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天下何處是淨土

馬車一路疾行,見山越山,見河跨河,暢行無阻。

車廂內,風烈和葉天紫看着外面大劫將至的蕭條景象,也不由的唏噓不已。

以往,天龍神朝在皇家的治理之下雖然也是混亂不堪,武者恃強凌弱司空見慣,但終歸還是有規矩可依的,沒有太大的亂子。

但如今,在天地大劫的恐慌下,一切規矩都被廢棄了。

遼闊的龍血大陸上,殺戮遍地,攔路打劫、抄家滅族的比比皆是,入眼的到處是逃荒的亂民。

相比較凡人而言,武者的日子還算好過一些,而那些不勝武力的平民百姓卻更是苦不堪言。

無數的難民拖家帶口,趕着牛車,帶着鍋碗瓢盆,在山間野地漫無目的的顛簸流離,一張張枯黃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麻木和茫然,惶然不知路在何方。

若是遇到一些沒有泯滅人性的武者,倒也不至於爲難他們,但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一些以人魂血肉修煉己身的邪道武者,或者兇殘無比兇獸、龍獸,只怕眨眼間便被收割了人命,拋骨荒野。

甚至,一些承載着數十萬人口的凡人城池被一夜之間屠戮殆盡都毫不稀奇。

龍武者的肆意殺戮、獸羣的侵襲、山匪野寇的趁火打劫、瘟疫的橫行,使得處於食物鏈低端的普通百姓命若壘卵、朝不保夕,殘屍枯骨隨處可見。

風烈看了看遠處一大片嗚嗚嚷嚷、哭爹喊孃的逃荒難民,又看了看上方萬里無雲的青冥,心中不由喟然嘆了口氣。

“到底什麼是天道?”

他知道,當自己晉入神通境之時,遭受的必死之劫是爲天道之劫,其他人晉入龍變境之時所遇龍變之劫是爲天道之劫。

莫非,只有武道強者將要跳出天地樊籠纔會感受到天道的存在?

那天地大劫又是什麼?

風烈微微皺眉,似乎隱隱抓住了一些東西,卻又彷彿隔着重重迷霧,永遠也看不真切。

“二小姐,現在我們離着四方城還有不足十萬裡,龍馬需要恢復一下體力,您看——”

車廂外傳來葉青的聲音。

葉天紫秀眉一蹙,看了風烈一眼,道:“繼續趕路,儘快趕到四方城。”

風烈看了一眼佳人那因長途趕路而略顯蒼白的小臉,笑着道:“不急,這馬車雖然平穩,卻也有些顛簸,我們先歇歇腳吧。”

“可是趙家——”葉天紫小臉一急。

“呵呵,幾個跳樑小醜而已,四方城還應付得了。”

風烈無所謂的笑道。

其實,只要他願意,一個瞬移便可回到四方城,但卻沒那個必要,若是時時刻刻都繃緊了神經,處於緊張之中,豈不是少了許多爲人的樂趣。

以前他亡命般的奔波流離,那是在重重危機中逼不得已,如今以虛皇境巔峰的修爲,已經站在了世界高端位置,敢於找自己的麻煩的已經不多了,是時候靜下心來沉澱一下心境了。

葉天紫對風烈百依百順,也並不堅持,馬車很快降下了高空,在一處森林邊緣的平地上停了下來。

葉青照料龍馬的飲食,翠綰和雲碧都留在車中,風烈則跟葉天紫下了馬車,說說笑笑的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上。

“一路上都是烏煙瘴氣,還是這山林中清淨一些。”

葉天紫挽着風烈的手臂,略有興奮的打量着周圍的天地,她身爲葉家身份尊崇的小姐,極少來到山林野地中冒險,看着蒼翠的樹林,聽着悅耳的鳥鳴,心中不免有些稀奇,一雙水靈靈的美目好奇的望來望去。

“是啊。”

風烈笑了笑,頗以爲然。

如今這混亂的世道,處處都是殺戮和血腥,相比較而言,這杳無人煙的山林中倒像是淨土一般。

“風烈,我們以後找一片淨土隱居好不好?”

葉天紫美目一轉,突然轉過小臉,希冀的看着風烈。

“呃?淨土?”

風烈微微一呆,想不到一向刁蠻好動的葉天紫竟然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令他很是意外,他微微一笑,也只能歸結於女人有了男人之後的正常變化。

葉天紫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世家的家教卻也很是嚴格,爲人婦後相夫教子的傳統觀念已然深入內心。

他也不忍心掃佳人的興致,點了點頭,笑道:“好啊!以後我們就尋一處仙境般的淨土隱居,然後,我們生一堆小孩。”

“討厭!人家再不要生,讓你的幽月生去吧!”

葉天紫小臉一紅,嬌嗔的橫了風烈一眼,嫋嫋娜娜的跑去了小溪邊。

“哈哈哈哈!”

風烈看着佳人的窘態,不由的一陣開懷暢笑。

片刻之後,笑聲漸漸停息,風烈的眼神中隱隱閃過一絲思索之色。

這世界上真的有淨土嗎?

龍主的大事未舉,天地大劫未至,浩瀚的星空樊籠……

這天下何處是淨土?何時是淨土?

“無所謂淨土,對於強者,處處是淨土,對於弱者,天堂也是地獄。”

風烈眉毛挑了挑,不由的啞然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靜下心來之後,似乎對這個充滿殺戮的世界突然生出了一絲厭倦。

溪水清澈見底,一條條寸許長的小魚在漩渦中游來游去,十分的清閒。

風烈上前幾步,蹲下身去,拘起一捧清涼的溪水灌入了喉中,只感到甘甜清醇,沁人心扉。

不過,當他擡起頭來之時,卻不禁有些傻眼。

只見在小溪的上游十丈處,葉天紫已經除去了小蠻靴和白襪,坐在大石上,將一雙雪白玲瓏的三寸玉足浸泡在溪水中,在清晨的陽光白的晃眼。

“咯咯,咯咯咯咯~”

葉天紫美目中閃爍着促狹之心,終於再也忍不住,捂着小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笑的前仰後合,幾欲跌倒。

“呃——”

風烈一陣無語,簡直哭笑不得,忍不住仰天長嘯:“蒼天啊!風某英雄一世,竟然還要喝老婆的洗腳水!簡直孰可忍人孰不可忍!”

說着,風烈擺出一副一振夫綱的架勢來,氣勢洶洶的向着葉天紫走去。

“啊!夫君饒命!妾身再也不敢了!咯咯咯~~”

“啊——臭風烈,你敢打本小姐那裡!本小姐跟你沒完——”

兩人霎時鬧做了一團。

遠處的馬車旁,車伕葉青緊守着下人的本分,不敢望溪邊瞧上一眼。而翠綰和雲碧兩位侍女卻是忍不住悄悄的偷看着那邊的動靜。

兩人都是從小服侍葉天紫的貼身丫鬟,容貌也是萬里挑一,年紀與葉天紫相仿,如今也是要隨着小姐出嫁的,倒也無太多的忌諱。

“雲碧,咱們這姑爺看起來也不像是傳說中那般凶神惡煞啊?以前聽人家說姑爺殺人如麻,在魔龍教殘害同門無數,可現在看來,姑爺跟小姐的感情倒是極好呢。”翠綰輕聲道。

“嘻嘻!翠綰,你不會是看上姑爺了吧?”雲碧嘻嘻一笑,“不過也是,姑爺乃是人中之龍,曠古爍今的第一天才,哪個女人會不喜歡?”。

“呸呸,胡說八道什麼呢?”翠綰輕啐了一口,香腮微微一紅,隨即又有些惆悵的道,“雲碧,我們本來就是小姐的通房丫頭,喜歡不喜歡也由不得我們選擇,只希望姑爺日後待我們能如小姐一半的好,也就知足了。”

雲碧努了努嘴,哼哼道:“翠綰,這話還言之過早呢,聽說姑爺的正牌紅顏知己有六七個,我們兩個能不能得到姑爺的寵幸還難說的很呢,唉,希望小姐能將姑爺的其他女人都比下去,咱們也好……咦?什麼聲音?”

“轟隆隆——”

兩女正說着話,突然眼神一驚,只聽到一陣大地的轟鳴聲自遠處傳來。

……

百里之外,數千名背井離鄉、拖家帶口的凡人百姓狼奔突走,惶惶逃命。

大人的慘叫聲、小孩的驚嚇聲、女子的哭泣聲響成了一片,漸漸的進入山林之中。

在人羣的後方,一頭高達三十多丈,牛頭蛇身的兇獸正在瘋狂的收割着一條條人命,一雙赤紅的眸子中滿是嗜血和殘忍之色。

“嗷吼——”

“轟轟轟——”

兇獸那長長的巨尾掃過之處,大樹攔腰斷截,山石化作糜粉,一名名凡人紛紛肢斷腸破,死於非命,悽慘無比。

在牛頭怪的腦袋上,正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斗篷、只露出一雙豎瞳孔的瘦削人影,他那枯瘦如柴的手中正握着一根漆黑的骨杖。

黑骨杖上陰霧繚繞,不斷的發出一縷縷黑色的絲線,收集着一些凡人的殘魂。

“桀桀桀桀,這一次比主上要求的多收集了三十萬生魂,希望能換取一些其他的好處!若是能得到一枚玄靈碎天丹,說不定老夫也能衝擊一下龍變境的瓶頸!”

瘦削人影冷漠的看着前方的凡人,豎瞳中散發着幽冷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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