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男子陷入了癲狂,
這是源自於一種自我認知和現實的強烈對立甚至是衝突;
比信仰,更高,因爲已經觸及到自己的存在矛盾。
最後,
黑甲男子死死地瞪向天天,
吼道:
“諸侯盟誓……背夏者……天譴之!”
吼完這最後一句,
黑甲男子身上的氣息開始快速地消散。
當初在雪原上抓他時,他就不止一次地出現過相似的情況,薛三還形容過他是充電半小時通話五分鐘。
最終,
黑甲男子的眼睛再度閉起,
那種“窺視”感,也隨之消失。
也就在這時,
鄭凡等人飛奔下了臺階。
天天看着鄭凡,露出了笑容,舉起雙臂,求抱抱。
平西王爺一把上前,將天天抱起,然後將這小胖墩兒倒掛起來,扯下天天的褲子,
“……”天天。
“啪!”
“啪!”
“啪!”
這是真抽,這是真打。
…
小時候,鄭凡曾打過天天的屁股,但那其實不算打,就是陪孩子耍,一邊拍一邊說:
“喲,天天,你的爸爸是田無鏡,啪!”
彼時孩子被一屁股打翻在牀上後,還很喜歡這種“親子游戲”,會自己再爬過來,求翻滾。
而今日,
是鄭凡第一次嚴格意義上的……打孩子。
此時,
天天正躺在牀上,臉朝下。
原本粉嫩的屁蛋兒,現在呈現出一片青紫。
鄭凡沒調動氣血,但成年人的力量可絲毫沒收,這一頓打得,可謂極其狠辣。
就連周圍站着的魔王們,目光落在那“受傷”位置時,也依舊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要知道這幾年,天天對於主上而言,那可真的是含在嘴裡怕化了;
這也意味着,主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四娘坐在牀邊,幫天天上藥。
天天咬着嘴脣,強忍着沒喊疼,但大庭廣衆之下,被一衆叔叔們看着自己的屁蛋兒,尤其是大娘還在給自己那裡上藥,已經有了自我意識且思維上比較早熟的福娃臉羞得通紅。
鄭凡坐在那裡,手裡端着茶,目光微沉。
天天不恨剛剛打了自己的鄭凡,但他現在還是不敢和鄭凡對視。
孩子敏銳地察覺到,
爹似乎還沒打過癮,
爹心裡頭的怒火還沒完全消散。
且平日裡一向對爹很不屑的姐姐,此時也乖乖地站在那裡,雙手垂下,可謂難得的乖巧。
因爲,
魔丸看見鄭凡手裡,攥着一張符。
符,是曾經姚子詹所贈,據說是哪位大賢開過光。
魔丸並不覺得在自己想要反抗的前提下,鄭凡能奈何得住自己,但問題是,周圍的魔王們,這些“同僚”們,眼神裡,已經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躍躍欲試。
不需懷疑,只要主上一聲令下,他們馬上會出手製服住自己,而後讓主上將符紙一次次地貼在自己的屁股上。
事實上,
鄭凡心裡,很想這麼做。
他不是一個跋扈的人,在對待魔王們時,很少擺主上的架子,也沒想過要將他們變成自己的提線木偶;
但今日,倆孩子所做的事兒,讓他出奇的憤怒。
這種憤怒,如同尋常當爹的看見自己孩子在湍急的河流裡戲水一般。
難以想象,如果意外發生了,對於當爹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晴天霹靂。
這種情況下,打得再狠,都是輕的,只要沒打死,就是值的。
不長記性,丟的可就是命!
但鄭凡忍住了,
因爲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者,先前在開石門時,他們就已經感應到了裡面黑甲男子的氣息,甚至不用感應,那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得到。
很顯然,
有交流,有信息了。
在裡面完整接受到信息的,就仨。
天天,
很顯然,哪怕屁股沒被打開花,讓天天來複述先前地牢發生的事,也不合適,小孩子還小,語言組織能力不強。
沙拓闕石,
沙拓闕石很久沒說話了,且對這個“溺愛孫子”的長輩,鄭凡也是很頭疼,小輩,打和罵都沒事兒,對曾多次救過自己命的老沙,鄭凡是不可能落下臉的,只能等到下次提着酒去找他說話時再數落數落。
那麼,剩下的,也就只有魔丸了。
而且,
魔丸有一個很強大的優勢,那就是在和瞎子配合時,可以產生作用。
四娘那裡上完藥了,天天下意識地想提褲子,卻被四娘拽住,道;
“再過會兒。”
“昂。”
天天聽話地點點頭。
四娘起身,一邊輕輕揉着自己的小腹一邊走到鄭凡身邊,彎下腰,對鄭凡道:
“主上,咱們還是先緊着重要的事兒來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劍聖開口道,“快早上了,得去餵雞了。”
劍聖走了,在屋裡衆人看來,是劍聖不想聽到不適合他聽的秘密,所以避嫌。
但回到家的劍聖,
直接將自己的長子劉大虎從被窩裡叫了起來,天還沒亮,露氣還重,但劉大虎卻被劍聖要求在院子裡蹲馬步,頭頂着一塊水碗。
習慣早起去組織掃大街工作的老婆婆醒了,見自己大孫子被爹體罰,看了看,倒也沒說什麼,拿着掃帚等東西,從孫子身邊繞開,就出門了。
她是曉得自己這個“女婿”性子的,不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也不會責罰孩子,爹管教兒子,天經地義,她這個當奶奶的,再心疼孫子也不方便置喙。
劉大虎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但還是照着爹的吩咐認真地受罰。
少頃,
劉大虎發現劍聖也站在了他身側,紮起馬步,頭頂着水盆。
“爹……”
“爹不該在家裡多嘴。”
“我……”
“你也不該多嘴。”
劉大虎像是想到了什麼,馬上道:
“爹,天天出事兒了?”
“要是出事兒了,你現在就不是在這裡扎馬步了,得收拾東西逃出城了。”
對鄭凡的脾性,劍聖實在是太清楚了,別看平日裡總是慵懶中透着一股子矯情,真正遇到什麼事兒時,他會比任何人都狠。
“爹,我錯了,我不該什麼事都和天天說。”
“不,是爹錯了。”
“爹……”
“扎到正午,再去侯府跪着吧,他不讓你起來,你就別起來,是你想當他的親兵的,得懂得規矩。”
“是,爹,孩兒曉得了。”
……
侯府廳堂裡,
燈燭點着。
瞎子站在中央,閉着眼,心靈鎖鏈和在場的所有魔王們聯通。
與此同時,
魔丸飄浮在瞎子面前,其雙手,緩緩地放在了瞎子的額頭。
鄭凡等魔王們在此時,也都閉上了眼。
“你爲什麼這麼小,你爲什麼這麼小啊……”
“他是你爹?你爹死了……”
“你娘死了……”
“你不想報仇麼……”
“聖族的王去哪裡了……”
“諸侯盟誓……背夏者……天譴之!”
一個怨魂,再加上一個精神系操控者,將先前魔丸目睹的畫面,幾乎“重映”在了衆人的腦海之中。
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好的複述了,身臨其境。
瞎子睜開了眼,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從兜裡取出一瓶人丹,倒出,送入嘴裡,又拿起橘子,擱手裡緩緩地剝着。
魔丸也有些蔫兒了,沒入到了紅色石頭之中。
顯然,放一場“電影”,對於二人而言,消耗真的很大。
薛三先開口道;
“感覺,那個黑甲瓜皮,像是早上過來拍戲,結果昨晚背錯了劇本的樣子?”
阿銘開口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理一理,有一條線,不,是有兩條線,好像很清晰的樣子。”
瞎子說道:“諸侯盟誓,是指的那幾個諸侯,是八百年前的燕、晉、楚三侯麼?背夏,背離了大夏,大夏早就已經滅亡了。
之前抓住那人時,其黑甲上有赫連家的族徽,所以黑甲不大可能是外來者,應該是土著。
我覺得,所謂的劇本,應該是某種預言,就是我們知道的那個預言,亦或者,是一種詛咒,和大夏有關的詛咒。
我先頭腦風暴一下,做一個架構,
大夏還沒滅亡時,諸侯奉大夏天子令開邊,曾盟誓過忠誠於大夏,但結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預言,可能是一個預言家留下的,可能是夏朝時的某個很厲害的人物。
預言,應該很豐富,也很詳細,絕對不止扈八妹零零碎碎的那麼一點,但她可能只能窺覷到這一點點天機。
黑甲那裡,應該有一套完整的預言,否則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認知到天天就是……”
說到這裡,瞎子掃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天天。
四娘開口道;“覆盤的事,可以稍後,我更感興趣的是,站在黑甲的立場上,咱們,咱們這些人,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覺得,這纔是真正的關鍵。”
一件事,肯定先要考慮自身的立場和定位,再在這個基礎上,去思索和探求其他。
一直沒說話的樊力開口道;
“八嘎。”
薛三蹦起來一拳砸中樊力的膝蓋,
罵道:
“憨批,我們在談正事呢!”
“阿力說得沒錯。”
“嗯,主上?”
鄭凡看了看樊力,
又看了看四周所有人,
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於下顎位置,
道:
“我們的存在,
相當於……
BUG。”
————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