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斬龍脈!

燕京的皇宮,鄭凡曾經來過,那一次,跟在魏忠河魏公公後頭可是走了好一會兒。

其實,燕國皇宮並不大,雖然先皇在位時,曾因爲貪慕驕奢,對皇宮進行過擴建,但姬潤豪繼位後,對皇宮的用途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姬潤豪不是個樂於享受的皇帝,他不喜好宮殿,不喜好宏偉建築,不喜好園林,甚至連平日裡的御膳,都顯得有些樸素。

至於女人方面,

用句小六子曾對鄭凡說的話來評價,

那就是他的父皇,本該不愛女色的,

因爲對自己的妻子,他一向捨得下狠手。

這是一個狠心的帝王,小六子沒見過“機器”,若是見過的話,應該會形容其父皇爲一個絕情的機器。

後宮妃子,他沒有過多屬於自己的好惡,其選皇后,選後妃,看中的都是女人身後的家族,女人,對於姬潤豪而言,就是政治上和傳宗接代上的一個工具符號。

但凡君王,總有一些“風流逸事”傳出,民間百姓對此也津津樂道。

但姬潤豪沒有,他也懶得去弄這種調調。

他的女人,被其滅家的,就有兩個了。

他曾在見了鄭凡之後感慨,

就算朕不在意自己的兒子,但這小子心裡能不在乎麼?

這真的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田無鏡自滅滿門,三皇子,就是田無鏡拿來發泄怨氣的工具,姬潤豪默認了這筆交易,且對“工具執行人”鄭凡,依舊是從“欣賞”的角度去看這個自己的臣子。

很多言情劇裡,經常會出現“帝王無情”的矯情,在姬潤豪身上,則絲毫都見不到這種雜質。

此時,

御花園的涼亭裡,

也就是當初鄭凡和鎮北侯烤羊腿的旁邊,

外頭,下着雪。

姬潤豪坐在涼亭內,在其對面,坐着一位身着襖衣的老者,二人中間則有一座棋盤,棋,已入尾聲。

燕地苦寒,哪怕天成郡並不是燕地的最北方,但它的冬天,也依舊熬人。

只是,這個冬天,要煎熬的人,太多太多,多到很多人似乎都忘記了天氣的作祟。

涼亭內,還跪坐着一箇中年男子,長鬚,閉着眼,像是睡着了,在男子身後,還有一個小太監同樣跪坐在那裡,看情況端茶遞水。

一直在姬潤豪身邊形影不離的魏忠河,此時卻不在姬潤豪身邊。

和燕皇下棋的白髮老者,是燕國的禮部尚書,臉上已經布上了些許老人斑。

“呵呵,朕輸了。”

姬潤豪伸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禮部尚書寧方盛拱手道:

“陛下棋力,已然見漲了。”

這是一位絕情的帝王,這也是一位狠辣的帝王,但這同時也是一位很好相處的帝王。

和他下棋,你不用去讓棋,也不用去故意討好。

“讓寧老見笑了,朕可是有好些日子沒碰過棋盤了。”

說着,

燕皇目光看向自己身側跪坐着的那位中年男子,

只見其癱坐着身子,眼睛閉着,嘴脣不時地因爲呼吸而輕輕翻動,靜耳聽,還能聽得到鼾聲。

亭子外雖說下着雪,但亭子四周都被被帛遮蓋着,亭子內鋪着羊毛毯,裡頭還有三個炭盆,可以說是相當暖和了。

“趙九郎。”

中年男子身體一顫,睜開了眼,然後有些不滿地嘟囔道:

“陛下,臣好不容易纔睡着。”

這位中年男子,赫然就是大燕朝堂宰輔。

“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了。”

燕皇沒在意對方的態度。

“苦不算什麼,怕的是想苦沒地方苦,不怕陛下笑話,這些日子,臣身子雖然累得快散架了,但心裡,是甘之如飴。”

“漂亮話,就不要說了。”

“陛下,您知道的,臣對您,從不說什麼漂亮話。”

“好了好了。”姬潤豪揮揮手,看向禮部尚書,道:“朕沒記錯的話,寧老當初曾在乾國中過舉?”

寧尚書撫須點頭道:

“讓陛下見笑了,臣年輕時,確實有些不羈。”

乾國實行的是科舉制,舉人,相當於省考。

燕人,是能去乾國參加科舉的。

這一切,還得從一百年前說起,初代鎮北侯破乾國大軍之後,馬踏乾國北方三郡,強行迫使三郡上原本的乾國人遷移入燕。

後來,雙方大戰結束後,乾國估計是爲了宣揚“王化”或者是想以“文化”入侵的方式擴張自己的影響力,所以規定允許原本的北方三郡子弟,可以入乾參加科舉。

這個傳統,一直被延續了下去,且慢慢地開放到燕國文人,不拘祖籍,都可以進入乾國參加科舉。

可以說,乾國人除了武力不行以外,其他方面,都很精通。

但與之相對應的,是歷代燕皇在這方面,都保持着一種開放的態度。

一個真敢收人考,一個還真敢放人考。

至於人才流失與否,確實有,但總是會有人回來的。

寧方盛年輕時,曾在乾國一路考到了舉人,只不過最後沒去上京繼續考試。

“寧老這話就說得嚴重了,我大燕以前沒有科舉,這是我大燕的不是,虧待了寧老這樣的讀書人。”

“陛下言重了,言重了。”

寧尚書馬上跪伏下去。

“罷了罷了,起來吧,寧老,朕的意思是,等明年,朕準備開科舉,到時候還請寧老負責操持,這請老致士的摺子,寧老就先收回去吧。

朕的脾氣,寧老也是清楚的,三請三辭的戲碼,朕實在是懶得去折騰。”

“臣,爲大燕讀書人,謝主隆恩!”

寧尚書伸手接過了自己之前請辭的摺子。

寧家,其實也算是門閥,只不過不是頂尖的門閥,且在鎮北軍馬踏門閥時,主動上交了大部分的土地財產,所以得到了寬恕。

但寧尚書自覺不能再戀棧了,所以上書請辭。

只是,眼下既然皇帝陛下要開科舉,大燕數百年來,第一遭科舉,寧尚書沒有理由不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幹下去,這件事的意義,實在是太過重大了。

以前,燕國皇帝不是沒人知道科舉制的好處,但奈何門閥勢力強盛,科舉,等於是和門閥搶奪政治資源,這是掘門閥的根,門閥自然不會同意。

但現在,問題被解決了。

姬潤豪伸手指了指趙九郎,笑道:

“你也是出自懷涯書院的,怎麼着沒去乾國考場上走一遭?”

趙九郎笑了笑,道:

“費那功夫作甚,臣想做點事兒,可不想做那紙糊尚書。”

寧尚書的臉當即一紅。

禮部尚書,是六部之中清貴第一,但也是實權最少的一個。

尤其是“禮儀”文化,在燕國,並不被很看重。

去乾國考了科舉,回國後做官是可以的,但想真的做什麼實權衙門,也近乎不可能了,畢竟,背景和立場,難免會有些含糊。

趙九郎這話,無疑是在打寧尚書的臉,但因爲趙九郎在朝中勢力和威望都很大,且在主持清算門閥的過程中更是彰顯出了極大的存在感,所以寧尚書也不敢對趙九郎的話發出什麼不滿。

“你啊你,就不會好好說話?”

“陛下,事兒太多,臣沒精力去拐彎抹角。”

“朕知道你辛苦。”

姬潤豪站起身,

他站起來後,趙九郎和寧尚書也都站起身。

“掀開。”

外面的太監馬上將亭外的被帛給掀開。

外面,依舊在下着雪,只是這天色,似乎陰沉得多了。

亭子外,有一張輦。

燕皇走在輦上,坐了下去。

“寧老先坐一會兒,御膳房那兒很快會送薑湯過來,先驅驅寒氣,再出宮吧。”

寧尚書在見到趙九郎陪着皇帝走到亭外後,知曉自己此時不能說不,馬上謝恩道:

“吾皇仁慈。”

姬潤豪又看向趙九郎,道:

“輦太小,朕就不做樣子邀你同坐了。”

趙九郎笑道:

“臣剛剛在裡頭打了個盹兒,正好走走解解乏。”

姬潤豪點點頭,

道:

“啓明殿。”

“擺駕啓明殿!”

隊伍,開始行進,隊伍的人數,並不多,負責擡輦的前後共四個身強力壯的太監,還有一個太監陪侍,另外,就只有趙九郎了。

“九郎啊,朕有一事很好奇。”

燕皇側身坐在輦上,看着趙九郎。

“陛下,您說。”

“南邊的戰事,拖延到現在,你身爲宰輔,在朝堂上不提一句,就是私下裡的奏章,也不發一封,爲何?”

“陛下您說笑了,臣知道自己的能力所在,打仗的事兒,臣不懂,不懂的事兒,臣自然不會多問。”

“身爲宰輔,還是要懂一點兒的。”

“陛下,世間任何事兒,要麼精通,要麼一竅不通,最怕的就是懂一半不懂一半,這最容易壞事兒。”

“回去看看兵書吧。”

“臣遵旨,臣爭取看了兵書後,能陪陛下嘮嘮。”

“你啊你。”

啓明殿,到了。

這座殿,坐落於皇宮的西北角,先皇在位時,修建了不少新宮殿,姬潤豪繼位後,基本都改成了朝廷衙門辦公之所,但這座啓明殿,卻依舊保留了下來。

因爲這座殿裡住着那個人。

啓明殿的臺階上,有兩個小太監正在掃雪。

在看見皇帝的輦架後,馬上放下掃帚跪伏了下來。

輦停下,

姬潤豪下了輦。

這時,啓明殿的門口,出現了一道一身黑袍的身影。

姬潤豪身邊的這五個太監全都跪伏下來,

呼道:

“見過太爺。”

在這座燕國皇宮,只有一個人能被稱呼爲“太爺”,且是內宮所有太監的老祖宗。

就是連魏忠河,都不能有這個待遇,就是魏忠河親自來到這裡,也得恭恭敬敬地跪下磕頭。

趙九郎沒有跪拜,而是一拜下去。

臺階上的那個黑袍老者,雖是殘缺之身,但卻對整個大燕有功。

沒有他,就沒有如今的大燕陛下,也就沒有大燕現如今的大好局面!

這一拜,趙九郎這個宰輔,拜得心甘情願。

姬潤豪拾級而上,趙九郎直起身子後,落後兩層臺階跟了上去。

等到姬潤豪走到上面,站在黑袍老者身前時,黑袍老者跪伏下來,

行大禮:

“薛義,參見陛下!”

姬潤豪沒有伸手去扶,反而笑道:

“薛叔,父皇當初曾下過旨,在大燕,你不需向任何人行禮。”

薛義擡起頭,道:

“這是應當的。”

還有一句話,薛義沒說,但燕皇心裡能懂,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行禮了。

“薛叔,米糕可做好了?”

“陛下早上就差人說過了,剛蒸出來,正是粘牙的時候。”

燕皇搓了搓手,道:

“那朕可就真的是等不及了。”

啓明殿的陳設,極爲簡單,說是宮殿,但裡面有牀,有臺,也有廚房。

平日裡,薛義不會隨意地離開啓明殿範圍。

竈臺上的蒸屜還在冒着熱氣,燕皇找了個蒲團坐了下來,示意趙九郎也坐。

很快,薛義捧着兩塊米糕過來,用手撕下來兩塊,一塊,給了皇帝,另一塊則遞給了趙九郎。

“宰相大人,您也嚐嚐。”

趙九郎趕忙道謝接過,在這個老人面前,他可不敢有絲毫拿大。

燕皇撕下一塊來,放入嘴裡咀嚼着,糕很香甜,其實,裡面什麼都沒有加,但就是好吃。

趙九郎跟着也吃着,越咀嚼越有味道,確實是好吃。

“薛叔的糕,朕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時不時地就想吃兩口,早上拿來做早膳最佳,蒸好了後配上粥,吃得那叫一個舒坦。”

薛義道:

“這蒸糕的法子,臣已經教給下面一個伶俐的小子了。”

以後,就由他做給陛下吃了。

趙九郎看了看薛義,又看了看陛下,他察覺到了什麼,卻什麼都沒問題,只是專注着吃着糕。

“喝糖水。”

薛義又衝了兩杯紅糖茶過來。

糖塊不是很純澈,帶着不少的雜質,但一口糕下去,再壓下去一口糖茶,這滋味,確實不錯。

燕皇一個人吃了大半塊糕,一邊舔着手指一邊道:

“還記得小時候,朕和涼亭最喜歡做的就是纏着薛叔給我們做糕吃。”

薛義聞言,臉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道:

“鎮北侯小時候可難得吃到什麼好東西,這才纏着臣做糕給他吃哩。”

“待會兒我可得帶兩條糕出去,叫人送去他嚐嚐。”

現在是冬天,糕可以保存很久,哪怕凍得硬梆梆的,做飯時放竈壇上蒸一下也就可以吃了。

燕國百姓冬天時最喜歡蒸糕,也是年節時送人的好禮物。

“有,有,這次臣蒸得多,夠的,夠的,也給幾位殿下嚐嚐。”

幾位殿下,指的當然是燕皇的幾位皇子。

燕皇搖頭,笑道:

“這幾個崽子,可瞧不上這一口吃的,唉,沒過過苦日子啊。”

“陛下,前人之所以吃苦,不就是爲了後人可以享福麼?”

燕皇點點頭,“薛叔這話說得很對,前人吃苦,就是爲了後人享福。”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的響動。

趙九郎看了看殿外,對皇帝道:

“陛下,這天上下雹子了。”

燕皇站起身,走到殿門口。

皇宮上方,黑壓壓一片,細細小小的雹子,一大片一大片地落下。

薛義走到燕皇身邊,躬身道:

“陛下。”

燕皇臉上古井無波,

緩緩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吼!”

一聲低吼聲,自啓明殿下方傳來。

相傳,燕國皇宮內,住着一位所有太監的太爺;

同樣也是相傳,燕國皇宮內,有一頭血統最高的貔貅。

“陛下,臣受燕鼎滋養數十年,已經做好準備了,臣一直擔心,擔心自己會等不到這一天就老死了過去。

列祖列宗保佑,陛下,您沒能讓臣繼續等下去。”

忽然間,

啓明殿的前方小廣場上,出現了十多名身着紅色宦官服的大太監。

這些個大太監,都是宮內一方衙門的話事人,無論是在宮內還是宮外,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此時,十多個紅袍太監一起跪下:

“奴才參見陛下,奴才給太爺請安。”

宮牆之上,一隊隊禁軍開始佈防。

姬潤豪擺擺手,

道:

“這麼大的陣仗,倒真是給他們臉了。”

薛義則開口道:

“陛下,這點臉面,給他們又何妨?”

說着,

薛義邁開步子,走出了殿門,在其身上,有一層黑氣開始環繞,那漫天的雹子在快要觸及到他身體時,就直接化作了水霧散開。

燕皇負手而立,

開口道:

“薛義,聽旨!”

…………

“阿嚏!阿嚏!阿嚏!”

老爺子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然後,

兩根手指夾着自己的鼻端,

“哼…………”

手,甩了甩,

然後用衣袖擦了擦。

落魄劍客笑道:

“你說說,國內的那些徒子徒孫們要是知道他們的老祖跑到燕國來,差點得風寒死掉,會是什麼樣的神情?”

老爺子沒好氣地瞪了落魄劍客一眼,

道:

“老夫修的是大道,你懂什麼,老夫這叫舍小身而求大道!”

“得得得,您說什麼都對,什麼都對啊。”

這是一座京郊的茅草屋,老爺子盤膝坐下,隨即,雙手攤開。

一時間,黑黢黢的屋內,升騰起了十八朵白蓮。

屋內,當即蓮花芬芳。

“十八白蓮,開了十七朵,還有一朵怎麼蔫吧着?”

老爺子回答道:

“世間之事,最怕過猶不及,凡事留一線,方爲正道。”

“別瞎扯,明明就是最後一朵將養不起來了。”

“閉嘴!”

“我說,你怎麼不向趙家天子借點兒氣運,好歹給你把這最後一朵蓮花給開了?”

“呵,你當我能像前頭皇宮裡那位一般,可以受國運加持修煉?”

“嘖,這燕皇也是個大方人,連這玩意兒都能說借就借了,咱家的皇帝,就顯得有些小氣了。

聽說,燕皇宮內的那位當初曾救過燕皇一家的命,你爲何不早點找我,我去找個機會,刺殺一下咱們家的那位皇帝,你再出來相救,說不得就讓你蹭上了呢?”

老爺子罵道:

“狗屁,他大燕如今國運大盛,如那沸水一般,分一部分出去也就分了,咱們的那位趙家皇帝到底是什麼模樣你心裡沒有數?”

落魄劍客搖搖頭,

道:

“我只會練劍,可不懂你們這些門門道道,倒是覺得你這老頭忒有意思,你們煉氣士是不是都這樣,修煉到最後,一個個都手無縛雞之力?”

“修煉一途,與天共鳴,捨棄肉體凡胎,本就是自然之事,況且,身留人間,一舉一動都容易牽扯到因果,故而不可隨意殺人,因果易結不易解啊。”

“神神叨叨的。”

“你且等着看吧,我等所走之路不同,你的劍可殺人,而我的劍,可斬其國運!”

“行,我等着看呢。”

說罷,

落魄劍客推開了茅草屋的破門,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在門外院子裡,站着一位身着綠袍的太監,不是魏忠河又是誰?

落魄劍客似乎對魏忠河的出現一點都不吃驚,

只是揹着自己的劍,

道:

“有勞魏公公親迎了。”

“奉陛下之命,特來迎百里先生。

雖是奉的皇命,但能親眼見到百里先生,也是咱家之幸。”

百里豐,綽號百里劍。

早年,江湖有好事者曾評過劍客榜,俗套的“四大劍客”,且又是極爲俗套的以四大國分屬一個。

晉國有劍聖,楚國有一位造劍師。

乾國則是百里劍。

這三位,都是江湖人物,自在逍遙,很符合人們對江湖對劍客的想象;

晉國的劍聖是一位劍癡,爲練劍遊歷諸國,四處尋人挑戰;

楚國的造劍師沒人見過他出手,但劍聖的劍和百里豐的劍,都是由他贈送的,在他看來,只有真正的劍客,才能配得上他鍛造出來的劍。

許是雙方互相吹捧的緣故,楚國那位基本沒出過手的造劍師之所以能位列四大劍客,則是因爲晉國劍聖的那一句話:

他之所以在造劍,爲的,就是造一把他覺得可以配得上他的劍。

江湖,需要吹捧,而晉國劍聖的這一句吹捧,直接將這位造劍師的地位給擡了上去。

也不曉得,這到底是不是那位劍聖收了人家劍後說了句恭維的話。

而另一位,也就是燕國的這位,則不是江湖人士,鄭凡見過的,他叫李良申,是鎮北軍七大總兵之一。

“嘖嘖,魏公公,別見外,我不會講話。”百里劍回答道。

魏忠河搖搖頭,道:

“只求百里先生,不要嫌咱家囉嗦就好。”

“哪裡哪裡,不過,怎麼就只有魏公公您一個人來?”

百里劍將手中的劍鞘刺入腳下的凍土之中,雙手撐在上面,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道。

“江湖事,江湖了。”

魏忠河雙手放在身側,隱約可見綠光縈繞,繼續道:

“咱家今兒個也不是以司禮監掌印的身份來的這裡。”

“嚯,燕皇倒是好大的氣魄,我還想着今兒個這把劍能多飲一些血呢。”

“百里先生說笑了,您的劍,可以殺了咱家,但殺了咱家後,您這把劍,也就廢了大半了。

當然了,若是百里先生願意,這蓄了這麼久的劍意,咱家倒是願意就這麼受了,哪怕就此死了,也是咱家的榮幸。”

“魏公公,我沒有瞧不起閹人。”

“嗯。”

“但我還是覺得,我的劍意要是落在您身上,我覺得有點虧。”

“那不就得了,您不用那道劍意,就殺不了咱家,咱家就能一直站在這兒,您就哪兒也不能去了。”

百里劍扭頭瞅了瞅身後的茅草屋,

道:

“那裡頭的呢,你們就不管了?”

魏忠河笑道:

“陛下說了,江湖人的事兒,管太多,顯得忒掉價。”

“哎喲,嘖嘖嘖,你們燕皇不練劍真可惜了。”

魏忠河笑而不語。

“晉國的那瘋子,一句話,硬生生地將那位造劍的劍癡推到了四大劍客的座位上,要是燕皇陛下也練劍,這天下,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封出去八大劍客甚至十八大劍客?”

魏忠河繼續笑而不語。

百里劍見沒得到迴應,

繼續用一種極爲納悶的語氣道:

“你們,就真的不管那老犢子了?”

魏忠河微笑搖頭:

“不管。”

“那老子千里迢迢又捱餓又受凍得跑你們這兒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得幹了?”

老爺子找百里劍一起來,

就是請百里劍保護自己。

因爲老爺子需要靠近燕京城,需要一定的時間,需要一個人保護。

魏忠河指了指身後,

道:

“百里先生若是願意,城牆下面,有溫酒和熱菜備着。”

“不不不不……”

百里劍搖搖頭,

“那樣就太不像話了,裡頭的那個老犢子,太小氣,咱就這樣站着吧,你不動我也不動。”

魏忠河點頭,

“好。”

“嗯,但還是過於乏味了,你又是個太監,又不能和你聊聊葷話,無趣。”

魏忠河繼續笑而不語。

“李良申人不在燕京麼?”

魏忠河搖頭,

“李總兵,不在燕京。”

“不像話,不像話,你們明明知道我來了,卻不叫李良申過來陪我,這也太不給面子了,我倒是真怕自己劍心癢癢了控制不住啊。”

魏忠河仍然保持着那彷彿千年不變的微笑,

道:

“百里先生要是劍心發癢了,大可來我大燕江湖轉轉,我大燕不及乾國疆土大,但大燕的江湖,也是同樣的精彩。”

“呵,沒那麼閒工夫。”

“百里先生也可以去銀浪郡,或者去乾國三邊,我大燕鐵騎,在那裡候着百里先生。”

“你在威脅我?”

魏忠河點點頭,道:

“您終於聽出來了。”

“喲呵,你大燕鐵騎很了不起嘛!”

魏忠河繼續點頭,道:

“確實很了不起。”

“…………”百里劍。

就在二人說話的當口,

茅草屋內,

忽然傳出一聲大喝,

如天雷之音盪漾而出:

“老夫藏夫子,見過燕皇陛下!”

………

“老夫藏夫子,見過燕皇陛下!”

啓明殿外的場子上,

一道老者的虛影顯現而出,

在老者身邊,十八朵蓮花若隱若現。

老者一現身,

周圍十多位紅袍大太監直接將其圍住。

薛義向前走出了三步,

面向老者,

開口道:

“藏夫子,久仰了。”

東方,煉氣士之風盛行。

小到街頭算卦混吃混喝混錢的,大到一言而決國運。

和四大劍客四大國各有其一不同,

在煉氣士之中,

只有一人站在巔峰,

那就是乾國的藏夫子。

“久仰?”藏夫子看着站在自己前方臺階上的薛義,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道:“就你,若非吸食了數十年燕國國運苟活着,你,連站在老夫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薛義點頭,道:

“確實如此。”

煉氣士之風,乾國最盛,因爲包括乾國的前身朝代以及乾國本身,出了很多位癡迷煉氣士的皇帝。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薛義本就不是最爲有天賦的煉氣士,他能有今日之境界,還是因爲燕國兩代皇帝準其用燕鼎吸食國運而修煉。

藏夫子的目光透過了薛義,看向了站在後面的燕皇,

開口道:

“燕皇陛下,鄉野草民想和您談一筆交易。”

燕皇沒說話。

藏夫子則笑着繼續道:

“燕皇陛下,您看,您這大燕之國運龍脈,真的是讓人好生得羨慕啊。”

話音剛落,

藏夫子身邊的十八朵蓮花,直接崩潰了三朵。

下一刻,

於這啓明殿上方,

出現了一道虛幻的黑龍身影,宛若海市蜃樓。

黑龍盤旋,龍首朝天,帶着睥睨天下之氣勢!

數月前,天下凡是資格足夠的煉氣士,在冒險付出巨大代價卜算國運時,都曾被這黑龍之勢給震驚!

這意味着,燕國之國勢,如烈火烹油,已達巔峰!

田無鏡自滅滿門時,其叔祖也曾對其說過相似的話。

趙九郎手裡還拿着米糕,咬一口,擡頭看一眼上方,再咬一口,再看一眼。

心裡,居然覺得挺滿足的。

因爲他清楚,這道黑龍裡,也有他的貢獻。

薛義雙手攤開,一道道黑氣從其身上迅速升騰而起,與這天上黑龍形成了呼應。

“藏夫子,有我在這裡,倒要看看你,能否斬得下我大燕龍脈!”

藏夫子臉上不屑的笑容依舊沒有散去,

道:

“行啊,老夫還真不信你能擋得住老夫,不過,老夫來此,只爲了和你背後的燕皇陛下談一筆買賣。

燕皇陛下,老夫可以不斬你大燕龍脈,但老夫要你即刻收兵,親自發明詔,終你一朝,不得南下攻乾!”

說着,

藏夫子身邊又一朵蓮花崩潰,

一道銀色的氣浪席捲而上,逼迫向上方的黑龍虛影,

“否則,今日你大燕龍脈,將不復存在!”

今有當世第一煉氣士,憑形神入皇城,以龍脈爲引,迫使人間君王讓步!

薛義昂首目視前方,

道:

“你且試試!!!”

一股悲涼的死志,已然瀰漫而出。

趙九郎將手裡最後一點米糕送入嘴裡,然後學着皇帝先前的動作,很不雅地將手指放在嘴裡舔了幾口。

心想,怪不得今日見到這位宮內太監們的太爺感覺怪怪的,先前的一幕幕,不就是在交代後事的意思嘛。

面對此情此景,這位大燕的宰輔,倒是沒什麼害怕的情緒。

其實,在田無鏡自滅滿門時,田家叔祖就曾提醒過田無鏡,小心世間修玄者,以方外之術而來。

如今,田家叔祖的預言,已經應驗了。

面對這種威脅,

燕皇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波動,

只是開口道:

“薛義,聽旨!”

前方的黑袍老者聞言,身體一顫,有些不解地回過頭看向自己的陛下,但還是往回走了幾步,跪了下來,

誠聲道:

“臣在!”

“退回啓明殿,不準出手。”

薛義有些愕然地擡頭看向自家的陛下,

要知道,

這龍脈,就算他拼死保護,也有一定概率保不下來,若是自己不出手,那位藏夫子,定然能斬下龍脈!

“接旨。”

燕皇開口道。

薛義面露掙扎之色。

“薛義,接旨!”

薛義終於低下了頭,

叩首道:

“臣,薛義,接旨!”

薛義起身,

走回了啓明殿內,站在了趙九郎身側。

燕皇則擡起頭,看向上方,

笑道:

“朕還是第一遭見到,在朕所住的皇宮上方,還有這等景象。”

藏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這位燕國皇帝。

燕皇看向了藏夫子,這是藏夫子形神出現在這裡時,燕皇,第一次睜眼瞧他!

“快快快,你不是要斬這龍脈麼,斬給朕看看,朕等着瞧呢。”

“…………”藏夫子。

“…………”薛義。

“呵呵。”趙九郎則笑了,走出了啓明殿,站在了燕皇身後,擡頭看向天空,道:“陛下,別說您了,臣也等着看這奇景呢。”

藏夫子有些莫名地看着這對燕國君臣。

燕皇伸手指了指藏夫子,催促道:

“朕御書房裡還有諸多奏章沒看呢,切莫耽擱,速速斬起。”

藏夫子發出一聲冷笑,

道:

“燕皇陛下,斬一國之龍脈,其反噬之力,哪怕是老夫都承受不下,但燕皇陛下,您是真當老夫不敢麼?”

燕皇負手而立,

道:

“速速斬起!”

“好,老夫今日,就斬你大燕龍脈,斷你姬家福澤!”

下一刻,老者身邊除了那一朵蔫吧着的蓮花還存在,其餘的蓮花,全部崩潰。

藏夫子手指指向天空,

一道強橫的氣浪自冥冥之中被射入了蒼穹,

緊接着,

一道霞光落下,

直接落在了黑龍虛影身上。

“嗡!!!”

黑龍虛影分裂,那濃墨般的黑,就此散去。

從冥冥中來,又歸冥冥中去。

шшш◆ TTKдN◆ ℃o

藏夫子的形神上,有火焰開始燃燒,表情卻不痛苦,只是冷冷地盯着這位君王,用一種顯得有些飄忽的聲音開口道:

“燕皇,你大燕龍脈已斷!”

燕皇一直擡頭看着天上的情景變化,等到黑龍消散,烏雲散去,光亮照射下來後,燕皇深吸了一口氣,

開口道:

“我大燕立國數百年,立國之艱,護國之難,這些,都烙印在每個燕人的心裡。

大燕,能延續數百年,靠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狗屁龍脈,也不是你們這些煉氣士口中所說的氣運!

大燕,

靠的,是數百年來,大燕兒郎持刀策馬奔赴北疆,血染荒漠!

靠的,是姬家先祖皇帝,戰死後新君繼位,繼續御駕親征!

靠的,是戰馬,是馬刀,是一代代燕人打不斷的脊樑!

朕,乃天子!

朕,不信命,若是真有命,那這命,也定然可以靠人改過來!”

在燕皇的腦海中,

浮現出了鎮北侯李樑亭小時候看着自己吃雞腿時饞得流口水的畫面,

浮現出了靖南侯田無鏡那一聲“大燕門閥之覆自我田家始”的怒吼!

浮現出了,自己每一晚入睡前親自持燈盞看着大燕疆域圖的倒影!

朕的命,

大燕的國運,

你說改就能改了?

你說斷就能斷了?

那我大燕還要這數十萬鐵騎又有何用?

那我大燕還要南北二侯何用?

那我大燕,還要朕何用?

藏夫子的形神已經即將湮滅,他的耳邊,迴盪着燕皇的這些話語。

忽然間,

他感到有些迷茫,

這位燕國的皇帝,

他的態度,他的話語,他的神情,

竟然讓藏夫子對自己修行一輩子的東西,產生了一絲動搖。

燕皇拾級而下,

一邊走下臺階一邊開口道:

“煉氣士,何其多也!

鄉野煉氣士,以卜卦堪紅白爲生,靠矇騙百姓而活!

或許,你會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

但在朕看來,

他們,騙的是愚夫愚民,

而你,騙的是君王將相!

無非是對象不同,但都是在騙,有時候,甚至騙得連你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朕,很失望。

乾國,也讓朕很失望!

看來,乾國真的是無人了,居然想靠一個江湖騙子來成事!

朕,不希望你死,朕希望你能繼續活着,朕要你親眼看着,被你斬斷龍脈,被你斷掉福澤的大燕,

它的鐵騎,

是如何踏翻你大乾的花花江山!”

藏夫子的形神,在此時湮滅,在湮滅之前,他伸出手,想要指向燕皇,但他沒能完成。

……

茅草屋內,

氣息忽然消散了。

百里劍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

喃喃道:

“結束了?”

魏忠河鬆了鬆衣袖,

身爲煉氣士,他自然已經感應到了茅屋內的那位當世第一煉氣士已然油盡燈枯了。

魏忠河向百里劍拱手道:

“百里先生,大燕的皇宮,隨時拱手您來坐坐;

大燕的鐵騎,也隨時恭候您的大駕。”

百里劍目光一凝,劍勢頓起!

魏忠河冷笑一聲,兩袖之間,有一道道匹練流轉!

“我是真沒想到,一直都說燕人蠻傲,但沒想到,燕人皇宮裡的公公,都這般的倨傲!”

魏忠河嘴角咧開,

道:

“百里先生,在您的眼裡,這天下,就是江湖。”

百里劍微微皺眉。

魏忠河繼續道:

“但在國戰面前,江湖,屁都不是。”

魏忠河後退兩步,

道:

“百里先生還是先將藏夫子的彌留之軀帶回去吧,興許還能送其回山門再看一眼。

當然,百里先生可以不入皇宮,也不持劍去擋我大燕鐵騎;

但百里先生,但凡你敢在我大燕境內濫殺無辜,你殺一個燕人,我大燕鐵騎就殺十個乾人!

你殺一百個燕人,我大燕鐵騎就殺一千個乾人!

你,

儘管殺!”

說完,

魏忠河轉身,

揮一揮衣袖,

離開了。

…………

啓明殿內,

燕皇重新坐上了自己的輦,他的身影,有些懶散,似乎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自己批閱奏摺的間隙之間,多下了一盤棋罷了。

薛義停留在啓明殿內,再次跪伏了下來。

世人都只知道先皇貪慕驕奢享受,

但薛義卻曾和先皇喝茶時,聽先皇親口說過,

先皇說: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這皇位給爭到手了,然後傳給了自己的這個兒子。

先皇說:他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雄才大略,所以乾脆享受一點兒,貪慕一點兒,荒唐一點兒。

一來,以前當皇子時每天都要戰戰兢兢地過日子,當了皇帝后,不好好過幾天好日子,總覺得這輩子虧得慌。

二來,自己荒唐一點兒,也能方便自己那個兒子繼位後可以撥亂反正,讓自己兒子的名聲能直接立起來。

先皇還說過:他其實沒活夠,但他怕自己這皇位坐得時間太久了,耽擱了自己這個兒子的時間。

所以,他明知道那些方士煉出來的丹藥有毒,卻還是堅持吃着。

先皇說:用這個法子讓自己早點死,也比自己想其他轍死要好很多,自己要是用其他法子死了,史書上要是記載得不明不白,可能還得害自己兒子背上壞名聲。

薛義老淚縱橫。

坐在輦上的燕皇卻開口道:

“薛叔,你可得繼續活着,朕不在乎什麼龍脈不龍脈的,但晉國楚國保不齊要在乎的,日後若是那兩國想有什麼異動,還請勞煩薛叔您學學先前那位,也去他們皇宮裡走一遭,嚇一嚇他們。”

趙九郎從啓明殿裡出來了,

這位當朝宰相手裡拿着兩條米糕,笑呵呵地走到燕皇的輦旁。

燕皇指了指這米糕,

道:

“涼亭好這一口,派人八百里加急給他送去。”

“臣遵旨。”

“另外,再順帶給涼亭和無鏡帶個話。”

“請陛下示下。”

燕皇后背靠在了輦座上,

手掌輕拍輦架,

道:

“動手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歸家見喜!第652章 朕,只爭朝夕!第五百四十七章 奮起陰兵十萬!第三百七十九章 殘羹冷炙第三十七章 套中套中套第一百零四章 籌備第四十四章 駕崩!第六十六章 某本荒漠一野蠻!第五十六章 消失的大軍第一章 歡迎第五百七十六章 真假平西侯第三百四十七章 借勢第二十五章 犬馬!第653章 鎮北侯府世子第五十章 魔丸出!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來第七百零九章 封禪第五十五章 回夜第一百五十一章 絕望第一百三十七章 安排第二十六章 來親戚了第七百二十四章 與天鬥第五十九章 真髒第二百三十四章 安排第十九章 江湖人第三百七十三章 王旗之下,兵鋒所指!第四百二十五章 從此君王不早朝第一百二十一章 接旨第五十五章 跋扈第二百三十一章 刺殺第五百二十一章 田家始,李家終第六十章 烽火連城!第三百六十二章 一起?第五十一章 現編第五十三章 難以置信的……進階!第五百一十九章 北王父子第四百七十一章 對話田無鏡第三百二十八章 侯府第六百五十七章 朕,來了!第五百一十五章 華山一條道第八十九章 仗義死節,就在今日第三十一章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第六百七十五章 你害怕了第一百零七章 刺殺!第八十四章 野種第四百六十六章 禁咒第二百六十四章 當世第四百七十三章 朕,記的第六百一十章 靖南軍第三十九章 談判專家:瞎子第二十八章 福王的腦袋第七百零六章 世子殿下第七百三十六章 天地變顏色第一百八十七章 兒子第五十八章 太子第三百二十一章 衆將搭臺,伯爺騎馬第一百七十二章 入吾彀中第四百六十二章 江湖味兒第四百八十五章 你姓姬!第三百三十九章 承第七百一十八章 讓我看病?第六百三十章 死去!第五百七十四章 禁咒第五百二十四章 二王齊聚,馬踏王庭!第八十四章 野種第六百章 病倒第三十一章 國戰(終)第五十四章 西方的鋼琴與東方的二胡第六百五十三章 夢中驚醒第三十五章 是個狼人第三百四十三章 預言第三百三十七章 老東西第五章 大燕風起第一百一十一章 浪花淘盡(一)第四百五十九章 揭露身份第656章 回家第637章 髒了第五百七十四章 禁咒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宴第四百九十一章 大朝會!第一百九十七章 魔王第十章 擡棺而戰第三百六十三章 天災第六百七十章 劍聖之怒!第一百七十二章 入吾彀中第七十八章 傷第六百六十四章 立誓!第六百一十四章 好的第七百三十一章 君臣怒斥第二百一十二章 烽煙再起第三百三十四章 全軍出擊!第四百六十五章 獵人和獵物第二百六十九章 清明!(下)第637章 髒了第五百九十四章 喜錢第三百七十三章 王旗之下,兵鋒所指!第四十三章 天黑黑第十三章 舔狗,舔到最後第五百八十一章 來了第二百二十四章 夢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