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以前的過往,如同流雲一般在眼前飄過。
她統統記得,所有的一切,包括細節。
子軒一定很想念自己,所以在最終,他纔會說那樣的話。
隅冰顏忽然很後悔,爲什麼當初要迷暈子軒,讓他離開自己,要是夜子軒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多好……她曾想着的是爲他好,讓他回去休養生息,讓她來擔當和麪對這一切,她曾以爲,這是對他最好的。
可是命運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
她才反省悔悟,原來並不是獨自一人承受一切就是對另外一人最好的,也許兩人平肩共同進退,纔是對夥伴,對親人,對摯愛此生不悔的選擇。
原來她錯了……夜子軒的死,她要負全責……
“子軒……”方至此時,隅冰顏的眼淚才簌簌的開始往下掉,她輕聲的含着夜子軒的名字,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就像他還活着一樣。
她笑了,笑得絕美而憂傷,笑得悽美又妙曼,可是這樣的笑容,只要是隅冰顏的笑容都是夜子軒此生最珍貴的相守,可惜……
沒有了,再沒有那位陌上少年……
隅冰顏伸手,輕輕撫上夜子軒的眼睛,子軒走的時候眸光漸漸渙散之時,就緩緩的合上了眼簾,卻不知道爲何,最終都留有一絲縫隙,對着隅冰顏的方向,他想再看看,怎麼看都看不夠的冰顏……
於是隅冰顏幫助他,完成對這個世界最後一次閤眼。
身體緩緩的觸碰到地面,隅冰顏將夜子軒緩緩的放在賽場的草地上,爲他捋好每一寸衣服,夜子軒曾是那麼的光芒萬丈風流倜儻的人物,他從來都不會邋遢着形象出面,就算是穿着白色的衣衫,也從來都是纖塵不染,整潔清爽的。
隅冰顏在理動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她的手所到之處,夜子軒身上那些討厭的血污竟然寸寸消散,夜子軒的衣襟上漸漸的一點雜塵都不染,除了略帶蒼白麪色的膚色,其他的更多時候,就像睡着了一般。
“好了。”隅冰顏看了看自己的傑作。
看了看夜子軒,還是她當初認識的模樣。
“夜子軒,你先睡一會兒,冰顏還有一點點事沒有處理完,等冰顏處理完了,再來找你。”隅冰顏緩緩一笑,言至此,眼底的眸光瞬間變換了一種色澤,那種因絕望而使人愈發堅定的眸光,那種因憤怒而見風增長的鬥志。
隅冰顏橫掃了一圈整個賽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他們看着別人死了,別人戰敗了,心裡一點憐憫都沒有,在這個以武爲尊的世界,人心被武力剝奪得只剩皮囊,喪失了本心。
他們有看好戲的,比如高高在上的隅水琴和張竹錦這類人,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失落,看着她被打敗甚至被殺害,他們以她的血爲樂,以她的痛苦爲自身滿足的出發點。
他們有假裝正義實則愚蠢被玩弄而不自知的悲哀,如隅家長老,和那羣暗衛們……
暗衛……隅家兄弟。
隅冰顏的目光牢牢的鎖定天空中那臉色上驚現出吃驚和遲疑神情的隅剛和隅堅,目光復雜而又狠厲,宛如萬年寒冰一般,那目光竟然帶着鬥氣的威壓,所觸碰之上,都會讓人心神顫抖,不自覺的臣服下跪一般。
“很奇怪的感覺,你感受到了嗎?”隅鋼和隅堅對視一眼,兩人的眉心寫着同樣的疑慮。
方纔兩人的最後一擊,用盡了全力,只爲成全隅冰顏的一個尊嚴,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最後死的人竟然是夜子軒,夜家雖然被滿門滅口,但夜家怎麼說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貴族之間,表面的團結和統一很多時候都爲各自所利用而得力,因此在大庭廣衆之下,四大家族從不會做出互相牴觸和傷害之事。
但是這夜子軒突然冒出來,被隅家兄弟所殺,這鐵定的事實,以後又會是另外一種正義的宣判。
隅氏兄弟跟隨隅家長老兩屆,見過和處理的事務之多,自然能想到這一層,所以在夜子軒中招的第一瞬間,兩人就覺得此事超出了他們能處理的範圍,回到了隅家長老身邊。
而隅家長老顯然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訝到,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處置,只是看着那隅冰顏也耗盡了體力,沒有再處置的必要,她連飛行都無法維持,緩緩的落地,料定她也撐不了多久而已,身上還有一處致命傷。
隅家長老想着也就算了,任其自身自滅也是另外一種處置。
可是,沒想到的事,只不過給了這個丫頭片刻的修整時間,一瞬間,她的威壓竟然又遍佈開來,這幅身體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能量充沛機制,竟然比旁人,不,比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都差不到多少了。
隅冰顏再次緩緩站起來的目光,兇狠的讓人戰慄,隅家長老只是對上了一眼,就覺得身形不穩想要下墜,幸好旁邊的隅水琴這個小丫頭伸手扶了扶她。
隅家長老想要說聲謝謝,可是轉過頭,發現這丫頭也並不比他好多少,一張慘白的臉上盡是冷汗,想來也受到了威壓的壓制。
隅水琴艱難的開口:“長老,趁着現在隅冰顏還受着傷,殺掉她比較容易,恐怕等一下,就更難了,趕緊讓隅氏兄弟兩人再出手吧?”
她說的小聲,不過這樣的音量,在鬥氣級別超越神往的人耳朵裡,就清晰如落針可聞。
只見隅氏兄弟雙雙憤怒的看過來,三重帶着威壓的目光壓制於肩,隅水琴精治高級的鬥氣說什麼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吐出來,就緩緩的朝下面賽場上墜了去。
隅冰顏看着宛如紙鳶一般輕飄飄的身影緩緩墜落,內心裡竟然毫無漣漪,下一刻,她的目光鎖定了天空中的隅氏兄弟。
而隅氏兄弟,也紛紛感受到來自隅冰顏眼神的挑戰和威脅,立時雙雙警惕起來,畢竟兩人都是神往高級,在隅冰顏一個神往剛入門的人目光威壓面前,還是能夠挺直腰板的。
只是那股莫名的壓力,爲何還是能穿透而來。
“隅家長老!請讓暗衛等一等,老者跟這丫頭還有一筆舊賬,要不就等現在一併結算了吧!”一旁的張竹錦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看着重傷的隅冰顏才爬起來,就忍不住的磨刀霍霍,想落井下石。
“噓”,全場一片譁然,在場很多人發出了唏噓之聲。
“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
“分明是看隅冰顏已經身受重傷,才趁機想要上去顯示顯示自己的威風,簡直是小人!”
“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學院的副院長,院長是怎麼選人的,吃屎的嗎……”
各種議論紛繁而至,可是隅冰顏卻無心理會這些。
“哦?張副院長?”隅冰顏的目光一下子被牽引過去,眼神狠厲而絕望:“本來我想着,等一下,來收拾你,既然你自己冒頭,那麼就快來送死吧!”
說完,只見隅冰顏的身影突然間就消失在場地上。
“啊……人呢!”
“在那裡!在張竹錦副院長身後!”隨着場上有人眼尖的發現,果不其然,隅冰顏嬌小的身影竟然已經迅猛的來到了張竹錦的身後,而她的手裡,竟然拽着一把滴着血的冰刀。
衆人視線下移,只見張竹錦的腹部,與隅冰顏同樣的位置處,正汩汩的冒着鮮血。
“不、不可能!”張竹錦驚訝的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身體,那裡的確是有一個血窟洞,騰騰的鮮血還有熱氣,瞬間點燃了全場的腥味。
張竹錦畢竟是學院的老師,並且據說也是很多年前就超越了神往級別。
竟然被鬥氣同級別的小丫頭片子給襲擊成功,他不可思議的同時,迅速伸手在傷口處點了止血的穴位,下一刻,渾身光芒大漲,一雙拳頭瞬間遍佈黑色的鱗片鎧甲,朝隅冰顏狠狠的砸過去。
呼呼風聲呼嘯而至,隅冰顏雖然從未見過黑色的元素表現,但是也輕巧的避開了這首陣攻擊,身體靈動的後移,上一次跟張玉冰對峙,張竹錦遠遠的釋放的威壓將她剋制得無法還擊,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原來張竹錦也只是一個神往入級的水平。
可是張竹錦畢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一見隅冰顏退後料定她是躲避重拳的近距離區域,手裡的黑色鎧甲竟然如同吃了生長元素一般,隅冰顏退一步,它長一寸,隅冰顏退一丈,它長一米。
竟是生生的張成了雙劍,那黑黝黝的雙劍就連陽光都會避開,周圍形成了一層稀薄的吸力。
竟然是跟寒雲鞭一樣的神級武器。
隅冰顏眼底劃過一絲驚詫,手裡的寒雲鞭不含糊,直直的朝張竹錦甩了去,雖然她的身子被張竹錦的雙劍鉗制得厲害,所以,竟然採用的是這不管不顧的打法。
寒雲鞭緊緊的將張竹錦捆住的同時,張竹錦的雙劍也刺入了隅冰顏的身體,嘶——破空聲的皮膚被劃開的聲音,一瞬間,皮膚機理被烤焦的聲音傳來,伴隨着打量的濃煙從隅冰顏的肩膀處冒了出來,竟然是黑色的煙霧!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