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名身穿黑袍的剛入門弟子們拿着筆快速地記下筆記。由於他們不久前才從蒼莽之地被送回來,依然傷患未好,不少人還裹着上了秘藥的白布。有的人更因爲內傷,必須口服秘藥。於是教室內散發着芬芳的酒香味,讓心知肚明的小墨和青青不寒而慄,想起福隆那頭醒獅醉昏昏的身影。
地理:
「蒼天創世有三千,所謂三千意思即是無窮。而我們現在生活的太白界就只是一個小千世界⋯⋯」
歷史課:
「在太白界初開之時,妖道橫行,當時的朝廷根本無力抵抗,甚至有政權曾與妖族勾結獻祭的記錄。但那也是爲了生存的無奈。直到五百多年前,紀日照大人降臨於世,建立真虛宮,教授人族功法與修練之道,培養出十八世家,共同逐妖至蒼莽之地,佈下三重結界,開創了人族的黃金年代⋯⋯」
道學:
「道法三千,而且每一條修練之道都是無上神通。求道者必須瞭解自己的道,才能進行修練。千萬不要三心兩意,把持不定最終只能永遠卡在地階,停滯不前。修練的境界有三層;第一層就是純粹的體魄鍛練,一般分爲初級,中級,高級。鍛練體魄的最大目的是要讓身體成爲好的容器,才能盛得所修練的氣。由武者突破上地階並不太難,只要學會用氣就可以。第二層,地階,能調動所體內所修練得來的氣。可分爲初段,中段,和高段。地階以後就是根據自己選修的道而渡劫成天階。天階一共有九重。要渡劫上天階可不易,放眼整個太白界,天階者謹有三名,分別是紀日照大人,遊申總堂主,以及拜月式⋯⋯」
那單調的講課方式使人昏昏欲睡。在最後一排的司徒懸鈴卻把雙腳放在桌上搖着椅子,一手靠頭,一手把毛筆放在鼻樑上試着讓它平衡,說「好悶呀。」
「専心點,崔道長正在教登上天階的要點。」
「由一個地階初段的人來教登天渡劫,很沒說服力。」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登上天階嗎?」
「神經病!要渡劫,渡劫啊!你聽過嗎?十死不生!五千年來才成就了三個天階,什麼時候到我?」
「是嗎?」
小墨納悶地託着頭。
原來登上竟天階如此困難嗎?還以爲登天很容易,不然爲什麼他的身邊盡是天階者?先不說他的爸爸東海龍王。還有母后及一些重臣,天庭那羣初始靈神,以及文殊菩薩⋯⋯
「你既然不是爲修仙,那你來這裡幹嘛?」
「當然是爲了逃離我爹的魔掌!我告訴你,我爹可是超級可怕的魔鬼教練。你根本無法想像一個六歲的小孩被推下山涯過千次,還有困在籠子裡跟勐獸搏鬥,還有瘋牛,老虎,一些低等妖獸⋯⋯你看我的手指!是被絲線割傷的疤痕!沒日沒夜地練琴和纏絲!人都要瘋了!」
愈是想,懸鈴愈是冒冷汗。
他的心理陰影面積到底有多大?
「我想,他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吧⋯⋯」回想起當天懸鈴當日在蒼莽之地的表現,他爸可真是下了不少苦心,救下了他很多次。
「當然,最大原因是因爲這裡是最安全。」
「怎麼說?」
「今早的歷史課你沒聽嗎?紀日照大人佈下了三重結界,愈是靠近真虛宮的結界愈是堅固。再加上這裡跟紀日照大人是最近,可說是整個太白界最安全。跟我那在邊彊的家鄉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是嗎?那爲什麼試煉當天會見到拜月式?
爲免引起恐慌,小墨還是忍着不說出來。
「可是,有能力的弟子不是有義務到前線守護百姓嗎?」
「對!有能力的!所以我要在這裡成爲一個廢宅,當一個萬年留級生!」
「你不怕磨太久被逐出師門嗎?」
「這個⋯⋯到時再算。那小墨呢?你又是爲了些什麼要來這修練?」
「我嗎?我要登上天階,然後去救我的四個哥哥。」
「他們被妖怪抓了?」
「⋯⋯是佛⋯⋯」
「⋯⋯」懸鈴鼻上的筆掉了下來。「你的幾位大哥一定是闖了彌天大禍。」
「⋯⋯」
「後面那兩個吵夠了沒!」
正在授課的崔道長爆發出動地階之力,用紙鎮砸向懸鈴和小墨,誓要把那兩小兔崽砸死。可小墨卻帥氣地一手把它接着。隨即,班上的女生立即投了仰慕的眼光,男的叫囂,氣得崔道長牙癢癢。
「你倆不愛聽就給我到外面罰站!」
坐地前排的青青捂着嘴一笑,然後繼續裝乖。
因爲太處真宮內嚴禁私鬥,所以這些天來,青青都很乖巧,沒有藉機會抓小墨打架。加上男女宿舍是分開,所以最近也沒法找小墨麻煩,讓小墨可以樂得清閒。
可奇怪的是那笨鳥居然可以認識到不少朋友,而小墨居然就只有身邊這個愛哭鬼⋯⋯
頭頂着一個水桶,膝蓋一個,左右手各一個,小墨和懸鈴站在走道上快一個時辰。小墨快要站得雙腿發麻,可對司徒懸鈴來說,這可說是一個愜意的下午。幼細的絲線把他連人帶桶一同掛着。若不站着細心看根本見不到他的絲。
這時,一頭個子小小,形似醒獅的福隆咬着卷軸經剛好在小墨他們面前經過。
「這是什麼?」茶色頭髮的少年問。
「福隆?!福隆!好久不見了!」
福隆愣了一下,走到小墨臉前放下卷:「喲,這不就是那條欠揍的黑龍?你被道長罰?!哈哈!活該!」
小墨青筋暴現,可他還是堅忍着不讓水桶中的水溢出。「對了,日照大人最近怎了?」
「我也不太清楚。勸了她很多次都不肯喝本聖獸的聖水。然後就閉關去。」
懸鈴盯着那捲軸,問:「這不是朝延請求增援的卷軸嗎?最近發生什麼事?」
「呀,這本來是給紀日照大人看的。但因爲日照大人閉關,只好交由總堂主。聽說因爲日照大人受內傷,導致外層結界薄弱,被狼妖攻破了東邊的結界,雅安鎮淪陷,司徒家主陣亡。」
「你剛剛說什麼?」
福隆皺着眉,說:「又要再重複一次嗎?唉,這些不留心上課的人——」
「說最後那一句就可以。」
「最後一句?狼妖攻破了東邊的結界?雅安鎮淪陷?司徒家主陣亡?」
咚咚幾聲,所有絲線都斷了。懸鈴身上的水桶通通掉到地上,溼了一大片。他跪在地上翻開卷軸,認真地細讀卷軸中的每一粒字,生怕錯過或誤解了任可一個字。愈是讀下去,不知不覺地紅了眼眶,說:「不可能,我爹的功法那麼厲害,怎可能⋯⋯」
福隆有點生氣地說:「喂,小子,你誰?這是你可以隨便翻閱嗎?」
懸鈴無視福隆的,忽然站起來直接往外走。
「懸鈴?」小墨自覺不對勁,顧不得身上的水桶那麼多,任由它們灑落,一手抓懸鈴,問:「你去哪?」
「我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