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徒, 這房子真美。”
“嗯，我也喜歡，將來努力賺錢給你買大房子住。”
“爲什麼是你給我買？不是我給你買？”
“呃, 我就是覺得該我給你買。”
“不行, 我的夢想就是將來賺大錢, 然後住別墅包養小白臉。你就是小白臉呀, 將來我賺好多錢, 然後包養你好不好？”
“我不用你包養。”
“切，讓我包養很沒面子嗎？不過這房子真大，落地窗好拉風……”
“嗯, 一年四季都能看外頭的景色，一定很美。我摟着你, 就在落地窗前看……很浪漫。”
“你說不拉窗簾……做……會不會很刺激？”
“你腦子裡都想什麼呢？”
“你不想嗎？”
“……我……”
“想不想？”
“我……”
“嗯？”
“想！”
“等我賺了足夠的錢, 我們就買吧……就有我們的家了。然後, 我的生命就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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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帆剛放下電話，想起了他和簡徒剛工作那會兒, 兩個人都苦哈哈沒什麼錢的時候，那時候的日常娛樂也就是晚上吃完飯穿着拖鞋在租來的房子附近瞎轉悠。
他們住的房子很老了，對面是剛好在開發別墅住宅區，他們是看着一棟棟漂亮的房子造起來的，兩個人都各種羨慕嫉妒恨地紅眼盯着看, 發誓將來有錢了一定要買一棟有落地窗的別墅, 然後那裡就是他們的家。
很多年過去了, 終究是成了大律師的簡徒大把大把地賺錢, 然後買了後來他們住的那棟房子。
而他莫帆, 不過是一個雜誌總編，靠墨水吃飯的, 能不餓死就不錯。
至於那個要買別墅然後包小白臉的夢想，莫帆一直都記得。以前他總和簡徒抱怨，說要不是因爲簡徒太會賺錢害得他懶惰了，不然他早就完成了夢想，現在豪宅住着，美男摟着。
他記得每次他抱怨，簡徒都撓撓他的腦袋說，現在不是也是一樣，住着豪宅，美男也在你的手心？
簡徒記得莫帆說過，要在落地窗前不拉窗簾地做.愛。於是每次他聽莫帆抱怨，就拉他去幹這個……
最後面紅耳赤到討饒的還是莫帆……
這些年來，其實莫帆所有的願望，簡徒都幫他實現了。
只是夢想的實現好像是有一個期限的。
時間到了，灰姑娘的南瓜車又變成了笨重的南瓜，華美的裙子也變成了灰暗的破布，灰姑娘，終究還是一窮二白的那個窮人家的女兒。
莫帆拍拍腦袋提起精神，想着灰姑娘也不能永遠等着王子來找她。
剛剛的電話是銀行的預約電話，簡徒那套漂亮別墅隔壁的屋主要賣房子，其實莫帆盯着好久了，雖然價位比起幾年前幾乎翻了一番，但他還是想把他買下來。
說好的，做不成情人，至少可以做朋友，還是鄰居，每天上班下班，還能打個招呼問個好……
莫帆不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這個想法他很多年前就有了。
那套房子的貸款，莫帆問過銀行裡的老同學，以他的經濟收入和交掉首付的比例，勉強能申請下來，只是這期限，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起碼三十年開始，還需要莫帆去補齊各種意外險大病保險。
手續極度繁瑣，莫帆全權拜託給了老同學幫他去辦。
這些年存了些錢，總想給自己買點什麼。這輩子他也沒有執着過什麼，其實看得挺開的，錢花完可以再賺……但是簡徒……他只想爲他一個人去執着。
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這麼一個簡徒。
寵着他，愛着他，說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會接受別人的簡徒……
就算不能相愛相守，那就遠遠地作伴吧。
知道自己可能會揹負三四十年或者更久的債務，莫帆莫名其妙地有了很多動力。
不是說沒有愛情有很多錢也是好的。
莫帆自己本身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人，把很多年前寫了一半的小說還有文集都找了出來，想着做點東西多賺點外快。
一個月後房子的主人聯繫上了他，銀行也和他約了時間去談貸款的事。
一切都很順利。
那天莫帆起得很早，去銀行簽字。
下樓，看到簡徒的車就停在他租的房子的正門口，車上沒人。
莫帆以爲自己眼花了，看着車子眨了眨眼睛，面前就多了一袋早飯。
“還沒吃吧，我送你去上班。”簡徒知道莫帆不會弄早飯，應該還餓着肚子。
莫帆見到人，看到簡徒氣色很好還對着他笑得很溫暖，心裡一直擔心的事情也寬慰了。
“今天我休假，我要去……”
“我讓小颯幫你把預約取消了。”簡徒說得簡單。
“什麼？”小颯是莫帆在銀行的同學。
“你不上班，那就和我回家吧。”簡徒笑着，拉起莫帆的手，也不管小區裡上班的人們神色匆匆，還有老爺爺老奶奶在花壇邊上打着太極……拉過人，就狠狠地揉進了懷裡。
“簡徒……”莫帆發現簡徒手上的力量非常大，抱得他很難受，但是心裡滿滿的，都要溢出來了一樣。這個擁抱他等很久很久了，不過是兩個相愛的人把心臟和心臟貼得最近，不過是最簡單的一個動作，有些人做起來容易，對他們來說是那麼困難，卻意義深遠。
清晨的空氣涼颼颼的，陽光灑在身上也沒有那麼溫暖，但是兩個人抱着抱着都出了汗。
“我們被圍觀了，走吧，好多鄰居認識我的。”莫帆低低地笑了出來，雖然不知道簡徒那邊怎麼樣了，他也不想問，因爲不管簡徒那邊情況如何，自己的想法都不會改變。
“嗯，好。”
簡徒的語氣裡有一些哽咽。
一路上開車的人眼裡有些紅。
莫帆在車上吃完簡徒給他買的早飯，簡徒才問他：“爲什麼要去談貸款買房子？”
當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莫帆有點臉紅，主要還是自己的經濟能力和簡徒比起來實在是差距太大。都是男人，不可能不在乎這個的。
“什麼爲什麼，我買東西還要你同意喲。”莫帆癟癟嘴。
“和我有關係，我們家已經夠大了，你再買一套做什麼？就算吵架，你睡牀上我睡地板就好，不用分兩棟房子住那麼誇張吧。”簡徒笑着，說得輕鬆。
莫帆去看人，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他真害怕這是夢。
但是就算是夢也沒有關係，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美夢了。
手掌有些疼，莫帆笑得更深了。
“喲。簡大律師，你這是求複合嗎？我們不是分手了？”
簡徒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莫帆問他：“我們回去，那你爸媽呢？”
前面紅燈，簡徒踩下剎車，把莫帆拉了過來，吻了下去。
手指掃過莫帆的下巴，特別認真地說：“他們回去了。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莫帆愣了愣，呼吸又被奪取。
直到身後的車子按着喇叭，簡徒才放開他，發動了車子，往莫帆最熟悉的地方行駛過去。
莫帆一路再也沒有說話。
因爲簡徒提到爸媽的時候眼裡帶着深深的愧疚。莫帆不認爲簡徒會爲了他和爸媽鬧翻。
但是上回在他媽媽面前，簡徒的態度是那麼強硬，他要他，寧願去背叛一切。
見到他熟悉的落地窗的時候，莫帆轉過頭去，眼睛裡裝不下更多的液體，全部都涌了出來。
“傻瓜。”簡徒伸手揉揉莫帆的腦袋。
屋子全部都變成了原來的模樣，每一個莫帆買的小東西都放在原先的地方，吧檯上的相框裡，也是他和簡徒的合照，連他平時穿的拖鞋也還在同一個地方。
“別哭。我們的日子還很長。”簡徒抹去莫帆的淚水，肩膀就被莫帆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想你了。”莫帆嗚咽着說。
“嗯，我也想你。”
簡徒說起話來聲音也啞啞的。一點也不像那個意氣風發好像什麼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大律師。
兩個人就在客廳裡抱了很久很久。
莫帆覺得自己好久沒有哭得那麼狼狽了，把簡徒的襯衫弄得溼噠噠的。
簡徒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哭累了？”簡徒笑着。
“誰哭了。眼睛裡進沙子了。”
“嗯，好多的沙子。”簡徒拉人去了沙發上坐着，給莫帆弄了杯喝的，一直看着莫帆紅腫的眼睛，心疼。
“你這些年都學壞了。”莫帆邊哭邊笑。“以前你總是被我欺負的份，現在還來笑話我？”
簡徒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哪裡，我不是一直被你吃得死死的？”
“別笑話我。我一般不這樣。”
“我知道。你比誰都看得開。莫帆……”
“嗯？”
“前幾天我碰到小颯，他說你要買房子……”簡徒認真起來。
“這是顧客的私人信息，他怎麼能這樣。”莫帆臉上有點掛不住，紅着眼睛瞪人。
“是他和我說的，說你傻兮兮地要背幾十年的債務做我的鄰居。”
“誰說是爲了做你鄰居的？我是想買大房子然後包小白臉的，我和小白臉一起做你的鄰居好不好。”莫帆去簡徒身上咬了一口。
簡徒摟着人說得認真：“知道你要買房子的那天我就下了決心，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孝順兒子，好像還是不能避免對不起我爸媽……所以，我不忍心再對不起你。”
“你沒對不起我，你是我帶壞的，是我對不起你爸媽。但是，如果你不開心的話，我還是會繼續壞下去。”莫帆舒舒服服地靠在男人的身上，家裡的味道和簡徒的味道都太好聞了，是他最喜歡的。很久才小心的問：“那……他們怎麼說的？”
簡徒沉默了一會：“他們有一些心裡準備，我把話說開，他們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揍我。”
“他們很失望吧？”莫帆想起了自己的爸媽，心裡苦苦的，不忍想下去了。
“我不能給他們一個媳婦和孫子，但能用後半輩子孝順他們，除了你的事，我什麼都能順着他們。我想過，如果對不起你的話，我沒辦法來補償你，也沒辦法來補償我自己。”簡徒說得悶悶的。
莫帆知道簡徒一直都誰都不想傷害，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擇，他選了他，是真的。不是做夢。
“簡徒……你這樣……我以後怎麼辦？是不是不能欺負你了？你都爲我做了那麼多……我欠你好多好多。”莫帆眼睛又酸了。
“是我拖拖拉拉這麼多年，對不起。”簡徒淡淡的，但是帶着正能量，緊緊地握着莫帆的手：“這樣也好，以後你和我一起，我們好好的，然後慢慢讓爸媽接受我們，好不好？”
莫帆點點頭，但是喉嚨發不出聲音來，於是只嗯了一聲。
“不僅僅是我的爸媽，還有你的爸媽。以前我想大家都好，其實誰都不好。不如像現在這樣，破而後立，我們堂堂正正地，說服我爸媽，還有你爸媽，他們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只要我們努力一定有辦法的。莫帆你答應我，以後不要消極，我們要一起。”
“我很懶的……”
“沒事，我勤快點就好了。”
莫帆又點點頭，突然被簡徒攔腰抱了起來。
他嚇了一跳。
“你幹嘛……”
“做你最想做的事兒……”簡徒笑。
“喂——”莫帆不知道簡徒哪來的力氣這麼抱他上樓梯。
他們房間的門半掩着，大大的落地窗外是冬天的景緻，雖然蕭索，但是枯敗的樹木和單調的泥土裡明明孕育着生機。
簡徒把莫帆放在落地窗前，把人壓在窗子上，捧着莫帆的臉，吻去了淚痕，吻上了嘴脣。
衣服貼着衣服，兩個人很久沒有這麼親密了。
簡徒在莫帆的脖子上啃着，像是飢餓了很久的人，見到了美食。
莫帆緊緊地貼在簡徒的身上，像是在冬天裡挨凍了很冷很冷的人終於找到了火源。
兩個人都迫不及待地扯着對方的衣服。
是太過思念。
這個人，和這個身體。
“你怎麼瘦了那麼多，我都抱得動你了。”
“吃慣了你做的飯菜，吃外賣不習慣。別說我，你也瘦了好多，磕得我骨頭疼。”
“好的，我們要加油吃成兩隻小肥豬先，然後再……”
“然後再宰來吃掉？”
“傻瓜，然後再有福氣地白頭到老……”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