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分明感覺到,太后的出現似乎纔是好戲真正的開始。
蘇媛媛低垂着頭,她的眼前出現了一角素白的長裙。
“四妹,你拿來的那些詩,真的是我從前所作?”
這聲音帶着幾分調笑,蘇媛媛明明已經準備了好了一切,可是此刻不知爲何,卻覺得緊張無比。
“是,是啊……不!不對!那些詩是我三姐所做,和你這個妖女沒有半點關係!”
白先生陰沉着臉色來到南宮凰的耳邊,“君上……”
可是要暗處的殺手教訓一下那個不知死活的四小姐?
然而,這尊貴的紫衣華服男子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竟是透着幾分玩味。
他好像十分想要知道蘇依依會如何應對這一切,又或者換句話說,南宮凰想要讓蘇依依親自來討好自己,想要看看她委屈的可愛模樣,那纔有些情趣。
不過,從方纔到現在,他卻只看見蘇依依眼中興奮無比的光,她好像逮到了一個什麼機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親手收拾那個蘇四小姐。
“可否請陛下允許臣女,看一眼從前所作的那些詩?”
祺皇微微一愣,也罷,他看這些詩頗有意境文采,如果眼前這個蘇三是假的,那就讓她死個明白。
大公公將那幾張宣紙遞到了蘇依依的手中,衆人只見這名女子悠然自得的翻閱着,時不時發出一聲聲驚歎。
“好詩,真的是好詩呢!”
太后微微挑了挑眉,終於不耐的開了口,“蘇三小姐,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動作快一點吧。”
“是啊!在這兒拖延時間也沒有人救得了你!”納蘭冰忍不住冷笑,不想話音剛落,卻是惹來了數道不悅的視線。
她只覺得脊背一寒,怎、怎麼回事,突然間冷了這麼多!
“發生了何事?”
遲遲入席的納蘭玉只覺得場中的氛圍分外凝重,身後的宮人在他身邊耳語了片刻,這如玉的男子眼中劃過一抹驚詫,難以置信的看向蘇依依的方向。
“這下,你可如願了?”
納蘭蕭別有深意的開了口,身邊的江雲廷身子一僵,他緊緊的盯着蘇依依手中的那些宣紙,那是三表姐的詩,當初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作的詩詞,但只怕,她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些卻成了傷人的武器。
蘇依依看着那些被呈到自己面前的筆墨紙硯,卻是十分冷靜的擡眼看向太后的方向。
“臣女,不會作詩呢。”
“什麼?這麼說,你就是承認自己加害了相府的三小姐冒名頂替了?”
衆人只覺得蘇依依的死期到了,不想這名女子的臉上竟是盪開了無奈的笑意。
“臣女若是作了詩,那纔是真正的冒名頂替。”
這是什麼意思?
衆人被蘇依依的話弄得糊塗了,她卻是緩緩彎下腰來,“四妹,這些詩詞是真的嗎?還是你動了手腳?”
蘇媛媛卻是滿臉底氣的擡起頭來,“這些詩詞是不是真的,難道你不清楚?陛下和太后娘娘在此,我怎麼敢欺君?”
“這就奇怪了,誰不知道我蘇依依是遠近聞名的花癡草包,渾身一無是處的,居然還懂得寫詩?”
“……”
此話一出,廣場之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是、是啊!他們怎麼忘記了,相府的三小姐可是草包一個,作詩?那纔是天大的笑話啊!
連祺皇一時間也未反應過來,蘇依依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入衆人的耳中。
“陛下,光是看這些詩詞,就知道作詩之人秀外慧中才華橫溢。可越是如此,就越不可能出於三小姐之手,不是嗎?”
有道理!他們可不曾聽過這花癡草包會作詩,如此想來,字跡醜陋腹無墨水才符合她一直以來的名聲吧?
“還是說,從前的蘇三小姐是被什麼人毀了名聲,如此好的詩詞爲何要藏起來,難道她不想爲自己正名?人人都只知道相府的大小姐是一等一的才女,但就憑這幾首詩,誰纔是真正的才女,四妹,你可知道?”
蘇依依的眼中含着盈盈笑意,卻讓蘇媛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無數狐疑的目光轉而投向這名臉色蒼白的女子,莫非這四小姐真的是在說謊?
連太后也動搖的皺起了眉頭,那些詩她看過,確實是極好的,可是卻不曾想過,三小姐真的能做出這種詩嗎?
“四妹方纔口口聲聲說這些詩詞是真的,這就說明,一直以來,四妹都知道自家三小姐的才華,絕非外人口傳的花癡草包,那麼爲何這麼長的時間,身爲姐妹,你卻不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我、我……”
“還是說,毀我名聲之人,四妹也是其中之一?好一個姐妹之情啊,卻在今日帶着所謂的證據站出來指認自家的三姐是妖女!”
四周立刻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衆人看蘇媛媛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蛇蠍心腸!這是哪門子的姐妹情誼!”
“就是!如果那些詩詞是真的,那麼一直以來,三小姐不就蒙受了很多委屈嗎?”
“這四小姐還有臉面站出來指認?之前不是說,相府的四小姐已經瘋了嗎?瘋人說的話能信嗎?”
蘇媛媛哪裡知道,本以爲萬無一失的事情,現在卻將矛頭指向了她!
“不,我不知道!是,是大姐……”
“怎麼?這會兒又要說是大姐指使的嗎?大姐如今不是在庵堂之中,四妹,你如此胡言亂語,就不怕天打雷劈?”
蘇依依心中已經猜到,蘇媛媛哪有這樣的膽子,看來蘇婉婉事先已經找過她了!
就是要蘇媛媛啞巴吃黃連!她敢當衆說蘇婉婉回來了嗎?那豈不是死路一條?
這跪在地上的女子眼中滿是慌亂,那閃爍的眼神越發叫人不敢信任。
“我的好四妹,你好好想想,自己真的沒有犯下欺君之罪?”蘇依依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祺皇,再看一眼蘇媛媛。
這名女子的額頭上已經落下了大滴的冷汗,只覺得此刻的蘇依依變得無比可怕。
“四妹今日,真的是你自己要入宮的?這個罪名你擔待得起嗎?還是說,是有什麼人指使你這麼做的?那個人在不在這兒?”
什麼!
蘇媛媛的眼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驚恐,她竟是控制不住的看向某個方向。
這樣的表情怎麼會錯過南宮凰的眼睛,他一個手勢,身後的白先生和左護法立刻明白了什麼!
蘇婉婉一定入了宮!否則她要如何操控意外情況?
沒有人注意到,暗處已經有幾道黑影消失不見。
“又或者,四妹願意承認從前與大姐是如何陷害於我的,說不定今日之事會有轉機呢?”
蘇媛媛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她又想起了從前蘇婉婉做的那些事情,要自己承認過去陷害三姐?不,她,她做不到!
爲何自己的命這麼苦!好像已經沒有了全部退路!
廣場之上的氣氛又是一變,竟是有人開始同情蘇依依有這樣一個心腸歹毒的妹妹!
“啓稟陛下,太后娘娘,臣女雖然無才,但這些年來,臣女從未害過什麼人。今時今日站在這兒,也只爲了不負父親的疼愛,不辱家門。只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又要面對這薄涼的姐妹之情。”
這白衣女子的臉上帶着無奈,又透着一股堅強,越發叫人心中憐惜又爲她憤憤不平!
“臣女要說的話都已經說了,請陛下與娘娘定奪!”
蘇依依的眼中盡顯坦蕩,相比之下,方纔義正言辭的蘇媛媛卻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孰是孰非已經躍然於眼前。
席位間的江雲廷心情萬分複雜,原來她都懂!她懂得表姐從前受過的那些委屈,懂得表姐在相府之中被孤立的困境,所以方纔……她是在替三表姐出頭嗎?
祺皇爲難的看向一旁的太后,畢竟人是她帶來的,還是應該由她來處置。
“皇祖母!您可不能被這個妖女的強詞奪理給騙了啊!您看看冰兒這樣子,當初如果不是那妖女作祟,冰兒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納蘭冰哪裡會想到蘇媛媛居然如此無用!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蘇依依就這樣擺脫了困境!
“怎麼,六公主的意思是在責怪我們夜凰樓?”
白先生不悅的開了口,衆人瞬間一驚。
他們可沒有忘記六公主的傷是當初爲魔君獻舞的時候留下了,她再提這件事,莫非活得不耐煩了?
納蘭冰臉色一變,她當即驚恐的看向那名沉默的紫衣男子,只覺得充滿殺氣的目光正透過那冰涼的面具落在她的身上!
“不不不,冰兒不敢!只是,只是……”
“看來六公主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和我們回夜凰樓去日日獻舞了吧?”白先生的臉上盪開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當初覺得麻煩就放過這不知好歹的公主一碼,今日……
啊?納蘭冰的心中咯噔一聲,竟是被嚇得兩眼一翻昏了過去,立刻有宮人將她扶住,高臺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好不容易恢復了平靜,高臺之上的太后才嚴肅的開了口。
“蘇四小姐,哀家就問你一句,這些詩詞可真是出自蘇三小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