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德魯伊趴在上,四肢着。他位於羅蘭和黎雪峰中間,除了簌簌發抖外什麼都做不了。雖然黎雪峰面帶同情之色,羅蘭則滿臉微笑。但德魯伊很清楚,那兩個人擡手間就能要他的命。回想起剛纔自己的表現,此刻的德魯伊不禁有尿褲子的衝動。
“不想髒了手的話,我可以代勞。”
過了片刻後,羅蘭聳聳肩,向着一直保持沉默的黎雪峰說道。他輕鬆的一揮手,讓天魂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寒光。黎雪峰搖搖頭,又嘆了口氣。他覺得今天已經死了太多人,沒必要再多殺一個無名小卒。
於是在略加思索後,黎雪峰說道:
“還是把他交給黑日城的執政機構吧。多多少少,應該還是能從這個傢伙的嘴裡套點東西出來的。”
“也對,不過我可以保證,盜賊的問話方式會更有效。”
“那樣就還不成人情了 ̄ ̄我們好歹在宴會裡白吃白喝了不少。”
對於羅蘭的提議,黎雪峰灑然一笑,婉轉的回絕了。雖然他相信盜賊們有很多希奇古怪的酷刑,不過仍然覺得沒必要多此一舉。在黎雪峰看來,沒準今天那場莫名其妙的鬧劇背後會有什麼隱情。他無意介入其中,只想早點甩脫乾淨好走人。不需要暗示,羅蘭就明白了黎雪峰的想法。於是他微微一笑,接着對德魯伊說道:
“好了,你的命暫時保住了。我覺得。你真應該感謝那位**師。現在站起來,別玩什麼花招。”
“我、我。”
德魯伊發着抖,慢慢爬了起來。剛纔他一直在思考逃跑的方法,但都被自己否決了。即使德魯伊能依靠自然神術變化成多種形態,甚至融入面。不過他還是覺得,在黎雪峰和羅蘭面前最好不要那麼做。
大約五分鐘後,黎雪峰和羅蘭把德魯伊交到了衛兵的手裡。當然,爲了確保不會讓德魯伊逃走,黎雪峰施展了一些必要的束縛法術。那兩個衛兵鄭重的向黎雪峰表示感謝,但目光卻始終在瞟向羅蘭那邊。即使黎雪峰不怎麼介意這種失禮的行爲。但他的內心還是隱隱對那兩個衛兵感到同情。 ̄ ̄假如他們知道羅蘭的真實性別,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你好像有話要說?”
再次回到廣場上的羅蘭環抱雙手。靠在一根蔓藤上,微笑着向黎雪峰問道。不等黎雪峰迴答。羅蘭又輕聳了下肩膀,自顧自的說道:
“假如是想取笑我,還請免了吧。我知道自己的這幅樣子很好笑,只是情非得已變通而已。”
“我倒覺得你很合適。”
抱着依依的黎雪峰低笑幾聲,沒心沒肺說道。站在他旁邊的維康尼亞則有些不明所以,因爲羅蘭一直在用女聲說話。不過維康尼亞從見到羅蘭起,就對他保持着警惕。因爲作爲感覺敏銳精靈。維康尼亞能從羅蘭的身上感到一種晦暗的氣氛。
但無論如何,此刻的羅蘭都有着足以讓大部分男人動心的魅力。在不知實情的情況下,恐怕任何見到羅蘭的男人都會有驚豔感覺。而且除了水準之上的美貌,和高挑的身材外,羅蘭還散發着一種略帶邪惡意味的誘惑力。那種誘惑力來自他那深邃狹細的雙眼,薄而抿緊的嘴脣。它們傳遞着‘這個女人絕非善類。不可能輕易被左右,信息。也正是因爲如此,男人的征服欲纔會被不可抵擋的挑起來。
當然,無論羅蘭看起來有多漂亮。對他知根知底黎雪峰都不會有任何的感覺。黎雪峰只是覺得好奇,他懷疑有沒有人在不知羅蘭真面目的情況下上過套。所以黎雪峰皺着眉頭,望着羅蘭若有所思。而羅蘭不是第一次扮女裝,自然也清楚黎雪峰在轉什麼腦筋。於是他略略苦笑了一下,就開口說道:
“適可而止吧,沒事的話,就此道別如何?”
“嗯,確實不早了。”
黎雪峰想了想,便同意了羅蘭的提議。雖然爲了某些未能明瞭的感覺,黎雪峰有點希望再能去見上沙洛一面。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那麼做,而是帶着依依和維康尼亞離開了。羅蘭目送黎雪峰遠去,然後輕輕的嘆口氣。他獨自行走,穿過了一條條大街小巷。最後羅蘭來到了距黑日神殿一里外的僻靜小道上,並且停了下來。他把雙手探入巧妙隱藏在裙子皺褶間的縫隙中,拔出天魂和魅影。接着羅蘭站直身體,向着街邊的一棟小屋說道:
“還不出來嗎?打算藏到什麼時候?”
“……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會。”
隨着說話聲,一個穿着全副鋼甲的年輕人從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走出。他是聖武士赫德,耶索德的另一個同行者。
赫德很隨意的邁出腳步,好像身上那套重達數十斤的鎧甲只是粗布服般輕盈。他的鐵靴在石質面上踩出‘鏗鏗,的聲響,讓羅蘭收細了原本就狹長的雙目。 ̄ ̄數年前,赫德就是炙熱之心騎士團最有前途的聖武士。從現在的表現來看,他顯然又進步了。對被詛咒削弱的羅蘭而言,赫德可算是麻煩的對手。但赫德接下來的表現卻缺乏強硬的感覺,甚至連一點追擊者應有的氣勢都找不到。他低垂着視線,吶吶的說道:
“我奉命來追趕你……我要求來追趕你,兩者都是。”
赫德似乎沒有勇氣直視羅蘭,只能照本宣科般的訴說。羅蘭默不作聲的聽完,沒有做出任何回答。赫德帶着明顯不安的表情等待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再次說道:
“維利雅……”
“我是羅蘭。羅蘭.黑刃。”
突然開口羅蘭語氣如冰雪般寒冷,切斷了赫德的話。赫德在瞬間退縮了,不過他還是穩穩的站着。赫德強迫自己把目光上移,掃過閃光的天魂和魅影,直到羅蘭的臉龐。他靜靜的凝視了一會,以尋找熟悉的感覺。
毫無困難的,赫德就能從羅蘭的身上發現昔日的維利雅。那個女劍士曾經以多麼冷酷、妖豔、狡詐姿態存在於赫德的世界中,讓他爲了那條總是伴隨着劍光與死亡倩影目眩神迷。赫德甚至想不顧一切向維利雅獻上佩劍,誓言爲她而戰,將所有的榮耀都奉獻給她。但最後維利雅衝入了律法之神坎布利殿堂。用飛舞的雙劍奪走了二十多條人命。
對赫德而言,那是場悲劇中的悲劇。他是遭到背叛和出賣的一方。因此失去了一切。可是赫德仍然無法全心全意的憎恨維利雅,因爲事出有因。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理由。赫德就會情不自禁的爲維利雅開脫。更何況即使以赫德善惡標準來看,也很難區分當初是誰對誰錯。但那終究是無法原諒的罪行,兇手必須付出代價。所以赫德主動接下了追兇的任務,獨自踏上不知終點在何方的道路。
在短暫而又漫長的數秒間,回憶如潮水般涌過赫德的心中。最後他深深吸氣,平靜了下來。一股內在的力量支持和赫德,也壓迫着他。與赫德對視的羅蘭頗爲驚訝發現。有隱隱的白光從那個聖武士的瞳孔中透出。那是被賜予了神恩的標誌,意味着赫德是個高階聖武士。羅蘭警惕的改變了姿勢,將天魂和魅影擋在身前。他看着赫德的雙目越來越熾亮,同時輕輕的說道:
“祝賀你,這可是你當初的夢想。”
“我不是情願的。”
赫德模糊做出回答,讓羅蘭好奇的彎起了眉毛。他口齒不清的吐出顫音。用越來越混濁的聲音喃喃道:
“這是枷鎖,爲了確保我不會迴護你。這是……神賜予的劍,它身負雙刃。其中一面向着我……”
“是嗎?你的神還真是小心。”
羅蘭喟然嘆息了一聲,接着原旋轉了一圈。四周的陰影在他的引領下開始搖擺,彷彿活物般的動了起來。與此同時,赫德的雙目完全成了乳白色。唾液從他的嘴角垂下,滑過已經毫無感覺的下巴滴在鎧甲上。當陰影聚集到羅蘭的腳下時,赫德猛然擡起了頭。一層亮白的光暈鍍上了他的鎧甲,在黑夜中分外耀眼。
沒有任何的徵兆,一匹長着四張翅膀的獨角獸就出現在赫德的身邊。那匹神獸低鳴着踏步,散發出與赫德交相輝映的光芒。它身上有完備的騎具,猶如戰馬中的王者。赫德很自然的騎了上去,用左手拉住繮繩。隨後一根光柱穿出他的右手,向兩邊逐漸延伸爲長槍的形狀。獨角獸扇動翅膀,緩緩飄離了面。坐在其上的赫德俯視着羅蘭,用來自天外般的飄渺聲音說道:
“正義,制裁,懲戒惡者的劍!”
“去你媽的,你這個只會舔富人皮靴的馬屁神!”
羅蘭輕蔑的回答,接着消失在了越來越濃郁的黑暗中。
赫德叱喝着驅動獨角獸,挺起四米長的長槍開始了衝鋒。他把槍尖直指掩護羅蘭的黑暗,雷霆萬鈞的俯衝而下。陰影在這一擊下粉碎,發出‘嘶嘶,的聲音飛散。羅蘭帶着雙劍從中躍出,將腳重重的踏在了槍身上。他原本預計這足有數百斤的一踏可以讓長槍垂,但赫德的手卻猶如鐵鑄般的紋絲不動。結果借力躍起的羅蘭跳到了預想之外的高度,無法發動反擊。他只好越過赫德的頭頂,空翻後落下。
在羅蘭着前,獨角獸將兩隻後蹄夾帶着猛惡的力量向他當胸踢來。羅蘭砍傷了其中的一隻,然後被另一隻踢在肩膀上。在巨大的力量推動下,羅蘭遠遠的飛了出去。雖然他成功的調整姿勢,以不算難堪的方式落回了面。但羅蘭的左手已經被重創,只能軟綿綿的垂在身邊。而且環繞他的黑暗消散殆盡,迴歸了陰影之中。
不再有絲毫遮蔽的羅蘭擡起手,掩住薄薄的嘴脣。他輕輕的咳嗽,然後突然噴出了血沫。因爲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中,羅蘭很難再維持用來壓制詛咒的力量。他可以清楚的感到,來自阿卡尼斯的詛咒正在體內蔓延。顯然,持久戰對羅蘭而言就意味着失敗。於是他苦笑着站直身體,接着低聲說道:
“醒來吧,天魂。”
當天魂開始震動後,羅蘭將它平放到了身側。他望着將槍尖瞄準自己的赫德,淡淡的說道:
“希望你能活下來。”
赫德沒有回答,只是直接發動了第二次衝鋒。收起翅膀的獨角獸像馬一般的奔跑,讓沉重的蹄聲遠遠傳了出去。它受傷的後腿不斷的濺出血漬,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速度。
數十米的距離一閃而過,眨眼間槍尖就離羅蘭的胸膛近在咫尺。羅蘭靜靜的矗立着,直到最後一剎那才側身躲避。槍尖在距他一寸的方穿破空氣,緊接而來的是獨角獸那三尺長的尖角。在間不容髮的瞬間,羅蘭旋轉身體,揮出了天魂。同時赫德從獨角獸的背上躍起,落後連續幾個翻滾以消去巨大的慣性。而獨角獸則繼續向前衝去,連跨了十幾步後突然悲鳴一聲,倒了下去。它身體的側面出現了可怕的傷口,幾乎將它橫着分成兩半。收回手的羅蘭喘息着,帶着明顯的疲憊望着從上爬起的赫德。赫德緩慢而謹慎的拔出佩劍,雙手持握着擺在胸前,做出了攻防兼備的姿勢。
“非要你死我活纔算結束嗎?”
似乎快要支持不住的羅蘭嘆息道,無奈的搖頭。依然雙眼一片乳白的赫德毫無反應,只是以慎重的方式緩緩移動。羅蘭睨視着對手,突然微笑起來。他出人意料的拋下了天魂和魅影,然後向遲疑着要不要立刻發動攻擊的赫德說道:
“希望你能明白,這些年來,我也沒有踏步不前。而且,我進步的速度要比你快得多。”
下一瞬間,?刃護腕製造的光能劍出現在羅蘭手中。接着羅蘭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雪白的劍浪向赫德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