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結局(上)



蒙面黑衣人並不急於闖入院中,只是沿着圍牆均勻散開,將整個院落團團封鎖,整個過程默契異常,自始至終都無一人出聲,動作迅捷、熟練,一見便知是久經訓練的殺手,武器竟也是出奇的統一,赫然是清一色的——刀。

那些武器並不是尋常的刀,“它們”乍看上去類似於的“劍”,可其刀身細長,不但沒有明顯的“刀頭”,而且呈流線型向上彎曲的。它僅有一面有刃,而且有一定弧度,刃在弧線外凸的那一面,刀柄極長。

百多年前元朝鼎盛時期,中原大軍向外擴張之時,這種刀曾經在一個被稱作倭國的海島小國中一閃即逝,雖然它的現世並沒有引起中原武林的重視,但作爲一種全新的刀法,仍然引起少數武林中人側目。

當時作爲魔門右護法的“妖刀”齊遠,齊伯正是爲數不多研究過那種刀法中人的其中之一。

齊伯並沒有忽略他們的武學,反而仔細地去研究琢磨,果不其然,在他們這片彈丸之地,竟然發現了一種極具殺傷力的刀術,那是一種力量與速度高度融合的超強一擊必殺技,叫做拔刀術。

拔刀術在齊伯心中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但由於當時並沒有遇到箇中高手親身領教,最後也只得不了了之。可單從拔刀術僅從倭國普通武者手中就能發出極大的威力,不難想象其厲害之處。

至今齊伯仍對那種造型奇特的刀記憶猶新,沒想到事隔數十年後,竟能親眼得見,如果面前的黑衣人果真來自倭國,那他們潛入中原又意欲何爲?

齊伯拔出身後的柴刀,忽然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興奮......然而漫天的殺意和強大的敵人又不禁使他爲房中之人擔心起來。

等到黑衣人包圍圈封鎖完畢,三面牆頭突然閃出黃、青、藍、紅、橙五色衣服的五個蒙面人,輕功亦與中原武功大相徑庭,飄渺而詭異,五道寒光閃電般向齊伯急攻而來。

此刻齊伯手中的柴刀再非一個平凡的工具,而是把殺人的利器。

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認真起來的齊伯散發出驚人的氣勢,使五個殺手恐懼之餘亦感到深深的詫異,醉劍山莊主力不是下山赴會去了麼?怎麼還會留下如此厲害的角色?

他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不過那短暫的驚愕眨眼工夫已被滔天的殺意完全湮沒,在他們所受的教育之中,對待任何阻撓,他們僅用遵循一個極爲簡單不二法則:殺無赦!

那把普通的柴刀幾乎在瞬間奇準無比地劈上了五個急速襲來的刀鋒,五人大愕,均覺一股大力順着刀鋒傳向自己手臂,極其霸道的強大真氣使自己掌中愛刀幾欲脫手而出。五人精研已久的合力一擊竟然被對手輕描淡寫地輕易破去,怎能不叫他們心驚膽寒?對方勁道拿捏之準,功力之高,簡直匪夷所思,他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被齊伯高絕的刀法與功力深深震懾,心早已被突如其來的驚愕打擊得方寸俱亂,一時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發起第二輪進攻,反而被齊伯反客爲主,自己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五人方欲再上,突然從大門(大門前日已經被醉劍不小心打壞,所以一直敞開着......那黑衣人爲什麼翻牆而入?)緩緩走進一人,用有些生澀的漢語道:“你們不是他對手!退下!”然後烏拉烏拉又說了一些聞所未聞的奇怪語言。

他看上去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瘦弱老者,卻不蒙面,但其銳利的目光和凜冽的氣勢告訴齊伯他是一個不容小覷的高手!估計是五色殺手的上司或者老師。

五人聞言恭敬地走到老者身後垂手而立,瘦小老者嘆息一聲,又用漢語道:“沒想到如此關頭此地竟然還留有如此高手!天風一刀流——天風十四郎,願領教閣下高招。”鄭重地行了一個武士禮,然後擺了一個奇怪的拔刀動作。

看來他本不欲親自出手,但齊伯之強,實在遠遠超出了他的估算,竟能一招之間擊退自己的五行弟子,逼得自己不得不親自出馬。

齊伯立刻嚴肅起來,因爲他即將面對一種極爲高明的拔刀術,高明到單憑起始式就能使對手感到強烈壓迫感的地步。

齊伯自知多說無益,惟有先打敗他纔有資格談及其他,隨意擺了個架勢,冷冷道:“請!”

伴隨大喝一聲,一片刀光從天風十四郎手中狂卷而出,暴風驟雨般急速向齊伯狂馳而去。

快!愈!閃!電!

與此同時,天風十四郎身後的五人突然行動,齊齊向齊伯身後的房門掠去。

齊伯暗呼不好!竟然上了賊寇的大當。心神已失,刀光已至......

***

醉劍等人方一經出現,從三面人羣之後立刻閃出十數道人影,緩緩與醉劍一行人匯合。

醉劍認得他們,他們都是曾經從醉劍山莊學過劍術的人,雖然醉劍沒有親自指導他們劍法,在他們心中卻早已把醉劍當作老師看待。

他們尊敬醉劍,崇拜醉劍,無論醉劍淪落到何等地步,或者揹負着怎樣的惡名,醉劍在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都永遠不會改變,他們會相信他、誓死地追隨他......

這羣人日後被稱作醉劍門下的走狗,“醉劍精神”亦是由他們開始永遠地延續下去。

匯合之後,他們就默默地跟在醉劍後面,雖然沉默,卻絕沒有人低頭,因爲醉劍是從不低頭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孤傲不羣,偏又散發出無限魅力的中年男子有一個很牛逼的名字,叫做醉劍。

醉裡挑燈看劍。

大腦比較木訥的人大都具有無所畏懼,石頭也不例外。他做夢都不曾想到,自己能有如此風光的一天,竟能站在黑榜第一高手的身後,與柳無傷、盧戰天等人並肩而立。嘿!除了女人,他石頭怕過誰來的!?

盧戰天緊緊跟在葉百合身後,生怕她從他身邊突然消失一樣,那專注的神情,濃濃的愛意,竟能使得這鐵一般的大漢融作萬般柔情蜜意,柳無傷這幾日感慨最多的一句就是: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葉百合故意不理盧戰天,與柳無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柳無傷的心卻早已飛了,銳利的眼神用比光還要快的速度在幾大陣營中搜索到了恆山雙璧、歐陽鳳、郭秀兒,還有白若雪。飽覽她們一頓後突然從褲襠裡掏啊掏地掏出一個馬紮,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好象菜市場裡乘涼的大媽一樣......

整個會場嚴肅的氣氛立刻被柳無傷破壞得體無完膚......

郭秀兒見到醉劍哥哥安然無恙,喜悅之情不能言表,雖然總覺得此時的醉劍哥哥和當初的有些不同,仍是芳心暗喜,巴不得長雙翅膀飛到醉劍哥哥身邊;白若雪看到醉劍亦是芳心一動,涌起一股欲圖征服這個具有獨特魅力男人的衝動;歐陽鳳則不屑地嘟起小嘴,在他看來凡是小白臉都是沒用的東西......

另一方面恆山雙璧,祈萼、祈葸的內心世界亦有如翻江倒海一般,難道他就是醉劍!?

半年以來,那個總是突然出現,並且不斷帶給自己驚喜的陌生男子,竟然是黑榜第一高手醉劍?

自己又真的討厭他麼?神色平靜的恆山雙璧心中早已被醉劍掀起無數漣漪......

醉劍雖然是劍術天才,口才卻遠不及柳無傷和葉百合,三人本就不分你我,是誰說話又有何妨?

柳無傷大馬金刀地坐在馬紮上,環伺一週各派諸人,朗聲道:“在下柳無傷,色醫柳無傷是也,醉劍的摯交好友。黑白兩道的朋友都到齊了,我們開門見山、有話直說,今天聚會的目的,是解決醉劍與你們之間的恩怨。”

葉百合在旁接道:“事有輕重緩急,我們不妨一件一件解決。江湖傳言想必大家已經知曉,醉劍是否遭人污衊尚未可知,大家都是講理之人,若要強加罪名,我們百口難辯,行走江湖最重要就是一個“德”字,希望大家口下留德,莫要含血噴人。”

柳無傷喊道:“說得好!”二人一唱一和,說得有聲有色。

劍派之中一個掌門突然開口道:“魔門妖人醉劍早已親口承認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又何需我們再費口舌?魔門餘孽,人人得而誅之!”

其他掌門亦紛紛附和。

葉百合淡淡道:“華山袁子丘掌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初醉劍只承認自己會圓月彎刀,何時說自己身出自魔門來着?況且醉劍曾與竹鵬、謝峰、古傳昔大師一同對抗昔日魔門護法範卓以及瓏陽、白素兩個妖女!此事有目共睹、鐵證如山。”

袁子丘眼珠微轉,哈哈一笑道:“那竹鵬又爲何被醉劍斷去一手臂?醉劍那圓月彎刀又是從何習來?”

葉百合瞥了一眼面色蒼白的竹鵬,冷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種你自己向他去問,哼!事情曲直是非,自然難以瞞過竹前輩他老人家法眼!至於圓月彎刀一事,無可奉告,若是詢問你華山劍法中的‘羣山萬壑’與‘正道滄桑’兩招從何而來,料得袁掌門也解釋不出!”

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竹玄客與竹鵬、謝峰身上,希望他們給予肯定。

黑道陣營那邊,竹玄客沉默不語,謝峰面不改色,竹鵬嘴角抽搐了幾下亦不再言語。

袁子丘大訝,西湖事件流傳版本甚多,他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本想先挑起冰風雪城與醉劍山莊的爭執,自己漁翁得利,沒想到素以火暴脾氣著稱的竹玄客竟然隱忍不發,倒好象是冰風雪城理虧在先!又怕日後冰風雪城找自己追究責任,只得閉口不語。

至於“羣山萬壑”與“正道滄桑”兩招,乃是華山上代掌門由魔門劍法中剽竊而來,袁子丘自然難以啓齒,只是不知此時甚爲秘密,葉百合如何得知。

竹玄客緊握茶杯的右手驟然一鬆,一道白色粉末順勢滑下,茶杯竟被他的內勁催成粉末。他早已怒火中燒,愛子痛失一臂險些喪命,怎能不叫他痛心疾首?只是礙於諸多江湖豪傑不好發作,心道一會定要以切磋武藝爲由結果醉劍性命!

柳無傷趁機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錯,竹前輩此行目的乃是爲愛子報仇,而非針對魔門一事,請問前輩是也不是?”

竹玄客道:“不錯!”

柳無傷大手一拍,哈哈笑道:“好!那竹前輩與醉劍山莊之間純屬個人恩怨,醉劍與前輩此戰再所難免,柳某斗膽請前輩暫等一時,待醉劍與其他人解決完魔門、四大世家的恩怨之後,再進行比試!一來可以把事情照顧得面面俱到,二來如果醉劍不幸死於他人之手,也省得前輩費力動手。”

竹玄客沉吟半晌,雖然想盡快將醉劍斬於刀下,可柳無傷所言句句在情在理,實在無法辯駁,只得點頭答應,醉劍早晚難逃一死,自己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

葉百合暗贊柳無傷機智過人,巧妙地分散了敵人的主要勢力,也只有把他們分散開來逐個擊破,己方纔能掌握更多的勝算。

葉百合剛要發問是先解決魔門問題還是四大世家的矛盾,還未開口,四大世家那方的南宮家主南宮萬劫突然開口道:“魔門乃江湖極大隱患,論輕重,當在我們世家恩怨之上,我首先對醉劍出自魔門一事深信不疑,解決此事亦是首當其衝!”

葉百合與柳無傷暗皺眉頭,早從瘋哥口中得知他南宮世家不是什麼好鳥,此刻如此積極,莫非有什麼陰謀?反覆思量,卻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劍派與黑道兩邊紛紛表示贊同!劍派一方是爲了除掉醉劍山莊這個眼中釘,黑道一方則是爲了討好竹玄客故意而爲,幾方各懷鬼胎,雖然初衷不同,卻有同一個目標:除掉醉劍!

柳無傷與葉百合唱完先頭戲,自然輪到醉劍出場,只見他隨意將秋水劍搭在肩上,傲然走到場地正中,全沒把三面壓力放在眼裡,傲然道:“我醉劍做事但求問心無愧,懷疑我與魔門有牽連的人儘可上來取我性命!只是刀劍無眼,小心做我劍下亡魂!”

四方剎時一陣騷動,醉劍高居黑榜之首,全賴打敗原黑榜第一向無蹤而聲名大竈。而他究竟劍術如何,幾乎無人親眼所見。難免有些人心下不服,雖然醉劍擊敗向無蹤一事無可厚非,難保他使用了某些見不得人的伎倆。聞得醉劍口吐狂言,不滿之聲此起彼伏。

竹玄客身後突然躥出一人,喝道:“太湖樊凜,敬請賜招。”

四面譁然,樊凜乃原黑榜第二,糊里糊塗做了第三,心下早有不甘,欲與醉劍公平一戰。

柳無傷嗤道:“本以爲冰風雪城城主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沒想到竟然出爾反爾,早先言明與醉劍之間純屬個人恩怨,並不插手魔門一事,現在看來恐怕……嘿嘿。”

“你放屁!”黑道陣營突然傳來叫罵之聲,“那是城主他老人家個人的事情,與我們何干?既是魔門妖人,自當羣起攻之,城主不出手,是懶得和你們一般見識。我們出手全爲江湖造福,與城主無關。”此話一出,立刻得到八方響應。

柳無傷無從辯駁,倒也啞口無言,竹玄客亦不出手阻止,樂得隔岸觀火。

樊凜深深看了一眼醉劍,突然道:“樊某對與醉兄一戰渴望已久,和魔門無關。醉兄若非心懷坦蕩,實在沒有必要有今日集會一舉,只消找個清淨之所隱居避世,誰又能奈你何?”

醉劍頓生知己之感,微微一笑道:“醉劍對樊兄亦是嚮往已久,但比劍之事不管明日後日只要你說時間,醉劍自當奉陪,今日諸多瑣事,恐怕不合時宜。”

樊凜哈哈笑,堅持道:“樊某要會的是最佳狀態的醉劍,此刻一過,恐再難達成所願,但求與醉兄公平一戰!樊某若錯過今日一戰,恐怕要抱憾終生!”

樊凜的意思醉劍當然明白。第一,醉劍今日恐怕凶多吉少,日後恐怕再無比劍的機會;第二,醉劍此刻狀態正處於顛峰時刻,的確是比劍的最佳時期;第三,若醉劍已與他人動手,耗費了精力,自己恐怕勝之不武。

醉劍暗贊樊凜毫無做作的英雄氣概,雙手握住秋水劍柄,表示對樊凜的尊敬,拱手道:“請!”

太湖樊凜,霸劍十方。雷霆怒劍之名天下誰人不知,除了負於向無蹤一戰鮮有敗績,當日他就是爲了挑戰黑榜之首向無蹤千招告負,如今再度掀起黑榜之爭,樊凜能否得償所願?

四方豪傑再度陷入沉默,屏住呼吸等待着極爲可觀的一戰,醉劍未曾公開出手的神秘面紗終於即將揭開……

***

高手相爭,最忌分神。齊伯稍一失神,凜冽的刀氣已至。

雖然齊伯早先對拔刀術有過研究,但由於語言不通,不能知其精意,只能得其皮毛。當時雖然只是偶然見到普通的倭人使用,隱隱已經察覺這種刀術的恐怖,今日首次遇到箇中高手,齊伯多少有些興奮。

齊伯果斷地收回牽制自己心神的房間的思緒,全身心地面對對自己極具威脅的倭國刀客。他已別無選擇,只有儘快打敗眼前的強大敵人,纔有希望救出房中諸人,此刻自己即便擔心他們亦是於事無補……

正是齊伯這種極爲果斷地權衡利弊、決定取捨驚人膽識,造就了他“妖刀”不敗的武林神話。

若是換作別人,誰又能在瞬間完全放下救助自己親人的意念來全心面對強大的敵人?

齊伯不是別人,齊伯是五十年前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妖刀”齊遠,雷霆手段自然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天風十四郎幾乎已經將齊伯看作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等待着對手慘呼的臨近。沒有人能躲開這刀!這是他出於一派宗主的自信,也是他無數勝利積累的信心。

然而這看似不可抗拒堅固的信念卻在轉眼間被齊伯這個貌不驚人的平凡老者打破了……

轟!柴刀與倭刀終於碰在一起。

對方的柴刀前一刻明明還垂在膝間,此刻卻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倭刀的刀鋒。拔刀術素以速度、力量著稱,眼前之人不僅在閃光火石之間跟上自己的速度,而且憑藉本身的力量擋住了自己配合着拔刀身法所釋放出驚人力量的必殺一擊。

天風十四郎不得不重新評估齊伯的實力,意識到眼前對手的強悍前所未見,不等齊伯有所喘息,立刻毫無保留地向他再次發起猛攻。

另外五個倭人本欲破門而入,紅服男子搶先揮刀將大門斬開,其餘四人剛欲執刀進屋,一杆黑槍好似蛟龍一般奪門而出......

此刻的盧雲與平時截然不同,握槍在手的他,就好像一條翱翔九天的巨龍神采飛揚,仿若天神一般立在門口,無論外表、氣勢,都不再是平常看私靦腆的白麪小生。

五人一打招呼,由黃、青二人牽制盧雲,其他三人分兵三路各從靠門兩窗與後牆一扇窗戶破窗而入。

藍衣人繞到後牆之時以前,紅、橙二人已從前窗同時衝入。

紅衣人方一探頭入內,就慘遭一道刀氣撲面而來,硬生生將他擊退,擡眼一看,窗戶正對着的卻是十餘歲的兩個少年一刀一劍並肩而立,心下不禁極其惱怒,大喝一聲捲土重來。

迎接橙衣人的卻是一隻纖纖細指,只覺得“它”有如一把活的“劍”,帶着無窮的劍意,使得自己生出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而當他看清窗內之人時,亦不禁爲她的美麗而傾倒。

她赫然是上官蓉......

清婉兮與嫜菲、清虹無助地看着藍衣人從後牆破窗而入,她們已經感覺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濃厚殺氣,柔弱如她們只得閉上眼睛任人宰割,各自嘆息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接着等待自己安然死去。

然而藍衣人看到她們時突然“咦”了一聲,硬生生止住揮到一半的倭刀,連發三道指風將她們齊齊點倒。三女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藍衣人的目的竟然不是她們?他縱身躍到的方向居然是南宮倩?!刀起。

南宮倩微弱地喘息着,她目睹了一切,當她看到倭刀斬向自己的時候竟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解脫的神情,死亡對她來說,可能是最幸福的一種選擇,她的人生的確太過悲涼。

她這一生不如意的事情實在太多,就連求死

這個簡單的願望都沒有實現......

因爲她眼前突然出現了兩隻手指,夾住了倭刀的刀鋒......

****

樊凜自從數年前負於向無蹤之後,於江湖之中人間蒸發一般,定然練功不輟,自忖與向無蹤應有一戰之力才復出江湖,哪知道再入江湖之時已然物是人非,黑榜第一高手竟然換作醉劍。樊凜曾經親自尋向無蹤求證,不僅向無蹤戰意全無,還對醉劍的實力給予充分的肯定。

幾年來樊凜雖然數次來到醉劍山莊,但都找不到醉劍蹤影落得空手而歸,今日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錯過了。

愛劍在手,強大的氣勢立刻從樊凜身上散發出來,“怒劍”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四方之人均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樊凜好似一條怒極的猛虎,蓄勢待發。

醉劍雖然表面氣定神閒,實則不敢有絲毫怠慢,執劍而立,以不變應萬變。

隨着樊凜一聲暴喝,一道光華從他掌中爆發出來,快愈閃電,氣勢如虹,他的劍法本走剛猛一路。不發則已,一發驚人!一出手就是全力一擊。

“當!”一聲巨響驚震全場,雙劍交擊之處,爆出一片火花。

樊凜素以力量著稱,醉劍竟然硬接下了他的全力一擊。全場皆驚,竹玄客首次眯起眼睛打量醉劍,露出專著的神情。敢與樊凜硬拼的人,要麼是傻子,要麼有絕對的實力!

醉劍當然屬於後者。

郭秀兒與恆山雙璧均是花容失色,“啊”的一聲喊出聲來,好在周圍之人心神全系戰場之上,未經在意。

醉劍退後小半步方化去力道,虎口發麻,暗贊樊凜膂力過人。

樊凜強壓下手臂的痠痛,大喝一聲再度向醉劍發起進攻,剛纔一招他已經試出醉劍功力較自己爲高,若不搶佔先機被他反攻,自己勝算便非常渺茫了。所以他只有攻!不停地攻!

醉劍哈哈一笑,舉劍相迎,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樊凜暴風驟雨一般發狂地無休止地進攻,醉劍防守密如屏障,雖然偶有反擊,進攻權卻始終掌握在樊凜之手。

四周之人看得如癡如醉,許多人已經情不自禁地喊叫出來,爲白熱化的激戰增添了熱血沸騰的氣氛,許多劍派子弟均覺大開眼界,暗自將他們的劍法與本門劍法相互比較,只是得出的答案另他們自己都覺喪氣不已……

樊凜掌中的劍仿若霹靂雷霆,凜冽的劍氣帶起燥熱的空氣滔滔不絕向醉劍襲去,每一劍都毫無保留,大開大合,氣勢逼人。醉劍雖然一直處於被動,但招法不見絲毫紊亂,隱隱已有反客爲主之勢。

樊凜只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不停的流失,醉劍……難道他真如向無蹤所說是自己無法超越的鴻溝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醉劍突然擺了個難看的架勢,那姿勢就像是……農民鋤草?馬伕揚鞭?不,更像是伐木!

轟!一聲悶響,場內塵土飛揚。接着衆人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樊凜的劍斷作兩節,手持半截斷劍,不容置信地看着自己腳下三尺見方的大坑。

醉劍勝了。由於塵土四起,竟無一人看見醉劍如何發招,每個人都沉浸在他這招所造成的後果之上。並且同時泛起了一絲感慨:強者。

樊凜回頭衝自己陣營道:“我與他打了多少招?”某人答道:“三百餘招!”

樊凜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神情甚歡,拋出手中斷劍揚長而去,得意地道:“三百招!三百招……”

衆人一頭霧水,明明敗了,爲何卻比勝了還要開心?

醉劍明白,因爲向無蹤在自己手下走了二百九十三招……

華山派掌門袁子丘突然起身走入場中,喝道:“妖人休要猖狂,我袁子丘要替天行道!”

衆人絕倒,醉劍激戰之後體力必然大減,袁子丘怕打敗醉劍的名頭被別人先拔頭籌,迫不及待第一個跳了出來,意圖未免太過明顯,華山弟子均覺得丟臉之極,轉念一想若掌門真的打敗醉劍,自己身爲華山弟子,亦能揚眉吐氣,也就不覺得怎麼丟人了。其他掌們表面雖然不屑袁子丘這種做法,心裡不知有多麼後悔沒有出手哩……

***

我醒了,確切的說是我恢復記憶並且再度從沉睡中甦醒過來。

不是在藍衣人砍殺南宮倩時恰巧醒來,而是醒來早有一段時間了的,如果藍衣人企圖傷害清婉兮幾女,我亦會出手相助,只是對某些東西依依不捨不願醒來而已。

究竟是什麼東西令我如此癡迷?是刀,是齊伯口中的刀。雖然我不知道在昏迷之間經歷了什麼,但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已再非從前的我。

失憶時心靈上的空寂讓我感受及捕捉到了許多前所未見的東西,在感悟天地之遼闊的時候,我陶醉在自然的無窮魅力之中,使得我從心靈到精神都提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無法想象。

過去的記憶,與前段失憶時的記憶重合在一起,齊伯的一席話顯得格外醒目:

“你腦中此刻無招無式,最契刀道大乘......”

“刀道,如同一個獨立的天地......”

“惟其自然,纔是孕育着天地萬物的奧意,以‘無刀’來講,心中尚有信念,刀是隨念而生,仍未得其精華,只有無論意念、招式均做到了無痕跡的境界,才能窺頗刀道至境。記住,凡事萬流歸宗,極至的本源只有——自然。”

雖然曾經偶有某些靈感觸動我的心絃,但絕沒有齊伯闡述得如此透徹!相比與齊伯遼闊的心胸與視野,我突然覺得自己曾經的想法是多麼的狹隘。

是啊,我曾經所見過的刀,是歐陽家外傳的二流刀法,是各個落魄使刀門派的不成器的刀,是失去“妖刀”齊遠的魔門子弟照貓畫虎畫出來的圓月彎刀......

我之所以初窺刀道,是得益於自然。而齊伯的指點,使我首次認識到了“刀”的真意。

迄今爲止齊伯那晚舞的千百刀仍在我腦海中盤旋不停,我之所以不願醒來,正是在消化它。

藍衣人完全沒想到方纔氣息沉冗,全似昏迷中的我竟然突然出手,感覺刀鋒方一被人握住,立知不好,當機立斷地全力砍下,務求結果南宮倩的性命。即便如此,他還是低估了我。

自然真氣無孔不入地順着刀鋒滲入他的體內,被我點倒之後,在他眼中仍留有驚愕的神色......

自然真氣好象也發生了某些變化,我說不出怪在哪裡,至少比以往更得心應手了。

然後我就見到了南宮倩,我的倩兒,她竟然沒有死,一股難言的喜悅狂涌上來,我甚至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她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我已經失去了一次愛情,我不想再次失去。

我大膽地直視她的眼睛,她卻扭頭躲開了。

然而此刻並非說話之時。

屋內的三團戰場早已轉移到院中,我方一躥出,就被眼前的事物牢牢吸引,因爲,我看刀了一種劍法,確切的說是一種刀法,一種非常奇怪的刀法,每一劍都是由下向上挑起......

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它......

***

醉劍一腳踢倒黑道某位高手,毅然屹立在會場中央,臺下一片沉默,卻再無一人上前應戰。

繼華山袁子丘之後,醉劍已經連敗青城、崆峒、衡山、嵩山四大劍派和數名黑道高手,每個人都抱有袁子丘起初一般想法,醉劍人單勢孤,總有脫力之時,每個人都想揀這個大便宜......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敢輕易上場了,因爲他們的美夢被醉劍一次次地打破......

醉劍的精力好象無窮無盡一般,依然等待着下一個挑戰者。柳無傷同葉百合則暗暗爲醉劍擔心,畢竟他不是鐵打的人,再這樣下去鐵人也要被累死,都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爲醉劍解圍。

突然伴隨一聲嬌叱,一道影倩飄然而至,在醉劍前面嫣然而立,咯咯笑道:“奴家白若雪願意領教醉劍大俠高招。”

四面譁然,白若雪亦是首次踏入江湖,認識她的人少之又少,僅有上官、歐陽兩家爲數不多的人知道她來自慈航靜齋的超然身份。拋開她的身份不說,單憑不遜於N大美女的花容月貌就足以令各路豪傑歎爲觀止......

葉百合首次緊皺眉頭,顯然意識到了白若雪實力的恐怖,附在石頭耳畔輕輕嘀咕幾句。

石頭突然“嗷”地一聲,拔出金絲大環刀朝場中砍去,大呼:“砍死你個老女人!”

歐陽天與上官無忌怕醉劍此刻發難偷襲白若雪,急忙同時上前阻止石頭,與此同時,葉百合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躍入院中前去幫忙......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場中戲劇性的變化。

醉劍與白若雪不動。

葉百合後發先至,輕易攔住了空手上前的上官無忌。

石頭與歐陽天的刀同時“當”地一聲碰在一起,結果,赫然是歐陽天口吐鮮血,石頭傻傻地站在場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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