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變

戰艦抵達滄瀾基地,美尼斯和帕克伍德疾步走出,沿着大廳外的甬道向基地內部走去。這回兩人不是爲了運輸俘虜,也不是爲了彙報什麼任務過來的,而是爲了接受艾恩格拉斯的命令,距上次進攻文明監察局弄得虎頭蛇尾已有一個多月,也許是他們開展下一次行動的時候了。兩人很快來到基地深處的血海,進入血池所在的洞窟。

美尼斯在池邊站定,仰望着艾恩格拉斯,眼神中自然流露出崇敬之色,道:“艾恩格拉斯大人,我們來了……”

艾恩格拉斯驀地睜開眼睛,道:“美尼斯,我準備再次對神族發動進攻。”美尼斯兩人對望一眼,道:“上次戰敗之後我們戰力嚴重不足,又不幸損失了戰艦培養基地,至今還沒有重建,現在進攻……難道是要……”艾恩格拉斯讚賞地說道:“你猜得沒錯,這次我們會全力以赴,滄瀾基地的所有力量都會參加戰鬥,所以拉美尼亞基地的損失無關緊要。”美尼斯沉吟道:“這樣做跟我們計劃不符啊,你是在擔心託萊亞那邊的變化嗎?”艾恩格拉斯嘆道:“艾彌斯始終隱而不出,又不肯與我們交戰,表面上看是力量不足的原因,不過我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們可能在策劃什麼陰謀……所以我的推測沒錯的話,等到他們主動來對付我們就遲了,所以我想先發制人。你覺得怎麼樣?”

美尼斯沉吟不語,帕克伍德想了想道:“可是艾恩格拉斯大人,託萊亞人之所以不與我們開戰,是因爲在等待我們與神族交戰的機會也不無可能啊,如果是那樣,我們不就上了他們的當了嗎?”艾恩格拉斯搖頭道:“我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這事應該不大可能,在我們雙方都使出全力的情況下,神族的軍力就是再多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美尼斯道:“艾恩格拉斯大人,我知道怎麼做了。你準備何時發動?”艾恩格拉斯道:“我給你半個月時間,正式開戰前幾日我會通知你。在這半個月內,你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提升拉美尼亞基地的軍事實力,完善好後勤。軍隊方面,我已經命人給你準備了全新的設備,只需要更換就行,半個月時間雖然倉促了一點,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可是……”美尼斯聽到這裡,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不再保留科技了嗎?這樣他們怎麼辦?”

“沒必要再保留了,既然艾彌斯都出現了,還是不要冒險爲好,”艾恩格拉斯道,“至於他們,他們總有解決辦法的……”

帶着艾恩格拉斯提供的大量設備,美尼斯乘坐戰艦離開了滄瀾星雲,帕克伍德沒有走,他要做的,就是在這半個月內儘量提升實力,他現在的實力已經非常強大,在血海中呆上半個月足以讓他成爲戰爭中突破性的力量,這樣對庫圖拉族的貢獻可比回去幫助美尼斯大得多了。送走美尼斯之後,帕克伍德重新向血海走去,半路上卻被基地駐防部隊的指揮官普塔斯叫住。看到普塔斯蒼白的臉色,帕克伍德忽地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他知道能讓這個素來冷靜的人急成這樣的事情不多,他停下腳步,道:“出了什麼事,讓你這麼驚慌?”

普塔斯疾步走到他面前道:“半分鐘前,架設在我族控制區域內的監控節點大批失去效用,本來我們以爲意外故障,但失效範圍很快就蔓延開來,現在正朝基地的方向過來了,可是我們的調查部隊去了之後都失蹤了……”帕克伍德聽到這裡,也覺得不妙了,急道:“那還不趕快報告艾恩格拉斯大人,跟我在這裡說什麼……”

怪不得帕克伍德生氣,普塔斯是基地的指揮官,他可以通過基地本身向艾恩格拉斯傳遞信息,根本沒必要在這裡跟他胡扯,這樣純粹是浪費時間。

“我已經通知了,可是艾恩格拉斯大人那裡忽然沒了反應……”普塔斯焦躁地說道,“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帕克伍德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就向基地深處疾馳而去,普塔斯見他走了,連忙飛身趕回駐防艦隊的指揮所,進門就喊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一個監控員惶急地回過頭來:“不好了將軍,星雲外圍剛纔突然有個節點失效,情形跟先前一樣,什麼信號也收不到……”

“什麼?!”普塔斯驚叫一聲,連忙撲到監控員身邊的屏幕上,屏幕上,在如絲帶般連續綿長的監控失效區域外,離滄瀾星雲不遠處,突兀地暗了一片,在周圍密密麻麻的監控點的映襯下,就好像從佈滿棋子的棋盤上摘掉了一枚棋子一樣。普塔斯立刻知道監控員說的不假,他臉色鐵青,心中焦躁不安,隱隱有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帕克伍德衝進血管柱中的洞窟,叫道:“艾恩格拉斯大人……”叫聲未了,他已見到了艾恩格拉斯,艾恩格拉斯正滿臉震驚地坐在原位上,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他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帕克伍德的到來,對他的喊聲完全沒有反應,帕克伍德心中更覺不妙,不由大聲呼道:“艾恩格拉斯大人,你到底怎麼了?”

連喊數聲,艾恩格拉斯才終於被清醒過來,他一臉驚懼,神經質地說道:“他來了,他終於來了……”

帕克伍德從來沒有見過艾恩格拉斯怕成這樣,驚愕地問道:“誰來了?”

艾恩格拉斯干巴巴地吐出幾個沉重的音節:“安提瑞斯!”

指揮所,監控員忽然叫道:“信號恢復了。”普塔斯急忙湊過去看,邊上的監控視頻已重新亮起,並調整到了近景,屏幕正中間出現了一個看起來極爲普通的人類。

信息庫很快根據他的相貌找出了全部信息:烏哈爾,原艾俄斯人,神族特殊部隊第九小隊長……

普塔斯驚疑不定地說道:“就憑他,一路能闖過我們那麼攔截的戰艦?”話未說完,屏幕上忽然亮起了一行紅色的數字,數字不斷增大,普塔斯臉上漸漸露出驚愕之色,然後驚愕很快變成驚恐,同時數字不斷地閃爍起來,指揮所內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超能量源出現,無法抵禦,無法抵禦,請立刻撤離……”

屏幕上,那個神族的烏哈爾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星雲靠近他的部分開始變暗,指揮所裡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絕對高溫造成的。

血池邊上,帕克伍德急道:“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等死?”艾恩格拉斯搖頭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很不完善,力量太弱了,根本沒可能成功……”帕克伍德道:“不試試怎麼會知道,也許會有奇蹟發生呢?”艾恩格拉斯臉色變了幾變,道:“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帕克伍德,馬上去指揮所,告訴普塔斯準備戰鬥。”話一說完,他立刻閉上眼睛,緊接着從體內衝出一股晶亮的光芒,罩住了他的全身,晶光很快漫射開來,將整個血管柱照的晶瑩透亮。見到這種不可思議的變化,帕克伍德安心許多,立刻轉身向外飛去。

安提瑞斯猙獰地一笑,迅速衝入滄瀾星雲,化作一道流光向基地方向飛去,空間移動來到這裡之後,他已不再擔心艾恩格拉斯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想到幾千年的仇恨今日終於可以洗雪,他就忍不住一陣狂喜,極度的喜悅讓他的能量四處翻騰,在滄瀾星雲中燒出了一條漫長而巨大的虛無通道,趕到基地外的時候,安提瑞斯的能量又提升了不少。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我們真的對付得了他嗎?”指揮所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了這麼個讓他們不敢面對的疑問,在滄瀾基地的他們掌握着庫圖拉族最高的科技,見識過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可是這些力量在安提瑞斯的面前,根本好像小兒科一樣。雖然他們沒有出手攔截安提瑞斯,可是基地外圍的連續三道強力能量防線早已在警報發生後自動啓動,但在這個安提瑞斯面前,它們就如一層紙,連一瞬一息都沒有擋住。衆人甚至產生了一種懷疑,安提瑞斯是不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些防禦層?

安提瑞斯其實是察覺到了,可是能量防護層對他來說只是補品,要傷害他就是個笑話。此刻,他望着眼前黑色的龐然大物,嘿嘿冷笑起來,安提瑞斯的能量氣息已被他鎖定。

基地忽的動了,黑亮的表層迅速柔化,然後扭曲着變形成一個龐大無比的巨人,手上凝聚出一門巨炮,對準了前方的安提瑞斯,無數戰艦好像蜂窩裡的蜜蜂一樣從它胳肢窩裡涌出,將安提瑞斯圍將起來,封鎖了所有去路。安提瑞斯冷眼望着這一切,根本沒有一絲出手的意思,在他眼裡那些都是螻蟻,而螻蟻的反擊是根本沒必要顧慮的。

安提瑞斯不屑地一笑,突然將自己的意念釋放出去,意念瞬間傳遍整個基地和所有戰艦,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頭:“老朋友來了,你就用這種態度迎接嗎,艾恩格拉斯?”

普拉斯表現得大失水準,呆了一會兒,回頭道:“怎麼辦?”帕克伍德被他氣壞了,道:“什麼怎麼辦,開火呀,你看他的樣子像是來敘舊的嗎?”

普拉斯一想也是,馬上向下一揮手,基地化作的巨人和衆多艦隊一起發動了攻擊,這聯合一擊聲勢浩大,瞬間就將安提瑞斯吞沒在能量亂流之中。

血海已完全被水晶色染透,變得晶瑩透亮,晶光在整個血海上蔓延開來,形成一道道或強或弱的光束,在這片水晶領域中來回攢射,美麗至極,卻充滿殺機。艾恩格拉斯閉着眼睛,通過基地本體的眼睛看到了安提瑞斯,他正與自己的手下交戰,不,應該說是遊戲。戰艦的攻擊對他沒有任何效果,而巨人原本足以致命的速度和力量在他面前也毫無作用,根本沒有必要打下去了,這樣連消耗對方的能量都做不到。他忽的睜開眼睛,望着周圍來回穿梭的光線,無奈地搖搖頭,同時發出一個意念:“帕克伍德,停止抵抗,讓他進來。”

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了,不需要再拖延時間,那些戰力應該是用來對付託萊亞人的,不能白白損失在這裡。否則即使他度過這一難關,也可能死在託萊亞人手中。

帕克伍德兩人無奈,立刻回收戰艦,同時基地漸漸恢復原形,最後只剩下一張巨口,張開了對準安提瑞斯。安提瑞斯立刻收到一個意念:“進來吧,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

艾恩格拉斯的聲音!安提瑞斯心中的憤怒和仇恨立刻就被點燃,他原地大笑幾聲,瞬間衝入對面那張大嘴,往基地內部去了。裡面只有一條通道,直接把他帶到血海所在的區域門口,他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向前走去,門口的薄膜自動豁開,放安提瑞斯走了進去。安提瑞斯擡頭看了一眼,直接飛上血海上空,衝入血管柱中艾恩格拉斯所在的洞窟。

望着艾恩格拉斯,安提瑞斯的臉色油然露出笑容,道:“你終於覺悟了嗎,艾恩格拉斯,很好,非常好,哈哈哈……”伴隨着惡意越來越明顯的笑聲,他的氣勢驟然拔高。

艾恩格拉斯用晶光纏繞周身,金紋書漂浮於前,這才覺得稍微心安了一些,一邊在心中詛咒,一邊勉強說道:“安提瑞斯,我的朋友,你真的一定要殺我嗎?”

“朋友?”安提瑞斯一陣愕然,然後忽的呵呵笑起來,笑聲漸漸獰惡,最後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艾恩格拉斯,你可真會說笑,你難道以爲到了這個時侯,我還會放過你不成?我期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太久了!你以爲幾千年時間的等待,會讓仇恨自然化解嗎?你錯了,錯的離譜!你今天必須得死,你今天死定了。”安提瑞斯的聲音一會兒突然拔高,一會兒又忽然低沉,可是一股刻骨的殺意始終縈繞其中,讓人不寒而慄。

艾恩格拉斯沉默了一會兒,也冷笑起來,道:“安提瑞斯,你雖然確實比我強,但若以爲吃定我了,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哈哈哈……”安提瑞斯仰天就是一陣大笑,然後眯起眼睛,冷聲道:“殺你就如殺一條狗,要不是不捨得立刻就殺你,你剛纔就已經是屍體了,現在,給我去死——”

他猛然劈出一掌,身上的光流順着手臂直射而去,看似並不起眼,可是這道能量一碰到金紋書,立刻發出轟然一聲巨響,強大的能量瞬間爆發開來,剎那間將血管柱從世間抹去,艾恩格拉斯被炸得昏頭脹腦,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拋射到了極遠處,重重地撞在肉壁之上,好在肉壁吸收了撞擊力,他的身體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你手上的東西不錯呢。”安提瑞斯讚歎了一句,接着又冷笑道:“可是它又能保你幾時呢?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還是痛痛快快站出來,好好給我受死吧。”

安提瑞斯隨手一擊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艾恩格拉斯心都涼了,他現在已經知道,先前一切的準備都是無用的,也許正像安提瑞斯說的那樣,只是無謂的掙扎。望着安提瑞斯嘲弄的眼神,艾恩格拉斯越想越是不甘,一股戾氣猛然爆發,他忽然大喝一聲:“死的是你,安提瑞斯,死的是你……”

雙臂隨着叫聲揮舞着向前伸出,周圍繚亂的晶光頓時改變方向,從四面八方向安提瑞斯潮涌而去,能量在小範圍內劇烈爆發開來,混亂的能量在安提瑞斯周圍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繭,晶瑩透亮,異常的美麗。緊接着,從周圍的肉壁上射出無數射線,一起打在光繭之上,與此同時,艾恩格拉斯高高揚起金紋書,金色的光線和黑色的字符縈繞周身,手臂一揮,猶如狂龍一般向安提瑞斯捲去,連砸了數十次,然後魔力從周圍虛空中滲出,在金紋書的加持下,匯聚成一道道強力的能量光束接連不斷地射出,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向安提瑞斯打去。

魔力的確是無窮無盡的,但在單位時間內的量卻終究有限,他的對手會給他機會嗎?

也許是給他機會了,因爲他的對手非常自信,他似乎更希望艾恩格拉斯在絕望中死去,似乎更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安提瑞斯毫無動靜,既不躲閃,也不還擊,任由艾恩格拉斯做完這一切。魔力源源涌入,但安提瑞斯的聲音還是如舊響起:“以你而言,真是強大的招數呢,如果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捱了一擊,說不定真的會受點傷,可是太遺憾了,這種能量充滿了這個地方,那麼顯眼,我一進入這裡就明白你的意圖了,我又不是白癡,怎麼會上這種當?”

艾恩格拉斯已經快絕望了,他慘然地看了看光繭,然後忽然從他身上衝出一道綠色的光,直接闖入光繭之中,他自己則掉落進血海中去了,金紋書則直接消失。

“哈哈哈……艾恩格拉斯,拋棄肉身以意識體跟我爭鬥嗎,你以爲你也是能量生命體嗎?”安提瑞斯看到綠光從光繭外滲入,立刻就明白艾恩格拉斯做了什麼。

“不要太小看我了,安提瑞斯,你以爲我這一招只有殺你一個效用嗎……”艾恩格拉斯在光繭中用意識說道,他的意識體漸漸與光繭融合起來。失去了肉身,他再也無法連接基地本體,於是在他意念控制下,基地本體上直接射出晶光,不斷將光繭增大加厚,終於形成了一個恐怖的晶瑩光球。

安提瑞斯渾不在意,冷笑道:“如果你真的還有什麼招數,儘管表演出來吧,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已經忍不住要出手了,艾恩格拉斯……”

光繭內的光束穿刺越發激烈起來,這些光束穿透力極爲強大,竟然侵入了安提瑞斯的能量體,然後駐留在那裡,依靠源源流入的力量向本源能量發動了進攻。

指揮所中,帕克伍德和普拉斯聚精會神地注視着屏幕,屏幕上是乾枯的了血海,還有血海上方的光繭,他們的目光就停留在血繭之上,基地本身可以察覺到艾恩格拉斯的靈魂波動,所以他們並沒有被艾恩格拉斯的身體掉落的表象騙過,知道他還活着。只是兩人面色灰敗,顯然不認爲艾恩格拉斯有獲勝的把握。帕克伍德咬了咬牙,驀然走到控制檯的另一側,在一塊紅色區域上按下的手掌,然後唸了一個長句,控制檯上就升起了一個新的部件,上面有個紅色的按鈕。

普拉斯臉色一變,猛然將他拉住,道:“你要幹什麼?”帕克伍德大聲道:“還能怎麼辦,我要毀掉基地,我就不信這樣還殺不死他。”

普拉斯把他的手從按鈕上拽開,道:“你瘋了,這樣艾恩格拉斯大人也會死的。”帕克伍德哼了一聲,道:“比起我們庫圖拉一族來,艾恩格拉斯大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麼?”

普拉斯頓時無話可說,道:“這……”帕克伍德甩開他的手,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撤離,難道你想我們的精銳部隊都死在這裡嗎?”

普拉斯恨恨地點點頭,轉過身就要下令撤退,但就在這時,屏幕上多出一個紅點,緊接着紅色的警示字符再次亮起,隨後警告聲響徹了整個指揮所。

兩人面面相覷,帕克伍德的手終於鬆了開來,他要看看事情有沒有變化。

紅光很快靠近,近了,屏幕上終於顯現出他的樣子,那是個年輕人,臉上帶着決然之色,好像是衝擊碉堡的步兵。在兩人還未決定如何應付的時候,他已衝進了基地。

基地深處的光繭之中,艾恩格拉斯的意念從四面向安提瑞斯壓去:“這一招我研究了那麼多年就是爲了對付你,你以爲會有那麼簡單嗎?”

安提瑞斯用嘲弄的語氣道:“不就是殺不死我就換用精神控制嗎?有什麼可得意的,你以爲憑藉這種無力的招數真能對付我嗎?”

艾恩格拉斯冷笑道:“承認自己大意了吧安提瑞斯,你剛纔可以輕易殺了我,可是現在你已經落入我的手中了,我的意識體已經侵入你的能量之身就是證據,我很快就會取代你的意識。我告訴你吧,艾恩格拉斯,你太小看科技的力量了,不是天生的就是最優秀的,這個宇宙的託萊亞一族的科技實力超乎你的想象……”

安提瑞斯哈哈大笑,用憐憫的語氣道:“侵入我的身體,你是說剛纔那些能量嗎?你真是絕望得發瘋了,我告訴你,任何能量的運用在我面前都沒有秘密。”

話音未了,艾恩格拉斯滲入安提瑞斯能量體內的能量受到侵蝕,迅速流失,很快就接近消失的邊緣了,安提瑞斯冷笑道:“這就是你的招數嗎,太讓我失望了。”

艾恩格拉斯一呆,沒有回話,他已經完全絕望了。這個方案建立在託萊亞族的能量科技之上,是他無數年月辛苦的成果,早在神域他就開始研究,在地球被封印之後,因爲無事可做,思考得更久,重建庫圖拉一族後,庫圖拉族的科學家也被他委派了這個任務,專門進行了數百年的研究,好不容易纔想出來的。這種晶光能量由基地產生,跟組成文明監察局監察員的意識體的能量非常相似,可是偏重不同,意識體要求的是穩定,因爲那是意識的載體,這是這種晶光卻正好相反,它極其不穩定,不僅可以釋放出強大的能量,還能摧毀人的意識。

可是面對安提瑞斯,這種強大得可以輕易穿透空間的能量卻是那麼的無力……

安提瑞斯察覺到艾恩格拉斯的絕望,他立刻失去了興趣,哼了一聲,就要破開光繭,將艾恩格拉斯殺掉。但就在最後的剎那,他的攻擊性能量忽然轉化,將自己連同艾恩格拉斯的意識體包裹而去。能量還未合攏,背後一道強大無比,狂暴得難以置信的能量已直接轟入光繭,強烈的爆炸被壓制在小範圍的爆發開來,緊接着,安提瑞斯的能量體和一個青年從裡面衝出,來回劇烈衝撞起來。只有一個人會這麼不要命地衝擊安提瑞斯,那就是與他有滅族殺友之恨的艾弗。

他來得實在太突然了,安提瑞斯身在光繭之中,竟然到了最後一刻才察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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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了千載難逢,也許是今生唯一殺死安提瑞斯機會的艾弗在偷襲時已開始放棄了繼續存在下去的打算,使用了超過自身限制的招數,安提瑞斯防備不及,結結實實地捱了這一下,只覺得本就不怎麼穩定的核心能量區更是不住地翻騰,幾乎當場丟了性命,這一怒可是非同小可,他把艾恩格拉斯意識體隨意捲入體內就調轉矛頭對準了艾弗,兩人在基地內腹大戰起來。艾弗拼上性命,實力倍增,安提瑞斯則受了重創,體內能量不穩,這一來兩人之間的差距頓時大大縮小,竟鬥了個旗鼓相當,將整個基地炸得不住震顫。

艾恩格拉斯本以爲剛纔必死無疑,哪知道忽然冒出個救星,安提瑞斯這個要殺他的反而保護起他來。他很清楚安提瑞斯的目的,他只是希望親手解決自己,因此不想讓他死在艾弗手中罷了,艾恩格拉斯自然不會感謝他,不但不感謝他,還要乘機取他的命。能量體中,金紋書猛然發出光芒,將周圍包裹他意識體的能量稍稍驅離,然後意念一動,從基地四面的內壁上再次射出無數道晶光,晶光越聚越多,逐漸向交戰中的兩人包圍而來,逐漸瀰漫四周,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安提瑞斯與艾弗就在這片光的海洋中沉沉浮浮,忽隱忽現。

安提瑞斯已打出了真火,他在最得意的時候被艾弗打擾,好不容易找到的軀體就這樣沒了,本身又受了重創,心中直恨不得立刻將艾弗殺死,根本就忘了體內還有艾恩格拉斯意識體的存在。而艾弗超負荷戰鬥,早已神智不清,全憑本能驅使,更不會注意到周圍的變化。兩人越打越激烈,彼此受到的傷害也越來越厲害,爆射開來的能量波越來越猛烈,要不是這基地的結實程度比艾弗還高,早就碎裂成宇宙的塵埃了。指揮所裡,帕克伍德和普拉斯,所有觀看這一戰的士兵們都驚得呆了,這是超越他們想象的戰鬥。

藉助艾弗的一擊,艾恩格拉斯終於成功聯繫到了外界基地的能量,晶光在他的牽引下沿着一條縫隙侵入安提瑞斯能量體內,意念調動下,能量立刻向樹根一樣四面蔓延開來,艾恩格拉斯的意識就憑依在這些晶光之上,試圖搶奪能量體的控制權。安提瑞斯立刻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可是獎勵他的卻是艾弗沉重的一擊,這就是分心的代價。

安提瑞斯眼睜睜地看着艾恩格拉斯不斷藉助艾弗在外面的打擊引入晶光能量,將這種能量在他能量體內不斷延伸,可是他卻無能無力,簡直被氣得瘋了。

終於,當晶光佈滿安提瑞斯大半的能量體時,艾弗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這麼強大的持續攻擊,漸漸衰弱下來,安提瑞斯終於可以稍稍分心處理艾恩格拉斯。

“艾恩格拉斯,我警告過你的,這樣做對我沒用,不要枉費心機了……”安提瑞斯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警告,可是艾恩格拉斯會聽他的嗎?顯然不會。

安提瑞斯心中焦躁,雖然眼下局勢還在他的控制之下,可是情況越來越不妙了,他強忍着怒氣,再次勸告道:“放棄吧,艾恩格拉斯,你這樣做除了激怒我,讓你待會兒死得更痛苦之外毫無意義。”自然,這次也沒有得到迴應。

他焦急,艾恩格拉斯比他更焦急,眼下這種情況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機遇,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一舉成功,以後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了,那意味着死,他的使命也將徹底完結。

他一言不發,一心調動着晶光能量衝擊安提瑞斯存在於能量核心中的意識,只要他意識潰散,艾恩格拉斯就有機會取而代之,到了那個時侯,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實現他的使命了,沒有任何人,包括王祺在內。

安提瑞斯只覺得意識一陣陣恍惚,隨時都要被吞噬本能控制,心中大駭,再也顧不得集中精力對付艾弗,把小部分注意力轉到自己體內,調集能量四面圍剿,他一反擊,艾恩格拉斯立時不支,只覺得天旋地轉,隨時都要湮滅,安提瑞斯剛剛一喜,外面艾弗再次撲上,強光爆射開來,將安提瑞斯打得能量翻騰,一陣眩暈。艾恩格拉斯毫不猶豫地立刻反攻,安提瑞斯暈上加暈,身上忽然生出一股強大的吞噬力,外界晶光陡然一空,一種甘美的味道傳入了意識之中,駭得安提瑞斯幾乎魂飛魄散。這種感覺,是受到本能支配的前兆。

艾弗與艾恩格拉斯兩人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各打各的,卻恰到好處地裡應外合起來。安提瑞斯挺過這波危險之後,已是戰戰兢兢,使盡渾身解數了。他一邊竭力抵擋,一邊在心中怒罵王祺,要不是王祺讓他損失了五分之一的核心能量,破壞了他的能量平衡,他一來不會受到偷襲就輕易受了重傷,二來艾恩格拉斯那種低級能量也可以隨時吞滅,別說是兩人來攻,就是再多十倍,又有何懼?罵不到兩句,心神又是一陣恍惚,心中大駭之餘,再不敢胡思亂想,準備拼了全力,先把艾恩格拉斯先解決掉。

雖然這麼想,但艾弗還沒到失去威脅的程度,他一集中對付艾恩格拉斯,雖把艾恩格拉斯弄得膽戰心驚,可是失去約束的艾弗的攻擊也變得要命起來,他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先對付艾弗,可是艾恩格拉斯又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會在內部協助。艾弗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耗盡能量而死,可是偏偏死不了;艾恩格拉斯看似輕易就能殺死,可是偏偏沒有機會。安提瑞斯兩頭着忙,卻兩頭不着落,想不出任何辦法,直弄得焦頭爛額,心中又急又怒,不由得狂亂起來,發了一陣狂,除了多受了點傷之外毫無作用,他反倒冷靜下來。

安提瑞斯的速度忽然加快,完全放棄了進攻,調動體內能量,向艾恩格拉斯撲去,艾恩格拉斯知道他這是拼了命要先除掉自己了,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跟他拼命。兩人在能量體內部一陣各自操縱能量,安提瑞斯猛撲,準備一舉滅掉艾恩格拉斯的意識體和晶光能量,艾恩格拉斯索性放棄了對自己的防禦,先發制人,晶光能量四面出擊,往周圍能量核心區域胡亂鑽去。安提瑞斯忍住眩暈,竭力控制着能量,兩者剛剛接觸在一起,安提瑞斯正要歡呼勝利,一股強大的能量忽然襲來,兩人同時失去了知覺。

艾弗自爆了,炸得屍骨無存,他雖然憑着本能在與安提瑞斯交戰,但終究還有一絲真靈未泯,眼看着自己就要力竭,知道這樣下去永遠沒有機會復仇,終於使用了最後一招,直接命中了安提瑞斯。艾弗體內有王天的血,又得到了菲羅託斯的本源能量,這一自爆開來威力豈同等閒,加上外圍的光繭,不光將安提瑞斯炸得光芒黯淡,更將外面的基地幾乎整個炸翻。

基地終於在外部高溫和壓力侵入之前完成了表層的自我修復,指揮所裡的衆人都鬆了口氣,帕克伍德從地上爬起來,向屏幕上看去。

戰鬥已經停止了,乾枯的血海上空只有一團朦朧黯淡的光芒,那就是安提瑞斯,他完全沒了剛剛脫離肉身時的耀眼,至少也是受了重傷。

安提瑞斯正在苦戰,艾恩格拉斯也在苦戰,他們苦戰的對手並不是對方,而是能量體的本能,剛纔艾弗的捨命一擊來得實在太巧,艾恩格拉斯的意識竟融入了安提瑞斯的能量體。艾恩格拉斯還沒來得及高興,強大的吞噬本能就向他襲來,幾乎立刻就被控制,還好他精神力強大,硬生生地擋住了這股強大的壓力或者誘惑。安提瑞斯雖然本來就是能量生命體,剋制本能的經驗比較豐富,可是他精神力較弱,被本能壓制得死死的,幾乎連自由思考的意志都不能維繫,他根本不知道還有另一個靈魂在分享他的身體。

艾恩格拉斯卻察覺到了安提瑞斯的存在,雖然這個人意識現在是如此的弱小,可是如果等他恢復過來,死的就是他自己了。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庫圖拉族的使命就無法完成了。艾恩格拉斯終於強撐着向安提瑞斯發動了進攻,他要佔據這個能量體,取代安提瑞斯成爲它的主人。安提瑞斯驚怒交加,可是意志終究無法戰勝實力,被本能完全壓制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將他的意識擠到一個能量體的邊緣。然後艾恩格拉斯發動了最後一擊。與此同時,一道暗芒猛然飛出能量體,穿越基地,很快消失在茫茫星雲之中。

基地加快了自我修復的速度,從地下的肉壁中滲出血來,血量迅速增多,重新匯聚成大海,血管從上面和下面同時長出,在中央處連接在一起。

帕克伍德和普拉斯等人趕到時,戰場已經恢復了原樣,只是上面多了個光團,光團漸漸變化,形成一個男子的模樣,這個模樣依稀便是艾恩格拉斯。

帕克伍德兩人知道安提瑞斯若是殺了艾恩格拉斯,根本沒必要裝成他的樣子,所以這人顯然就是艾恩格拉斯本人,兩人驚喜地叫出聲來,道:“艾恩格拉斯大人,是你吧?”艾恩格拉斯快意地一笑,道:“當然是我。安提瑞斯這個蠢材,他不僅沒能殺了我,還送了我一份好禮物,只要給我半個月時間,吸收了足夠的能量,我就可以將託萊亞族連同神族連根拔起。哈哈哈,他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竟然輸給了我,這分明就是天意,天要滅亡託萊亞族和神族,天要復興我庫圖拉族,天意不可違,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艾恩格拉斯周圍忽的變黑,光線開始扭曲,範圍越來越大。下方,帕克伍德兩人只覺得身體忽然乏力,不覺駭然後退,驚愕地望着他。艾恩格拉斯的形體開始錯亂,再也無法維持人形狀態,他的聲音艱難起來:“帕克伍德,看來我高興得太早了……趕快離開這裡,我快控制不住了,快走,快走,這是命令……”

他的確高興得太早了,太早趕走安提瑞斯是他的一個錯誤,失去了安提瑞斯的幫助,他得獨自對抗更爲強大的本能的侵襲,這不是他熟悉的力量。

帕克伍德兩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猜到多半是艾恩格拉斯控制不住能量之身,可能要發生什麼意外了,兩人略一躊躇,知道留下也沒用,就咬牙往外奔去。

可是已經遲了。身後的能量牽引力驟然變大,兩人跑了幾步就覺得能量迅速流失,精疲力盡,很快,生命就從他們身上移去,兩人化作無數光粒,消失在虛空之中。

當美尼斯率領救援艦隊趕到之時,滄瀾基地已經失去了生機,這個恐怖的龐然大物,還沒有發揮真正的作用就變成了一堆死肉,它的能量已經成爲艾恩格拉斯的餌食。

暗芒在宇宙中飛速前進,在它前進的方向極遠處,就是艾克里艾昂星系。安提瑞斯已經快不行了,他失去了幾乎所有本源能量,只剩下單獨的意識,靠着燃燒能量維持到現在,他在心中詛咒着艾恩格拉斯,詛咒着艾弗,詛咒着王祺,就是他們害他失去了一切。矛盾的是,他現在很期望王祺出現在他的面前,要自己趕過去,他知道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現實很快驗證了他的推測,還未飛出幾個星系,能量就已幾乎耗盡,他的意識開始一陣陣虛弱,但就在他彌留之際,身前忽的多了幾個人,一個熟悉的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王祺他們早就監控到了滄瀾星雲中的戰鬥,雖然安提瑞斯的能量反應還在基地內部,可是他的精神波動卻被監察局的系統偵測到了。

衆人望着安提瑞斯,都沒有說話。這個可以威脅整個宇宙的強者一戰落到這個地步,是誰也想不到的,王祺可不認爲是艾恩格拉斯戰勝了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你終於來了,哈哈,我正在找你……”安提瑞斯虛弱地傳出了一個意念。就在剛纔,他還得意猖狂,可現在卻已在垂死掙扎,人生際遇之奇,恐怕莫過於此,別說別人不信,就是他自己也宛如身在夢中。王祺也不知道該恨他還是該同情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要說什麼就快說吧,你沒有時間了……”安提瑞斯勉強一笑,道:“我知道,嘿嘿……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情報的,你不是跟艾恩格拉斯有仇嗎,現在就是殺艾恩格拉斯的好機會,他得了我的能量之軀,實力很快就會暴增,如果不乘現在他實力還未恢復立刻殺掉他,以後死的就是你們了。他跟你不一樣,他已成爲跟我一樣純粹的能量體,成長速度與你不可同日而語……”王祺和王天對望一眼,都皺起了眉頭,王祺道:“你是想讓我們幫你報仇……”安提瑞斯道:“一個人去地獄太寂寞了,我希望等到一個合意的旅伴,哈哈,哈哈……”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王祺明白,他的意識終於接近潰散了。

王祺沉默半晌,淡淡說道:“你想死,恐怕沒那麼容易……”說着信手一揮,安提瑞斯就從衆人眼前消失了。

王祺望着滄瀾星雲方向,心中暗下決心,道:“到了最後一戰的時候了,艾恩格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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