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寂悲涼,除了蟲鳴和難民的喘息聲,什麼都沒剩下。
塵蕭躺在臥榻上,久久無法入睡,滿腦子全在想明天該如何照顧爺爺,爺爺重病在身,不吃藥的話想必無法支撐太久,集市只有一片死寂,沒有錢怎麼去爲爺爺抓藥。
塵蕭還是年齡太小,抵不住睏意在臥榻上淺睡了片刻,可爺爺又開始低咳起來,剛入睡的塵蕭趕忙爬起來,去倒水伺候爺爺。
“蕭兒,你快去睡罷,爺爺沒事,給我倒口水喝就好了,不要守着我。”爺爺看着塵蕭臉上的倦意,心酸不已,自己的孫兒盡然爲自己如此操勞。
“爺爺,我不困,您喝了水快躺下休息,我真的沒事。”塵蕭強打起精神說道。
“唉,你這孩子,是我拖累你了。”爺爺皺了皺眉頭,無力的躺下了,眼簾蓋下後,不知在想些什麼。
塵蕭安撫爺爺睡下後,看着天色已經矇矇亮,便索性不睡了,輕聲走到屋外掩上房門,邊走邊想如何能抓到爺爺今天的藥。
塵蕭走在月鬆城破敗的街道上,回想着昔日繁華熱鬧的街道,如今破敗成這樣,塵蕭心裡的苦澀無法言說。
“看來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只好去求劉醫師了。”塵蕭想到劉醫師,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
這幾年來,劉醫師一直很照顧塵蕭一家,和塵蕭的爺爺頗有一番交情。
可如今的世道不同了,看病的人比比皆是,劉醫師自身都快難保了,不過塵蕭還是打算去劉醫師的藥鋪去看看,哪怕有一絲的希望,塵蕭都不會放過。
雖說月鬆城內藥鋪,醫館很多,但除了劉醫師開的藥鋪外,其他的要麼是被戰爭打砸了,要麼是價錢高的離譜的黑心醫館。
塵蕭加快步伐,不顧街上的屍體,略有些匆忙的往劉醫師的藥鋪跑去。
塵蕭在前去的路上,雖然心裡有了些準備,可還是被藥鋪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劉醫師的藥鋪前,排隊的隊伍都快排滿整條街了,隊伍裡的人也大多拄着柺杖,或是互相攙扶着,雖然看似亂哄哄的,可其實都在互相謙讓,病重的先去治,病輕的先緩緩。
塵蕭走到藥鋪前,向裡面望了望劉醫師,看看劉醫師到底還忙不忙。
只見藥鋪裡的劉醫師,正不停的按壓傷患的傷口處,詢問着什麼,手頭上也不閒着,一抽出空就趕忙的抓藥,手法嫺熟無比,可背後的藥箱牆上,很多抽屜都耷拉在那裡,裡頭的藥也所剩無幾。
“這不是塵蕭嗎,你又來給你爺爺抓藥了?來,快到大娘這兒,我這排的隊伍近。”一些隊伍裡的人認出了塵蕭,大多都真的塵蕭是個孝順的可憐孩子,都十分同情塵蕭。
“謝謝張大娘,我替我爺爺謝謝您了。”塵蕭回頭看了一眼,連忙答謝。
“好孩子,跟大娘客氣什麼,來,快排隊把。”張大娘和藹的說道,其實她家裡的人也有得病的人,但看着塵蕭那麼小的孩子,心中滿是心疼。
大恩不言謝,塵蕭自小受了太多恩惠自然懂得這點,隨即轉身走進隊伍,因爲個頭比較矮,所以不時向裡望去,看看自己前面究竟還有多少人。
“是塵蕭嗎,快進來。”劉醫師見塵蕭在門外發呆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發問道。
“啊!是,我是塵蕭,這就來了。”塵蕭因爲排隊排了太久,且昨夜基本無眠,打起了瞌睡,不好意思的答道。
塵蕭不好意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隊伍中的人羣,隨即轉身進入劉醫師的藥鋪。
“啓林最近怎麼樣了?”劉醫師看着眉宇間與自己好友塵啓林有幾分相像的塵蕭。
“我爺爺最近病好像又重了幾分,咳嗽的很頻繁。”塵蕭連忙回覆,不敢有絲毫隱瞞。
劉醫師自然指的是塵蕭的爺爺,塵蕭的爺爺名爲塵啓林,與劉醫師是多年的好友,感情頗爲深厚。
“唉,啓林這病不好治啊,可惜我這裡實在是走不開,不然我非親自上門給他醫治。”劉醫師皺起眉頭嘆息的說道。
“劉醫師,我今天是來抓藥的,可...”塵蕭見劉醫師不再說下去,也不想耽誤其他人太多時間,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可話說到一半便被劉醫師打斷。
“可是錢財不夠是吧,唉,如今這世道,家家都有難處,你的藥材我早已替你準備好,只是不知明天的藥材還有沒有。”劉醫師卻早已看頭塵蕭要說的,搶先達道。
其實劉醫師的藥庫內剩下的藥材已所剩無幾,要不是自己的多年老友塵啓林,劉醫師可捨不得他的藥材。
“劉醫師,太謝謝您了,塵蕭在此替我爺爺謝過!”塵蕭一聽劉醫師把藥材已是早早準備好,激動的都不知該如何言語,甚至都準備給劉醫師下跪已謝恩惠。
“孩子!你這是做什麼,你爺爺與我本就是多年老友,這點藥材算不上什麼,而且明天說不定我這的藥材就都用完了。”劉醫師見塵蕭要向自己下跪,急忙上前用手扶住。
“那塵蕭這便告辭了,我爺爺在家還等着喝藥呢。”塵蕭深深的看了一眼劉醫師,便告辭回家熬藥照顧爺爺。
劉醫師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讓塵蕭回去。
“下一位!”劉醫師見塵蕭走後,又讓下一位病患上前醫治。
塵蕭拿到藥材後,快步向家中跑去,還不忘回頭望一眼劉醫師的藥鋪。
“爺爺,等着我,我這就回來替你熬藥。”這一念頭一直在塵蕭腦中徘徊不已,腳步也隨之加快。
片刻後,塵蕭跑回了家中,進屋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爺爺的情況,並趕忙倒水讓爺爺喝下,重病的人都是十分容易出虛汗,所以要頻繁的補充水份。
“爺爺,我回來了,我這就給您熬藥。”塵蕭壓抑着激動的情緒說道,塵蕭並不想讓爺爺聽出自己是多麼艱難的弄到藥材,且明天的藥材根本沒有着落,劉醫師的藥鋪裡的藥材也所剩無幾。
“蕭兒,今天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塵啓林見塵蕭回來後,拿起牀邊的柺杖,艱難的站起來,想要看看有什麼事能幫幫塵蕭的。
“爺爺,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休息,我這就給你熬藥!”塵蕭見自己的爺爺居然站起來了,大驚道。
“我沒事,整天躺在牀上也睡不着,都快悶死爺爺了,爺爺只是見你回來想要活動活動筋骨。”塵啓林拄着柺杖略微有些氣喘的答道,臉上還擠出一絲笑意。
“那您快在椅子上坐下,我就在旁邊替您熬藥。”塵蕭見爺爺態度堅決,就不再強求,只要求爺爺在自己旁邊坐着,這樣一來,又可以取暖,自己還可以照應到爺爺。
此時的天氣已到深秋,即將入冬,頗爲嚴寒,塵蕭深怕凍着爺爺。
“爺爺就在這坐着,爺爺身體不比從前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塵啓林見自己的身體如此不堪,不禁回想當年。
塵啓林年輕時也是月鬆城的一名守軍,無論是槍法還是拳法都是守軍中算厲害的,也擊殺過不少敵軍和野獸,是爲數不多的精英。
“爺爺纔沒有老呢,爺爺還年輕呢,等病好了,又可以教我練拳了。”塵蕭自然是聽塵啓林講過不少往事,一直把塵啓林當作心中的偶像,每當塵啓林講起當年戰場上的事,塵蕭都不由得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