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祺回過神來,啞然失笑。精神魔法師感應情緒波動的能力非常強大,在一定距離內,他能夠感應到任何對他有不軌企圖的人的接近,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從他身上輕鬆偷取一件東西。他稍稍回憶了一下,記得在他吃完飯時,魔導石確認還在,那麼只有之後了,之後是幹什麼了呢?他忽然想起當時他似乎有一段時間專注于思考一個魔法問題,可能是思維太過集中,因此沒有注意到扒手的靠近。除了這段時間之外,應該別無可能了。
這些魔導石雖然比較高級,對於其他法師來說算是非常珍貴,但對於王祺來說卻一文不值,因爲他可以隨時製作,別提書裡還有幾種更高級的魔導石了,就是那些魔導石裡,也就只有一塊是按照書中的標準來的,其他的都是次品。所以丟了就丟了,他根本就不在乎。
休息一晚後,王祺又用魔力凝聚了一塊次品中的次品,這塊魔導石品質之差,已經到達了它的最低極限規格,實在是差無可差了。不過就是這樣,這塊魔導石還是比那種黑晶石品質高出不少,所以王祺費了好大的勁,纔對這種魔導石的魔力波動有所瞭解。不過這種能量組織方式究竟有什麼用,王祺可是全無頭緒,上次改進精神體,也不過是靈機一動,算不得對魔力波動有什麼真正的研究。不過魔導石的穩定性提點了王祺,他以這種魔力波動的形式改造了精神體,然後發現它的可活動範圍變的更大,防禦能力也強化了不少,其他的好處倒是沒有發現。
改造完精神體後,王祺就發現這些魔導石暫時對他無用了。品質更高的魔導石的魔力波動沒有能力感知,而用魔導石來創建強大的魔法陣或者製作魔導器,對於只有八級,中階水準的王祺來說還爲時過早。要真正在魔法上有所創造,製造魔導器和繪製強大的魔法陣,高階只是起步階段。
“你們這些豬玀,都吃屎去吧。”西爾斯城警察局,局長辦公室裡,碘着大肚子,腦門油光閃亮的局長正在咆哮。這個人,以前被稱作市民們稱爲親切的禿頭,目光敏銳的禿鷹;而現在,他卻成了無能的代名詞。人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低效的政府,腐敗的公務員,等等不一而足,卻都受到抨擊的政治現象或者人物。
這是他半年來第無數次發怒了,最初的時候,他還保持着一貫的鎮定和冷靜,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溫文爾雅,彷彿一個大家庭裡的長者,提攜後進的前輩,而這也正是他的下屬們對他一貫的看法。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上面無形的譴責,越來越猖狂的事件,把他頭上的青筋頂得越來越高,終於,在上個月的某一天,當一個他最器重的下屬跑進來告訴他案件失去線索時,他的神經終於崩裂了。當他咆哮着把那個下屬趕出辦公室時,警員們才知道自己的上司還有這麼一面。
一切的一切,都是起源於半年前開始的一連串案件。案件有時很簡單,有時很複雜;有時作案痕跡非常明顯,有時卻完美的像一場演出;有時案情非常奇怪,有時則非常普通;有時損失極其輕微,有時卻導致大企業破產;有時當事人能清楚的說出犯人的名字,調查過後卻發現絕非事實;有時受害者卻說不出個一二三四。種種奇怪之處,無數證據,讓警方頭痛無比,他們從罪犯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蛛絲馬跡裡得出,這是同一個人乾的,但這個人,要到哪裡去尋?
犯罪史已經多次證明了,對付這種罪犯,警方的努力有時只是無用功,只有等待厄運之神降臨到那個犯人頭上,讓他在一次無意識的行爲,比如說銀行賬戶出錯,規章駕駛之類的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裡被一個敏銳的警察,當然也可能是個糊塗蛋給發現了馬腳,才把他抓獲歸案。雖然這麼說非常可笑,但這種事時有發生,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就是指這種偶然了。
局長也是相信這種偶然的,因爲他親身經歷過一回,那是他第一次立功,抓到了一個倒黴的銀行大盜。這個大盜在銀行取款時碰到另一次搶劫,他在整個搶劫過程中的奇怪表現引起了現在這位局長,也是當年的愣頭青的注意,才挖掘出了他的過去。他因此得以被上面看重,這種器重讓他熱血沸騰,之後連連立功,成爲西爾斯城最有名的警探。因爲他敏銳的觀察力,得了個蒼鷹的雅號,奮鬥多年,纔有了今天的地位,而蒼鷹也因爲他的謝頂變成了禿鷹,不過他因此自豪。這次偶然影響了他的一生,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上面對他越來越不滿,說什麼當年的精英警探已經淪爲一個徹徹底底的官僚,還有什麼指揮不力,沒有選拔真正的人才,大肆任用私人之類不着邊際的猜想。要不是在他管理下的西爾斯城的治安向來是本國衆多城市中最好的一座,他可能就要引咎辭職了。這個人才作案半年,要等到哪一天才會碰到那麼一次偶然呢?他甚至希望這個罪犯離開本地去別的城市,讓那些說風涼話的同僚體會一下他的辛苦和無奈。
“你們這些混蛋,還待在這裡幹什麼,快滾回去工作。”局長見那些警員戰戰兢兢的聽訓,氣就不打一處來,桌子一拍,大聲喝道。警員們立刻魚貫而出,彷彿身後有個魔王正拿着鞭子揮舞……
西爾斯城最出色的語言藝術家和兼職魔術師,傑克一向是這麼看待自己的。他的語言藝術用來讓別人心甘情願的交出他們的錢,他的魔術能讓別人的財物來到自己的口袋,但他沒有因此獲得聲譽,因爲別人管這叫做詐騙和扒竊,但傑克對此向來是不在乎的,他只爲自己而活,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如果他選擇正經的工作,也許他能成爲出色的心理醫生,或者成爲業績出色的銷售員,無往不利的談判專家,也許他靈巧的雙手也使他非常適合成爲一名不錯的魔術師,但他並沒有選擇這些職業,甚至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並不是因爲他沒有接受足夠的教育,沒有過硬的文憑而無法選擇。他是在歐洲乃至全世界享有盛譽的西爾斯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各方面都極爲出色。在他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已經有數十家企業向他發出了邀請函,但都被他一一回絕。很多人都以爲他會開個心理診所,因爲這是傑克的愛好,他這個輔修專業甚至比主修課程成績都好,也有行醫資格證書。但誰也不知道,他雖然確實是學以致用了,卻走上了另一條常人無法想像的道路。
在短短半年內,他就成爲西爾斯城警方最頭疼的罪犯,警方一接到詐騙案,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那個人又作案了,在這種全局上下的重視下,每一個警察都變成了火眼金睛,一時間西爾斯城的騙子幾乎絕跡,不是被憤怒的警察抓進監獄,就是倉皇逃離了這個可怕的城市,反正合適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爲了發泄他們的怒火,幾座周邊城市上當受騙的事件激增,幾位市長也因此聯合發出聲明,要求西爾斯城的警察們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次荒誕的聲明與西爾斯城的騙子回西爾斯城去的標語,被評爲該國本年度最荒誕事件和最流行的網絡詞彙,當然,這是後話了。
傑克的詐騙所以高明,是因爲他從來只在西爾斯城作案,而不像其他詐騙犯一樣喜歡流動,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他不會易容術,不是千面人,那些被他詐騙過的老闆,或者名人,企業家,不少都見過他的面,甚至還有那些本就熟識的同學,可是沒有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受了他的欺騙。傑克這個名字,從來沒有進入過警方的嫌疑人名單,哪怕他根本沒有掩飾的職業。
他追求自由,他渴望冒險,他不想受到任何限制,他喜歡把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他不追求金錢,因爲他已經獲得可以揮霍一輩子的資產。可是行爲本身的刺激,他卻深深爲之着迷。傑克站在天橋上,望着下面的行人和車流,展開了雙臂,他覺得自己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
你們這些庸俗的凡人,知道有一個超常人正注視着你們嗎?傑克在心裡說道。
過了十多分鐘,他來到西爾斯大學的物理化驗室,一個老人在等他。
“傑克,你這些石頭從哪裡來的?”老人急切的問道。
“我不是說了嗎,從一個黑市商人那裡淘到的,”傑克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還能不能找到那個商人?”老人道。
傑克笑了起來:“老師,那些人都是不法經營者,最喜歡賣假貨,以次充好是一貫伎倆,怎麼會待在一個地方。我已經見過他兩次,不可能留到現在的。下次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呢。”
“唉……”老人嘆氣道。
“老師,這些石頭鑑定結果出來了嗎?”傑克道。
“嗯,你看看吧,”老人遞給他一張報道單,道,“這是一種全新的物質,可惜我用盡了辦法,也沒能發現它有什麼特別的用處,不過如果再有一段時間,讓我跟幾個外國專家共同研究一下,應該能有所發現。”
“好吧,不過我只能給你留下兩塊,剩下的我要拿去拍賣。”傑克道。
“拍賣,你瘋了,你有沒有看報告單,有沒有聽到我的話,這是一種從未發現過的物質,無價之寶,你竟然想拿去拍賣。”老人漲紅了臉,揪着傑克的領子道,“你真的是我的學生嗎?”
傑克道:“老師,我不是給你留了兩塊嗎?用來研究足夠了吧。”
“你爲什麼一定要賣掉它?”
“如果我賣出高價,就說明我沒讓那個地攤老闆給騙了,這是爲了我的自尊,我的信心,甚至信仰。”
“就爲了這種無聊的事……”老人鬆開傑克,目瞪口呆道。
“老師,那我拿走了。”傑克抓起那些石頭,裝進袋子就要帶走。老人又一把揪住他道:“你一定要賣的話我也沒辦法,可是你至少要多留一塊。”
“好好好,真拿你沒辦法,”傑克無奈的笑道,又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塊石頭放下,然後告別了老人,離開了大學。傑克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無聊的事嗎,對我可是很重要。”
世上多的是倒黴的犯罪者,扒手有時會偷到警察,強盜有時只因爲搶到一毛錢就被判了重刑,嫖客有時會碰上有性病的妓女,劫機者也可能碰到反恐部隊包機出遊……以上情況是一切犯罪者的悲哀,不過傑克對倒黴這個詞並不感冒。他相信精密的,能夠包容偶然的,精心設計,卻可以靈活變動的作案計劃,每一次詐騙,他都會把所有需要了解的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而行竊,他的兼職和業餘愛好,他則是憑藉自己的眼睛和心理學的知識來判斷,哪個人有錢,那種人身上會帶錢,那類人會隨身攜帶貴重的東西,他可以從一個人的衣着,身體的狀況,表情神態,言談舉止,民族籍貫,等等諸多方面來做一個大致的判斷,到現在還沒有出過大錯。可是昨天晚上,他卻出錯了。
他在廣場夜遊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東方人,這個人沉浸在思索之中,表情非常專注,傑克相信就是一個臨時起意的客串扒手都能輕易從他身上盜取東西,這個過程一點挑戰性也沒有,可是傑克還是決定動手,因爲那個年輕人非常奇特,整個人好似籠罩在一層迷霧裡一樣,讓他根本看不透。他和那個年輕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一把刀片輕輕化開了年輕人的衣兜,幾塊沉甸甸的不規則圓形物體迅速落入他的手中,到了安全處一看,他幾乎氣炸了肺,因爲他的手上,竟是幾塊灰不溜秋的石頭。他覺得自己的能力,自己的自信一下子被否定了,氣得當場就想把那幾塊石頭扔掉,可是他在大學的專業是天體物理學,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些石頭有些不對勁,就連夜把它們拿到自己以前的指導老師那裡,纔有了上面那一幕。
第三天中午飯後,王祺正坐着冥想,本來他對魔力需求不大,也用不着刻意去冥想,不過最近製作魔導石讓他覺得自己的魔力有點太弱了,在研究中經常要等待魔力的恢復,所以他覺得把魔力水準提高一些。
這時,凱恩來到他的法師塔。他非常關心王祺的魔法進度,隔三差五就要來一趟。辛格爾病成這樣,誰都知道凶多吉少,他已經把希望寄託到了王祺身上,一個精神系的導師對於理事會實在太重要了,而王祺是絕對有能力進階導師甚至大導師的。
他走進研究室,見到坐在一旁的王祺,知道他在修煉,心裡頗爲滿意。他正要離去,眼角忽然瞥見桌子上放着一塊灰色的石頭,他不由得一怔,眼睛慢慢睜大,接着神色大變,走到近前拿起魔導石細細端詳,然後臉色又是一變。他回頭向王祺看去,王祺正好睜開眼睛。
“這塊魔導石哪裡來的?”凱恩問道。
“約克留的,怎麼了?”王祺扯了個謊,要解釋這些魔法石的來歷就得涉及銀紋書,而這個是他最大的秘密,豈能輕易泄露。
“是嗎,可是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凱恩皺了皺眉頭,一臉想不通的表情,問道,“就這一塊嗎?”
“怎麼了,這魔導石有什麼奇特之處嗎?我看除了魔力結晶程度高了一點之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是因爲你對法師界瞭解還不夠,不過現在不是給你講歷史的時候,這種魔法石還有嗎?”
“還有幾塊,不過前天被偷了。”
“被偷了……竟然有人闖入我們總部嗎?”凱恩大驚道。
“你誤會了……”王祺笑了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道:“就是這麼回事,我也不知道那個扒手是誰,找起來太麻煩了,所以就放棄了。”
“那些魔導石與這塊品質相同嗎?”
“這是最差的一塊。”王祺道。
凱恩在研究室裡走來走去,想了想道:“不行,我建議你還是把它們全部找回來,這件事非常重要,雖然不大可能有這麼巧,但如果萬一真被太陽聖殿得到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爲什麼?”王祺奇道。
“不要問爲什麼了,快去找吧,如果有個萬一,你一定會後悔的,回來我再給你解釋。”
王祺納悶着飛出了法師塔,向次元空間的出口飛去,他連小偷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找起來確不容易:“算了,到時候找幾個小偷扒手問問吧,”
到了中途,他想到了一件事,忽然往右邊飛去,那裡是辛格爾居住的法師塔的方向。
晚上,傑克走進一棟大廈,進了電梯,來到地下二層,等幾個保安人員確認了他的身份,就進了一扇門,來到地下五層的一個大廳,那裡就是西爾斯城地下黑市拍賣場。在昨天早上,他已經把那些石頭交給拍賣會主持者,有了他非常知名的老師的鑑定書,他們很爽快了受理了這些看起來不名一文的石頭,傑克以爲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鑑定,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就到了拍賣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與他威脅不抓緊時間就停止拍賣有關。
進入爲他準備的一個特殊的單人房間,傑克喝了小半杯咖啡,拍賣會就開始了。他對前面那些都不感興趣,也不細心去聽。等了大約四十來分鐘,拍賣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傑克的石頭終於被端了上來,接着攝像機就來了一個貼近的大鏡頭。會場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主辦方到底搞什麼鬼,難道是實在沒貨了,在路邊撿了幾塊石頭。不過其中卻有兩人驚愕的站了起來,然後他們同時注意到對方。
拍賣師見了衆人的反應,滿意的笑了,氣氛烘托的相當不錯,他又看看幾個熟悉的面孔,他們臉上都露出好奇的表情,不由心道:“行了,今天能賣出天價了。”
“各位各位,請安靜一下,”拍賣師高聲說道,全場慢慢安靜下來,看他到底搞什麼明堂。拍賣師道:“這就是我們今晚最後一件拍賣品,也是最獨特的一件。”
是幾塊爛石頭,能不獨特嗎?衆人心道。就像鑽石堆裡混入了一塊玻璃,獨特是獨特了,可是根本不值錢。
“你們一定在想幾塊爛石頭算什麼是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這些石頭,我們暫且叫它石頭,就是在任何地方,都是獨一無二的。”拍賣師高聲道,“因爲這些石頭是一種從未發現過的物質。”
會場一片譁然,有人問道:“是裡面夾雜了特殊物質嗎?”
“當然不是,它整體上就是一種全新的物質,完全沒有雜質,”拍賣師回答了一句,道,“這裡有本城西爾斯大學的幾位權威專家的聯名鑑定書,如果買家願意,他們希望能夠共同研究。”
幾個剛纔昏昏沉沉的男子這下子都清醒了,這些人就是先前拍賣師注視的幾位,他們算是整個拍賣場裡最有錢也最捨得花錢的幾個人,也是最喜歡蒐集罕有物品的人士。不過眼鏡亮的卻不止他們幾位,剛纔競價很厲害的幾個買家也是同樣雙目放光。他們其實並不關心這種東西的科學意義,不過是想得到一種獨一無二的東西來凸顯自己的身份地位的,完全是爲了自己的臉面。藝術品雖然也有這個特徵,但怎麼比得上眼前這些石頭的獨特。
拍賣師又說了幾句,然後就開始競價了。
“一百萬——”剛剛開始,就有一人高聲喊道。
“噗——”傑克嘴裡的咖啡猛然噴出,他吃驚的張大了嘴,半天也沒有合攏。他也不是不知道這些石頭非同尋常,只是來的太容易了,先前又是當成不值一錢的東西,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一名男子輕蔑的看了先前那人一眼,舉起了五百萬的牌子,但是他馬上就被超越了,價格越擡越高,很快突破了千萬。這時,先前那幾個人才有所動作,其中一個人懶洋洋的舉起一個牌子:一千五百萬。他神態放鬆,毫不在意。這只是個開始,他知道根本沒這麼容易得手,只是想嚇退一些不必要的競價者。
果然他話音一落下,就有人報出了更高的價格:一千八百萬。
價格越來越高,接着升到了五千萬,然後漲價幅度就小了許多。
這時先前站起來的兩人中的一個輕輕舉起一個牌子,說道:“一億。”
全場肅然,都吃驚的看着這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他臉色平靜,好像他報的不是一億,而是一百塊一樣。傑克一臉癡呆,嘴裡喃喃道:“瘋了,瘋了……”
拍賣師興奮極了,這麼高的價格他先前想也不敢想,他左顧右看,向幾個老主顧掃了幾眼,卻見他們臉色鐵青,神態不住的變化。
拍賣師道:“一億一次……一億兩次……一億……”
“一億一千萬。”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他,拍賣師連忙放下了錘子,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那個最喜歡稀奇東西的大老闆正咬牙切齒的舉着一個牌子。大哥啊,你真有種啊,沒有讓我失望。拍賣師驚喜的要命。
“兩億……”先前的那個聲音又道,語氣平平淡淡。大廳衆人吸了一口長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咬牙切齒的大老闆臉色一白,當時就倒下了。拍賣場對處理這種事已經駕輕就熟,幾個醫生很快衝入會場,把他帶出去救治了。
等恢復秩序,拍賣師一錘定音,那個中年男子就成了石頭的主人。傑克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像一場夢,一下子就得了兩億,又證明了他昨日的判斷沒有錯,可他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這事太過虛幻了。不過想到他一舉成爲史上一次盜取價值最大的扒手,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件事如果曝光出去,他絕對可以一夜之間成爲全球的焦點,如果上報吉尼斯,一定會成爲保持最久的記錄之一。
拍賣會散場,中年男子往剛纔與他對視的那名男子處看去,那裡早已沒人了,情知是他剛纔報價的瞬間離開的。他閉上眼睛在原地待了片刻,恨恨的說了什麼,然後就快步進入後臺,從主持的拍賣師手中取過那袋石頭,仔細觀察了一番,心事重重的問道:“這些石頭的賣家是誰?”
拍賣師皺了皺眉頭道:“先生,很遺憾,我們拍賣場是有爲賣主保密的規矩的,請你諒解。”
“我倒忘了……”中年男子哼了一聲,他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道莫名的光彩,這是魔法的光輝,而他,正是法師協會的一名十級法師。
“他叫傑克,已經離開了,不過他剛走,應該還沒有離開大廈。”拍賣師身邊的穿着工作服的男子道。接着,另一人把傑克的體貌特徵說了一遍。
中年法師輕聲唸了幾句咒語,拍賣師和他身邊的這些人變的呆呆怔怔,一個個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竟然跟嬰兒一般無二。這名法師爲了保險,並沒有使用短時記憶清除的方式,而是把他們所有記憶全部抹得乾乾淨淨,意識回到一片空白,無知無識,自然如同嬰兒一般了。
“謝謝合作。”法師輕輕一笑,快步向外追去,坐電梯上了一樓,就見到了那個與拍賣場的人所描述的一模一樣的年輕人,跟一個女子說了幾句話,然後獨自出了門,於是他隨後跟上。
在這名法師離開後不久,剛纔在拍賣場上忽然站起的另一名男子,也就是另一名法師放下胸前正抓着的一個六芒星的魔導器,從大廳外面的一個拐角出來。他方纔與對方一望就知不好,自己絕對不敵對方,爲了保守秘密,對方必定會殺他滅口,讓他無法通知聖殿,所以抓住一個機會動用了這個家族傳承幾百年的寶物,那個法師本來以爲他絕對逃不出去,不覺有些大意,才讓他成功隱藏起來。
他看看手上已經黯淡無光的魔導器,心中痛惜不已。這個魔導器的功能就瞬間傳送,而且不會引起任何魔力波動,實在非常難得的,可惜缺點就是需要百年時間才能恢復。若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使用。
這名法師也進了後臺,就見到了剛纔那個口若懸河的拍賣師和幾個工作人員坐在地上大哭,他們的動作跟幼兒沒什麼兩樣。法師恨恨的跺了跺腳,他本來也是來詢問拍賣者的,可是終於來晚一步,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六芒星徽章,啓動了傳訊魔法,一個男子淡淡的身影浮現在他的眼前。
“怎麼了,我的弟子。”男子道。
“導師,您快點過來一趟吧,我發現了高級魔導石,不過被法師協會的一個法師搶先了,我不是他對手。”
“高級魔導石,具體什麼級別。”男子精神一振,問道。
“至少比普通傳送石高出兩個等級。”傳送石就是作爲傳送魔法陣的魔力核心的魔導石。這個級別的魔導石在魔力不足的情況下可以自動吸納魔力,所以傳送石雖然現代已經無法制作,傳送陣卻依舊可以使用。
“你說什麼?”男子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急切的說道,“你現在在哪?”
“西爾斯城,那個法師離開了,不過我在他身上放了一個魔導器,導師,您可以以它作爲傳送座標。”
“幹得好,我的弟子,我馬上過去。”傳訊魔法瞬間終結,消失不見。在魔法的那一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取了魔杖,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一出門,他就在拐角遇到一個歲數差不多的男子,那個男子問道:“米爾巴導師,這麼急要去哪裡呀。”
“沒什麼,我弟子出了點事,我得去解決一下。”米爾巴道。
“哦,那你快去吧。”男子道。
米爾巴點點頭,向遠處走去,過了沒多久,遠方出現一道白色的光柱。
男子臉色陰沉,急匆匆的走了。
另一方面,跟着傑克而去的那個法師追上傑克,跟在後面走了一段,一分鐘間,就來到一條偏僻的街道上,他見左右無人,正要抓住傑克詢問。傑克忽然拐了一個彎,進入一家咖啡廳。中年法師並沒有刻意隱藏,所以傑克早就發現對方在跟蹤他,傑克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他不想節外生枝。爲了兩億,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不過他不明白那個拍賣場素來最重信譽,怎麼會違反規定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來呢?
這個咖啡廳他以前來過,裡面有個後門,他準備從那裡脫身。
這位法師還以爲他去上廁所去了,過了好久見他不出來,用魔法一探,裡面根本找不到人,才知道他竟然跑了,不由大怒,他衝進咖啡廳,一問,得知後門的位置,就從那裡離開,飛上天空四處張望,可哪裡還有對方的影子,惱怒之餘,一道電光往前方地上砸去,在地上轟出一個大坑。
“你別以爲能逃過我的手掌心,我一定會殺死你的。”法師恨恨的自言自語道。
他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根本不該顧慮那麼多,直接問清或者殺了他就行了,哪會落到現在這樣。他想了想,忽然向西面飛去,準備回協會總部,剛纔出現在拍賣會場的另一名法師明顯是太陽聖殿的,他必然會聯絡組織,如果自己不能及時把這些魔導石送回,讓太陽聖殿的人奪去,他們重建那個傳送陣的機率豈不是又大了一分,想到傳送陣建立的後果,他就不寒而慄,可惜他今天沒帶徽章,無法與總部聯繫,否則來幾位導師就不用怕了。現在那個傑克暫時無法找到,就只能隨他去了。
協會最近的傳送點並不遠,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到達,他也不是太擔心。
在閃電炸開的不遠處,傑克無力癱倒在地,出了一身冷汗,剛纔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超越了他的常識。
“他想要殺我,我該怎麼辦?”他在心裡說道。他以前認爲自己膽子很大,現在才發現面對死亡他如此恐懼。
我喜歡刺激,可是不喜歡送死啊,他在心裡吶喊道。
我該怎麼辦呢?當他第十次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個東方人既然有這種東西,那他也一定不是普通人,我爲什麼不去找他,這麼寶貴的東西對他一定很重要,說不定他還在廣場上尋找呢。對,去廣場。傑克下定了決心,勉力站起來,走到外面路口攔下一輛車,往市中心廣場去了。
法師飛出西爾斯城不遠,前方忽然閃現了一道光柱,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從裡面走來,一身灰白相間的魔法袍,衣角有六條金邊,臉上沒什麼表情,手裡提着一根魔杖,這人的相片他曾經看過,正是太陽聖殿十二導師之一的米爾巴。
法師想逃,卻終於沒有動,他跟米爾巴的實力天差地別,根本沒可能逃走,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交出魔導石,想辦法保住性命,及時回去通知協會。他正要開口,就發生自己失去了一切活動能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拖着向米爾巴移去。法師知道這種能力就是到達導師界後,因爲與外界魔力能夠完全合一而自然擁有的一種類似超能力的魔力運用方式。這種能力一般只能對付八級以下的魔法師,他已有十級,本應該沒有效果的,但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法脫離束縛,不禁對米爾巴的實力感到駭然,然後,他忽然失去了意識,眼神空洞的浮在米爾巴面前。從他的衣兜裡飄浮出一個小袋子,一下去飛到米爾巴的手上。他打開一看,在幾塊石頭裡一眼挑出王祺最先製造的那一塊,眼睛裡放出一道驚喜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終於……終於……終於讓我看到了希望。”夜空下,米爾巴忽然大笑起來,神色狂熱無比,裡面有一種別樣的恐怖。“接下來……”他看着那個法師,“就該問問這東西從哪裡來的了……”
法師已經被完全控制住,米爾巴意念一動,他就開始陳述,聲音呆板異常,好像是機器發出的一樣。米爾巴連聽兩遍,覺得沒有什麼錯漏,手上揚起一團火焰,拋到法師胸口,火光一閃,就把他燃成了灰燼。米爾巴看也不看,就往前方的西爾斯城飛去,來到那個法師失去傑克行蹤的地方。他升到高空,四面掃射。他雖然是導師階法師,而且在導師之中力量也算是非常強大的,可是要在一個城市範圍內尋找一個人,而且他並沒有直接看過相貌的普通人,也是太強人所難了。不過再怎麼難找,他也不能放棄,他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這時,他真的很恨自己爲什麼不是精神魔法師,精神魔法師雖然也不能輕易找到那人,可是至少比他有優勢多了。
正在他爲自己不是精神系法師鬧心的時候,一個精神魔法師正在趕來。一輛汽車駛進西爾斯城,一直來到城裡的廣場外。王祺下了車,他穿着一身亮白色的魔法袍,白皙的手上抓着一個黑色的刻滿花紋的四面體,這是他從辛格爾那裡借來的靈魂石。情緒波動的感知範圍是非常小的,即使是他和辛格爾,也不會超過二十米,要在這麼大的城市裡找到那些扒手小偷談何容易,不過不抓他們就很難找到線索,所以就需要一件提高情緒波動感知能力的魔導器。在陪辛格爾治療的時候,王祺已經從他那裡得知了靈魂石的功用,一個是擴大精神力範圍,一個就是擴大情緒波動的感知範圍。有了這個魔導器,就可以節省他許多時間,所以在他離開次元空間時,就臨時取了辛格爾那裡一趟,但哪知辛格爾正好有事找他幫忙,王祺只好吧找回魔導石的事情放到一遍,反正他本來就對此不甚重視,一直到了晚上,王祺纔算得空,他借了靈魂石,想起上次被偷的時間也是晚上,說不定晚上找起來方便的多,於是沒有回去休息,直接來了西爾斯城
王祺的服裝和手裡的靈魂石並沒有引起他人的關注,附近的人多看了他幾眼,不過是因爲他是東方人而已。因爲在他們的意識中,王祺穿着他們覺得最合適的衣服,拿着他們覺得最合適的物品,哪裡會覺得奇怪。這種能力如果是普通法師的話需要到導師階之後纔有,不過精神魔法師本來擅於操縱人心,等級要求低得多,何況王祺精神力如此強大。
他在廣場上隨意掃視了一圈,來到一個角落,咒語輕聲響起,靈魂石發出淡淡的黑茫,同時精神力向外輻射開去,不過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覺得哪個人比較可疑,他只好換了個位置,繼續探測,雖然有了靈魂石,但情緒感知的範圍還是比精神力的覆蓋區域小的多,一次大約只能感知六分之一的廣場面積。這次王祺找到了一個正有意向要竊取錢包的男子,他正要發出意念,讓他來自己面前,詢問他知不知道前天發生的事,就注意到一個臉色略帶驚喜,又有掩飾不住驚恐的年輕人快步向自己走來。
王祺感應到他的情緒,收回了精神力,靜靜的看着他。
男子來到他面前,躊躇半天,一咬牙道:“我就是偷你東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