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卜爬上了顧言的身體,顧言還是沒有一絲動作,甚至都沒有低頭看過卜卜一眼。
卜卜爬上顧言的肩頭,奮力的把皇弒龍殘留的半個胳膊扔了下去,然後跑回了皇弒龍的身旁。
沐崖彎腰抱起它,看着依舊沒有轉過身來的顧言。
他知道顧言受傷了,可是她沒有一個理由去看看她。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脆弱到不堪一擊,經不起一絲試探。
倪月朝他們動都不敢動,喘息都是輕輕的。
顧言終於動了,他提着刀像一旁走去。
沐崖看着他走遠,才抱着卜卜上了樹,跟了上去。
倪月朝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
“真是,我連氣都不敢喘!羅剎皇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名頭喊得那麼響,都不如親眼看到!”黑衣服的胖子道
“和傳聞裡一樣,長得跟天仙似的。”
“你都在想什麼?”倪月朝瞪了一眼綠衣服的男子,“羅剎皇是你能想的人嗎?你沒看她是怎麼殺了不死狂人的嗎?不死狂人殺我們跟玩兒似的,她殺了不死狂人跟玩兒似的,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就是我們都不夠她一個指頭殺的。”黑衣胖子嘆了一口氣。
“雖說不死狂人之前和修羅王對戰已經耗了一些力量,但是羅剎皇是真的殘暴,我現在感覺身上到處都是不死狂人的身體……”倪月朝打了個寒戰。
沐崖將皇弒龍剁成肉渣這一幕真的是將讓他們記一輩子,永遠都忘不了。他們也是江湖中人,打打殺殺也是在平常不過,但是他們還真是沒有殘忍道能把一個死人再次剁成肉渣。
羅剎皇當初成名便是將那居心叵測的豹無風生生扒了皮,見過那一幕的估計也是忘不了了。
看來她一直都是這麼殘忍啊,從來沒有變過……
就算皇弒龍不停的殺人,但是她的恐怖程度還是超過了皇弒龍……她真的是讓人從心底上怕她。
顧言走的很緩慢,像是不知道目的地一樣的走着。
沐崖跟在遠遠的樹上。
以顧言的性子他可能不會去治傷,她不能走。
就這樣一直跟着,跟到顧言昏迷也好。
這樣她就能給他治傷。
突然間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成了這般。
顧言清醒的時候,她都不能出現在他身邊。只能看着他暈倒,才能出現替他治傷。
碧城。
華雀緊縮的眉頭已經伸展開,他認了。
他已經竭盡所能,他救不了這些人,他到底不是懸壺濟世的神醫。
顏問之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往常的雲淡風輕。
無能爲力的時候,只能認清現實。
華雀嘆了一口氣,“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還有最後一個法子。”
顏問之微微轉過眸子看着他,沒有一絲興奮。
“去南荼。”
顏問之又轉回了眸子。
華雀也沉默了。
去南荼只是換了一種死法。
因爲南荼有去無回。
這天下很大,總有人沒有去過的地方。南荼是一個沒有人涉足過的地域。
南荼遠在萬里。南荼是傳說中的地方,但是它的確存在,因爲有人見過,但是他沒有回來。他經不住南荼的誘惑,走了進去。
顏問之站了起身,走了出去。
華雀嘆了一口氣,繼續磨藥。
這是他的習慣,能不能救得了這些人,他都會繼續行醫。
當初爲了學醫,爲了行醫救人,他放棄了一切。
放棄了他最愛的人,放棄了一直陪伴他的人。讓她到死都是帶着恨得。
她一定沒釋懷,怎麼可能釋懷呢,她一定是恨着他的,到最後一刻。
他以半身進黃土,後不後悔,遺不遺憾都過去了。
人已經逝了,他沒有懺悔的那一天。
當初責任和愛情他選了責任,如今就堅持到最後吧。
畢竟這一生陪伴他的只有醫術了。
南荼。
顏問之擡頭看着晴朗的天空。
山窮水盡,南荼可以不計,去了也是回不來的。
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就不值得去試,他不能在讓一萬個士兵去送死。
奈何他最後還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去死。
如今只能等死了。
看守那些百姓的士兵已經換了一批有一批,每一批士兵都感染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真的是錦墨琉說的,墨箴瘟疫了三個城,這裡只瘟疫了一個城,只能苦中作樂了。
他如今每天夜裡在破舊的屋子裡只會想念她。
他在皇城裡長大,這麼多年沒有受過苦,即便是微服私訪也是住的客棧,從來沒有住過這般破舊的房子,他夜裡能夠聽到老鼠走動的聲音。
於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都是白日裡靠在桌子上合了會眼。
夜裡那麼長的時間他都在想她在幹什麼。
他的皇后。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有牽絆的東西,一個稱呼。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想見她,遠遠的看着就好。
可是他不能,他身上有擔子,他的子民正在承受水深火熱,正在經歷等死的恐懼。他要陪着他們,縱然什麼都做不了。
至少也要讓他的子民知道他們沒有被遺棄。
有些人,似乎處處都不合適。
他是個帝王,要永遠心繫天下蒼生。可她無拘無束,談笑間殺人於無形,她是屬於江湖的,沒有人能留得住她。沒有人能囚禁住她。
縱然是她自己的幫派,她都不理會。
他只能固執的守在原地,她永遠浪跡天涯,隱世。
找到她都是難得。
再等等,過了這個坎,他就去找她。
追隨她,浪跡天涯。
有士兵縱馬而來,停住了馬。
“參見皇上。”
“何事。”
“皇上,這是李將軍讓末將帶來的。”將士跪了下去,將手上的信呈給顏問之。
“起來吧。”顏問之展開信。
淡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落寞。
“回去吧。”他收起信。
“末將告退。”將士行了個禮,上了馬離去。
顏問之背靠土牆,低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枯藤譚。
遠離棺材的另一邊。
忽而響起了一聲輕咳。
李涵月緩緩睜開了眼睛,映目是唐乙關切的目光,“月兒,你醒了?”
李涵月費力的坐了起來,“師傅,你……你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