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早對玉寒煙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當事實被血狼僧親口說出來,秦言心中仍不由大爲震動。
九龍峰掌教的座下首徒,其真實身份居然是婆娑門佈下的棋子!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除了在座的三人,恐怕再無人知曉了吧!
不過,這震動很快就變成了對自己未來命運的擔憂,玉寒煙的身份再是震撼,也不比眼下的危機讓人恐慌。秦言絕對不願意變成別人的傀儡,那樣的命運簡直比死了還難受!但是,眼下的兩人,每一個都擁有遠在他之上的實力,哪怕他施展捨生訣,也絕無逃生的可能。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十三句妄念金蓮經了……
“言兒,你無需緊張,這個過程一點也不痛,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傷害。”
血狼僧說着,忽然從寒冰玉座上長身而起,頓有一股凜寒凶煞的力量伴隨他的動作涌至秦言身前。秦言呼吸一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周身黑霧也感覺到了異樣的危險,化作觸鬚之狀張牙舞爪地翻騰起來。卻只見血狼僧隨意擡手一指,那黑霧就似遭遇了天敵一般,忙不迭地退入秦言體內,畏縮着再也不敢露面。
來自無生閣的黑暗氣息,與血狼僧的血腥凶煞之氣可謂是同源而生,但無論從質還是從量上來比,都實在相差得太遠了。
“閉上眼睛,放鬆身體。”血狼僧淡淡說着,再進一步來到秦言身前,一掌抵在他胸膛中央,一股兇戾至極的力量朝他體內涌來。
秦言依言閉眼,可是在那股兇戾至極的氣息壓迫下,哪敢有絲毫放鬆。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氣被血狼僧的力量完全壓制,龜縮在命竅內不敢露頭。而身後燕婆婆的力量就趁此機滲透進來,一絲一絲如同網絡,最終彙集在他心脈處,凝結成一個渺小的人形印記。
在此過程中,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如旁觀者一般,冷漠地注視着自己身體的變化。這就是傳說中能主宰自己生死的東西了吧?不過,在心臟位置,也許對自己並無多大的束縛作用,燕婆婆難道還沒有察覺,本少爺已經沒有心臟了嗎?
燕婆婆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血狼僧也收回了手掌,施加在秦言身上的威壓頓時煙消雲散。幾乎凝固的血液再度恢復了流動,秦言長長舒出一口氣,卻立時感覺到,在自己放鬆之時,那印記漸漸與自己的經絡命竅相連接,並隨着每一次呼吸而融入到自己的血脈中,似乎要代替心臟,充當起全身力量之源的作用。
不妙!等到這印記成爲了“心臟”,本少爺的小命豈不就成了你囊中之物?
覺察到這一點,秦言立即放緩了呼吸,同時控制着自己血液流動的速度也降到最低點。在兩位宗師面前,他不敢對印記做出任何試探性的舉動,僅能以減弱自身活力的方式延緩一下印記融入血脈的速度。
血狼僧重新坐回了寒冰玉座上,冷眼觀察他半晌,突然開口道:“你試着運氣修煉一下看看。”
“是。”秦言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即閉上眼進入內視狀態,試探着刺激了一下那個印記。隨着他凝神運氣,頓是有一股精純的靈力自印記中涌出,如大風經天,轉眼在體內運轉一週。原本乾涸已久的經脈受到滋潤,頓時傳來無比舒爽的感覺。
血狼僧說得沒錯,這印記對修行果然大有裨益。如果照此修煉下去,因施展捨生訣而耗盡的御器術的靈力很快就能得到恢復,甚至還能有所提高……
每一個致命的陷阱之前,都有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誘惑。尤其是在修行上,這種充沛的靈力注入的舒爽感覺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秦言心底裡一陣發寒,強行停止了修煉,並以血氣將那股新生的靈力包裹起來,抑制其在體內的運行。
他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尤其是在修行上,他打心底裡反感靠丹藥、傳功等不勞而獲的“捷徑”。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終歸不會是自己的。更何況,這股從印記中得來的力量,不知何時就會變成別人威脅自己的工具。他清醒得很,絕不會因爲眼前短暫的快感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然而,當他睜開眼,迎上血狼僧的目光之時,卻是一派欣喜若狂的表情:“師父,這印記果然好用得很!”
血狼僧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爲了這個印記,你燕師叔耗費了不少力氣,你該好好感謝她。”
秦言轉過身去,朝燕婆婆深深施禮:“多謝燕師叔相助!”他竭力以神魂意志控制自己的情感,以免露出破綻來。
而此時燕婆婆臉色略顯蒼白,露出些許疲憊之色,擺擺手道:“小傢伙先別歡喜得太早,這印記的用處,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她話裡的喻意,秦言其實是明白的,但也只能裝作茫然無知的樣子,問道:“難道還要什麼其他的用處嗎?”
燕婆婆嘿嘿一笑,還欲多言,這時卻聞血狼僧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頭,沉聲道:“言兒,你先回去好好體會一下印記的好處,我跟你燕師叔還有話要單獨談談。”
“是!”秦言行了一禮,轉身緩緩走下階梯,邁出幽魂殿外。
剛一出門,感覺脫離了血狼僧的注視,他頓時覺得如同卸下了一座高山,渾身上下都輕鬆了許多。
在殿外衛士疑惑的注視下,他一屁股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以血氣將體內那股新生的靈力包裹起來,一點一點散出體外。直到確認身體中再也沒有絲毫殘痕後,他纔再度起身,以瀚血之氣包裹住心臟處的印記,心中默唸妄念金蓮經,一路壓抑了呼吸血脈,恍恍惚惚地朝來路走去。
隨着金蓮經的力量漸漸發揮作用,一層血氣在印記周圍凝結成了牢籠,將印記與血脈、經絡的聯繫完全隔絕開來。此後,秦言又開始清理血脈中殘存的痕跡,以神魂意志將印記的殘痕完全清出體外。
這之後,他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放鬆了對血液的壓制,終於能夠大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