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卜，我帶你去找父母？”沐崖試探的開口。
卜卜轉過了頭看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
還是不點頭也不搖頭。
沐崖擔憂的看着卜卜，卜卜越來越古怪了。
店小二吆喝着上了菜，卜卜也沒什麼胃口，都是沐崖一筷子一筷子喂得。
約莫着卜卜差不多吃飽了，她叫來店小二結了賬。小二笑着道。“姑娘，你這把弓真好看，挺貴重的吧？”
沐崖拿弓的手微微一怔，看着小二，“你說它好看？”
小二不明所以，點了點頭，“我也不懂，要是個懂行的在這裡，一定是是材質上等，做工精細。這樣的就是好看的。”
沐崖背上了弓，抱起了卜卜。
“姑娘，您稍等，我去給您找零錢。”店小二像櫃檯跑去，拿着銀子回來的時候，沐崖早已不見了身影。
店小二迷糊的抓了抓腦袋，又去忙去了。
卜卜縮着頭在沐崖的懷裡睡了。
沐崖穿梭在樹間的速度慢了下來，碰到樹葉的聲音也小了下來。
想起剛纔的店小二，沐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苦澀。
她想起了醉清苑。
一眨眼，恍若隔世。
那已經是遙遠到記不起細節的事情了。
陪她去醉清苑吃過飯的人也各奔東西了。
墨亦軒死了，最不可能死的人，自殺了。
顧言走了，是她的錯。
她垂眸的瞬間，身旁一抹黑影出現。
沐崖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目光都沒有向一旁看過。
黑旁人咂咂嘴，“你現在就好像看不到我了。”
沒有迴應。
“得得得，我也懶得聽到你的回答了，我都等得累了。”黑袍人頓了一下，“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忽然間想起我有幾個故事沒有給你講，我怕再不講，就沒有機會了。”
沐崖轉過了頭，“你會死？”
黑袍人的身子一頓。
而後追上了拉下她的沐崖。
“的確是會有人死，不過是誰就不知道了。”他聲音認真。
沐崖如今在從他嘴裡聽到生死的時候，已然沒有了當初那麼認真。
他的確是對的，但凡他說過的話，應該都實現了。還沒有實現的，應該是還沒到時間。
她如今已經能確定。
黑袍人比她更高。
她可能只是大難不死的人，來自異世，服用了這個時空的至寶，千蓮碧葉芝。
但是黑袍人可能不是，他不論是什麼，都是比她高的。
聽到墨亦軒死訊的時候，她心裡便有了異樣的感覺。
生死不過那般。
他以爲墨亦軒那種人，從來都是操縱他人的生死，不會有人能殺了他，就不會想到他會自殺。會自己一把火燒了自己。
可能這世上一切都是冥冥中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有可能只是過程怎樣掙扎，那結局是定好的。
是死是生。早就有了結果。
“你忽然間這麼沉默倒讓我有些不習慣。”黑袍人扭頭看着她。
沐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黑袍人擡頭看着前方。
“這個世界有妖你知道嗎？”
“你嗎？”
黑袍人搖了搖頭，“這世界最後一隻妖已經死了，二十年前死了。”
“她本體是一塊頑石，修煉了三萬多年成了精，一塊紫色的琉璃。”黑袍人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悵然。
“你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你知道人妖相戀嗎？”
沐崖點了下頭。
“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一旦生產，三天之內必須死去。這是個宿命，只要有了後代，妖必須死。”
“人和妖結合後的後代會繼承一半的妖血，而後在於人類結合，那血液一次一次淡下去，妖族血脈便光了。也有妖結合的，但是少，那之後的命運都是愛上人。”
“你知道。”黑袍人頓了一下，“恨一個人可能有無數的理由，但是愛上一個人可能沒有理由，一句話，一個回眸，你都可能沉淪進去。”
沐崖放在卜卜身上的手忽然間一僵。
“於是這世上最後一隻妖，她叫鳳簫。她愛上了一個皇帝。民間傳說畫皮你聽過嗎？”
“恩。”
“畫皮，不論怎樣，妖都是比人美的。鳳簫化做的人形美的不可方物。她有一雙漂亮至極的紫琉璃眼睛。但是這些，都是無用的。她也是無可奈何的愛上了那個皇帝。”
黑袍人停了下來，好一會才接着道，“沒人知道你愛上了他哪一點，也沒有人知道你爲什麼愛上了他。除了你自己。鳳簫爲什麼愛上了後宮三千的皇帝，這已經是個謎了，早就隨着鳳簫的死，煙消雲散。”
很想念側眸看了他一眼。
“完了，故事就到這了。”黑袍人看着她。
沐崖轉過了頭。
“結局就是鳳簫因爲那深至骨髓的愛，最後毅然爲有着後宮三千的皇帝生下了那個孩子。她生產後三天，那個皇帝都沒有來看過她。不是她不受寵了。鳳簫一進宮就被封了貴妃。她的美貌無人可及。”
“只是也許沒那麼愛，又或者那個皇帝的愛要分給很多人，後宮裡的妃子都沾的了一分。他被那些妃子纏住了，直到鳳簫被人發現她死了。”
“然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了妖，也或許，下一個妖，要幾萬年之後。那時候的天下不知已經成了什麼樣子。”黑袍人的聲音又輕浮了起來。
沐崖停在了枯藤譚旁的樹林。
黑衣人停在他面前，“知道我爲什麼給你講這個故事嗎？”
沐崖看了一眼他，靠在了樹上。
“等我給你講完所有故事以後，你可能就知道了爲什麼。”黑袍人自顧自的回答道。
沐崖閉上了眼睛，好半晌，緩緩睜開眼睛透着樹枝看着對面的那棵巨樹。
“你又來看他？”黑袍人的聲音帶着不耐。
沐崖拿下絕陽弓，開始一個人頭一個人頭數了起來。
黑袍人在一旁碎碎念，“你摸着這麼多人頭你也不噁心。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不是刻上去的嗎？怎麼可能有那樣的雕刻匠，倘若真的有這樣的功力，就該修仙了。”
沐崖數完了人頭，擡眸看了一眼枯藤譚。
一百個。
又少了。
“對了，你發現你的小獸有點不對勁了嗎？”黑袍人忽然間道。
沐崖收回目光，冰涼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