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秦言提起那本書,瀟湘眼中閃過異樣的神色,頗爲複雜地瞧了他一眼,答道:“清微居不愧爲正道五大門派之首,其劍法之奧妙玄異,遠遠超出的凡俗的想象。我修習了一段時日,便感覺受益匪淺,劍法突飛猛進,就算對上地獄中一些地元中階的妖物,也有一戰之力。”
“哈哈,小師妹你有如此進步,師兄我也心懷甚慰啊。不如我們來切磋一下,我看看你到底進步了多少!”
“別!”瀟湘慌忙地朝後退去,“我不是你的對手……”剛一扭頭,卻見眼前一花,秦言已出現在她的身後,笑吟吟地道:“不要緊張,只是切磋而已,不是傷到你的。”
“不!你肯定又會……又會佔我便宜。”瀟湘說完這句話,臉上更加紅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她擡起眼,望見秦言似笑非笑的神色,緊張地道:“大師兄,你不要這樣,對了,宮師姐他們都很擔心你呢,首席爭奪戰的資格排名都已經列了出來,你卻一直沒有出現……”
“首席爭奪戰的資格排名已經出來了?”秦言眼神一凝,消去了戲弄的心思,詫*問道,“不是應該還有二十天嗎,爲什麼提前這麼久?今天是什麼日子?”
瀟湘見他臉色嚴峻,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支吾道:“今天,今天是癸亥年十一月初六啊……”
秦言心中轟然一響,幾乎壓抑不住心中情緒,臉上露出無比驚愕的神色來。
十一月初六,距他進入寒冰地獄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爲什麼會這樣?在他的印象中,明明只花費了十幾天啊!雖然經歷了諸多艱難,但自他進入冰雪地獄開始,到誅殺冰雪女皇,一共大概也就四五天時間,倒是回來的時候由於道路曲折艱險,走了七八日。那麼,其他的二十多天到哪裡去了呢?難道冰火地獄中的時間真的不同於俗世,所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不,他忽然想起來了,有兩次打坐的時間沒有算進去。尤其是殺死冰雪女皇后的第二次打坐,將整個心力枯竭的身軀恢復到了全盛狀態,更是使得自身所有靈力都轉化成了寒冰屬性,莫非,這就是導致他錯過了二十多天時日的根源?
可是,這麼多天來不飲不食,本少爺還沒有一點飢餓的感覺,難道真的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嗎?還是說,由於修爲的進步,本少爺終於達到了辟穀的境界,從此餐風飲露,再不必食人間五穀了?
想到自己身體中越來越脫離人類範疇的變化,秦言開始相信,自己大概確實已經辟穀,而此去冰火地獄一行,也確實過去了三十多天的時日。也就是說,自己大概已經錯過了首席爭奪戰的開場,失去了競爭下一任首席寶座的資格了吧!
自己五年來不眠不休的修煉,終只換來了一場夢幻泡影……
心中沉痛惱怒的情緒如沸騰的油珠在胸膛裡翻滾,他面上表現出來的神色卻愈發平靜,望向瀟湘的眼神帶着一種詭異的幽深之色,輕緩地說道:“關於我失蹤的事情,門主是怎麼說的?”
瀟湘雖然未曾看見他眼中那抹幽深的異色,卻也能感受到他平靜面容下的悲怒,清脆流暢地答道:“你不用擔心,門主說了,由於你是現任首席大弟子,根本無需參加前面的考驗和爭鬥,直接具有進入決賽的資格。等到我們這些普通弟子決出勝負後,再由獲得勝利的最強者向你挑戰,贏了的人就是下一任的首席……”
‘原來是這樣!’秦言鬆了一口氣,才感覺自己幾乎沸騰的血脈重新歸於平靜。看來血狼僧對自己真是很看重的,金口一開就讓自己免去了那麼多煩瑣的比試過程。當然,也許婆娑門以前本來就有這樣的規矩,只是前幾屆的首席沒有一個能平安連任的,所以才讓本少爺白白擔心了這麼久……
得知這個好消息後,他如釋重負,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瀟湘師妹,真是多謝你了。你能告訴我,現在他們打得怎麼樣了嗎?”
瀟湘點了點頭,道:“現在有資格繼續進行比試的還有二十七人,以前的厲害人物基本上都留了下來,還有幾個師弟也表現得很突出,不過我覺得最厲害的還是雁瑜師兄,成剛師兄和歌行烈這三個人,尤其是歌行烈,暫時還沒人能在他劍下走過十招,也沒人能從他劍下活下來,昨天就連葉英師兄也……”她說到此處,漸漸哽咽起來,美麗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悲慼、恐懼和迷茫的神色,蒙上了一層水霧,分外惹人憐惜。
‘原來昨天剛剛發生了一場狗咬狗的好戲,真是大快人心啊!’秦言的脣角逸出一絲笑意,轉瞬又被他收斂了。他見到瀟湘如此悲傷的樣子,輕輕咳嗽一聲,擠出幾分沉痛之色,擡手去拍她的肩膀:“瀟湘師妹,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
卻見瀟湘如受驚兔子般往後縮去,避開了他的手掌,冷冷地道:“首席師兄,請自重。”她擡頭作出怒目瞪視的模樣,眼淚卻不爭氣地順着臉頰流淌下來。既是爲葉英而悲痛,也是對自身無奈命運的感傷。這一刻,她柔嫩卻倔傲的笑容映入秦言眼中,竟令他早已不存在的心臟也狠狠抽動了一下,眼眸裡淨是她如此驚豔的風采。
秦言的手停滯在半空,任由瀟湘逃開。以他的身手,本應能輕鬆將瀟湘攬入懷中,但在此時他心中忍不住遲疑了一下,迷茫地問自己:如此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香白蓮,如果某一天毀於自己手中,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一些?
即使實在黑暗無邊的魔門,大概,也應該保留一點難得的美好吧!
他垂下手來,在瀟湘噙着淚水的注視下,竟罕見地生出了一絲窘迫的情緒,訕訕地道:“別誤會,我只是想安慰你。”內心中的掙扎前所未有地激烈起來,一個莊重肅穆的聲音高叫道:放過她吧,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不該讓她承受如此殘酷的命運。他的信念剛剛有所動搖,又有魔鬼的呢喃在耳畔響起:你後悔了嗎?你承認自己做的不對?看來,你是想去憑自己的力量跟獨孤勝硬拼?你可知道,你會爲一時的心軟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省省吧,你不能擁有的東西,憑什麼讓別人擁有!自從你選擇了那條道路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