爲什麼君無憂可以麼的淡然,而她卻不能那麼的坦然的接受死別的事實。她沒有說話,黯然的轉身進到丹房。
她告訴自己,不論如何她都要君無憂活着。這個世上,沒有誰會像他那樣心無雜念,正氣凜然。可以任她差遣,沒有怨言。
於是,綺羅開始悄悄的在君無憂的飲食裡放入不長生藥,每日如此。
“師父,我聽說梨國的宴都死了很多人,我想去那裡救人。”
那是君無憂學成之後,第一次離開她。
綺羅想了想,覺得他學的也差不多,是該出去磨練一下。
她點頭同意:“去吧。”
君無憂下山之後,首先去看望城裡的良安,與東方邪辭別。
他頗有良心的說:“東方啊,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把良安照顧好。如果有空的話,可以替我上趟芒山,我師父她喜歡吃蘿蔔,你順便帶點去。”
東方邪一聽,臉色大變,立馬跳起來怒道:“渾蛋,你要我去芒山,只怕我拼了命上去,拼不了命下來。”
也是,芒山豈是別人想去就去?山上住着冷血無情,殺佛殺魔的玉綺羅,上芒山純屬送死。
君無憂愣住,苦想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其實,我師父她人挺好的。”
東方邪戳了戳他的胸口:“那是對你挺好。時候也不早了,你該出城了,良安你就放心交給我照顧,這一年多,我不是照顧的很好嗎?至於你那師父,她孤獨慣了,又神通廣大,根本不需要你操心。”
君無憂低頭笑了,想一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玉綺羅活了這麼久,不老不死,容顏不變,玄力又高,他真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辭別好友,他往梨國宴都而去。
近來,梨國的宴都莫名的死了許多人,有人說是瘟疫,可是疫情沒有得到控制,就連梨國的女帝都說,要放棄宴都的人。
君無憂天生菩薩心腸,於心不忍,他從唐國而來,五天路程纔來到宴都。
進城那天,君無憂的內心是崩潰的。全城蕭條,荒涼慘絕。屍體橫在街上沒有人收,小孩子坐在地上哭泣沒有人理。
四處蔓延着呼救與呻吟,悽慘的景象就像地獄。
再往前,一片喧囂。許多人圍成一團,好像在舉行什麼儀式。
君無憂走過去,好不容易擠進人羣,只見中間扎着木樁,周邊圍着許多幹柴,柴堆上綁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旁邊有兩個壯漢舉着火把,好像是要把那女子活活燒死。
“這位兄弟,那女子究竟犯了什麼事兒?你們要把她燒死!”君無憂詢問旁邊的男人。
“這女子是災星,巫師說,宴都的瘟疫就是她帶來的。”男人異常憤怒的回答。
君無憂仔細打量那女子,她病的很重,就在衆從圍着她大喊燒死她的時候,君無憂突然站了出來阻止。
“各位,我是從唐國來的大夫君無憂,身爲大夫眼裡沒有異國之分,有的只是衆生平等,此次前來正是爲大家治病的。你們都說這位姑娘是災星,事實上我看這位姑娘也染了瘟疫,大家不防先放了她,讓我爲她診斷,如果我能把她治好,大家的病我就都能治,如果我治不好,我就同這女子一起染病而死。希望大家能給我一次機會!”
君無憂說的確有道理,這機會雖然渺茫,但大家都想要活着。梨國的女帝都放棄了他們,如果他們再自行放棄,那當真是沒有活路的。
大夥聽了私下商量之後,決定把那女子放了。
君無憂跑到柴堆上解開女子的繩索,女子定定的看着他,從過去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麼好。
他把女子帶到祠堂,給她遞了碗水。女子的嘴脣有些乾裂,她喝了口水,眼睛閃過淚光。
“謝謝恩公救了小女命。”
“你叫什麼名字?他們爲什麼說瘟疫因你而起?”君無憂坐在臺階上,幾片枯黃的樹葉飄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像看到了春天的陽光,生命有了復甦的跡象。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與衆不同的男子呢?他俊逸出塵,不食人間煙火,渾身上下散發着上神的氣質,他就像上天派來普渡衆生的神。
她展出疲憊的微笑:“我叫素羅,無父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