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廳的廳長辦公室中,倉橋源司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悠閒品茶的白髮少年,大概過去十分鐘他才反應過來,驚詫地開口問道:“白井前輩,您說什麼?”
不是沒有聽清,而是不敢置信。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物件,而是殺生石!蘊含邪氣恐怖到無法估測,可以輕而易舉將持有者腐蝕爲惡靈,可以隨意用邪氣製造大量妖怪的殺生石!
這些殺生石碎片,是陰陽廳和超災對策室花費了二十天的鏖戰才陸陸續續從敵人手中奪來的,怎麼可能讓別人用一句話就這麼輕易地拿走?
可是偏偏白井月就這麼做了!
笑容隱去,白井月嚴肅地再度重複了一邊剛剛的話語:“我說,殺生石交給我保管吧。”
倉橋源司當即就想要拒絕。先不說殺生石是他們陰陽廳和超災對策室的聯合戰利品,他無法一個人處理,就算他能一個人處理,他也不會答應白井月。
雖然白井月是倉橋京子的師父,但是其來歷實在是太過詭異,從白井月和奴良組的交情來看,白井月也並非是單純的人類立場,這種可以增幅妖怪實力的東西,倉橋源司怎麼說也不會交給白井月。
可就在他想要拒絕時,一股陰暗的氣息驟然握住他的心臟!彷彿只要他開口拒絕,這道力量就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他!
如此異狀讓倉橋源司整個人都懵了。白井月這是想要幹什麼?在他女兒面前殺了他嗎?難道五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白井月重視倉橋京子的感受?還是說倉橋京子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滿腦子亂想的倉橋源司等了幾秒鐘,發現自己沒有死,這股陰暗的力量實際上也並不存在,只是某種駭人的威壓讓他出現了錯覺。
讓倉橋源司難以置信的是,用威壓令他出現錯覺的,居然是白井月身後那個看起來就比自己女兒大個五六歲的少女!白井月這個組織難道都是這種看起來年輕的怪物嗎?
更讓倉橋源司奇怪的是,少女竟不斷朝他打着眼色,似乎是想讓他配合做什麼事情······如果少女是想要讓他答應白井月的要求的話,完全沒有必要打眼色,一直保持剛剛的威壓就好,所以少女一定是另有要求。
那壓迫心臟的威壓出現的時機,顯然是要讓自己答應白井月,這瞞着白井月的眼色卻是讓自己違抗白井月,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倉橋源司還在思索少女的意圖,白井月這邊卻是等不及了。
“怎麼,倉橋廳長,不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
從白井月身上感覺到危險氣息的倉橋源司終於是明白了白井櫻的想法,他趕緊朝着白井月鞠躬認錯,然後開口說道:“將這些殺生石碎片交給白井前輩您保管,那是最好不過了,想必白井前輩一定能夠妥善處理這些殺生石,可問題是,這殺生石理論上都是超災對策室的戰利品,我們陰陽廳只是在他們不方便的情況下代爲保管,所以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是真的,但殺生石都是超災對策室的戰利品這句話就太假了,這場席捲東京的混亂中,他們陰陽廳也數次面對鑲嵌了殺生石碎片的惡靈,這批殺生石碎片,他們陰陽廳也是佔據一部分份額的。
可是此刻顯然白井月是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白井月身後的少女也不用暗示他明面上順着白井月卻不要答應白井月的要求了。爲了避免招惹到狀態不正常的白井月,倉橋源司把鍋往外甩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讓這批殺生石和自己扯上關係?當即他就把這批殺生石碎片的歸屬算到了超災對策室身上,還表示自己絕對同意白井月保管殺生石的立場。
這樣的話,他既沒有違逆白井月的意圖,又沒有完成白井月的願望。
至於超災對策室要如何把這個鍋甩給別人,他就不管了,有這位暗中看着白井月的少女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倉橋源司的話讓白井月愣了一下,貌似倉橋源司說的有道理,作爲臨時保管殺生石的人,是無法決定這些殺生石的去留了,所以,他就只能去和超災對策室的人談了?
感覺有些不對勁的白井月仔細回想了一下倉橋源司前言後語,發現除了在他剛提出要求時過於驚訝外,並沒有什麼矛盾的地方。
沒有想過懷疑白井櫻的白井月把這一絲疑慮暫且按下,順着倉橋源司的話語說道:“這樣的話,殺生石就暫時放在你這裡吧,這件事情,我去和超災對策室的人談。”
倉橋源司鬆了口氣。看來這口鍋是甩出去了。
看到不再談論殺生石的白井月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倉橋源司嘗試性地挑起另一個話題:“白井前輩,除了殺生石引起的混亂外,東京的靈災也很嚴重,可是無論我們怎麼梳理靈脈,靈災依舊不斷地出現。”
倉橋源司的想法如此明顯,白井月一眼就看了出來:“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解決靈災?”
“這是屬於我們陰陽廳的任務,怎麼能麻煩白井前輩呢?只是,我們現在連靈災的根源在哪裡都不知道,想解決也沒有辦法。”
白井月微微搖了搖頭,這樣的動作讓倉橋源司心中一緊,難道白井月對這種狀況也沒有辦法嗎?
“我可以解決東京的靈災,可都是治標不治本。要想治本,還是要找到靈災的源頭。”
倉橋源司一陣苦笑,如果能找到他早就找到了啊,治標不治本的方法陰陽廳也有,問題是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治標不治本就能搞定的了。
白井月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乎是爲倉橋源司的不爭氣感到惋惜。
“我說,你們就沒有調查一下,靈災發生時的靈力分佈圖嗎?哪裡的靈災紊亂最嚴重,多調查幾次,總會找到一兩處關鍵地點的。”
“調查了,一切正常,靈災就好像沒有任何預兆似的,突然就出現了。”
“靈災源於靈脈的扭曲。靈力分佈圖不可能正常。要麼,是你們的檢測設備出了問題。要麼,是你們檢測的人出了問題。你覺得哪一個可能性更大?”
倉橋源司的臉色變得鐵青。哪一個可能性更大?當然是後者!靈力分佈圖的繪製設備可是有好幾套的,怎麼可能全部出問題?出問題的,只可能是那個將靈力分佈圖整理彙總的人!
這還不是關鍵。雖然因爲燈下黑的緣故,到現在都沒有人識破這個人,可只要出現像白井月這樣的意外,很容易就能讓這個人暴露。這個人不惜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又究竟要隱瞞什麼?又究竟在爲誰打掩護!?
甚至,其背後之人,就是製造靈災的罪魁禍首?
一開始,倉橋源司真的沒想到這種可能性,因爲人類可能會與妖怪勾結,卻不可能與靈災這種現象勾結,所以所有人都不會認爲有人會選擇幫助靈災,甚至是去···主動製造靈災!
可是事實已經被白井月擺在了他眼前。以白井月的身份都說出了,靈災不可能憑空發生,那麼真相已經一目瞭然了。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作假的人,隱瞞的真相是什麼,掩護的又是誰?
“方向已經給你指出來了,後續的你就自己去查吧,相對於查叛徒,我還是更喜歡去前線作戰。”
“是,白井前輩。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
倉橋源司咬牙切齒地點着頭,並暗暗下定決心。等和白井月三人談完話,他就帶人把那個作假的叛徒抓起來,然後徹查整個陰陽廳!
無聲無息地在這麼重要的位置安插一個間諜,幕後黑手,多半也是陰陽廳的人!
“對了,你們家有沒有空房?我也懶得去找酒店了,酒店沒有結界,在現在這個環境裡,太吵鬧了。”
“有。當然有。這個,白井前輩,我這裡走不開身,要不您直接過去?我會提前和家裡打電話的。”
明白倉橋源司想法的白井月點了點頭:“行,你忙吧,早點抓到叛徒,問出幕後主使刻不容緩。”
隨即,白井月起身拉着白井櫻和倉橋京子往外走。
就在白井月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倉橋源司略顯猶豫的聲音傳了過來:“白井前輩,這段時間···貌似奴良組也有所異動。”
“奴良組啊···這個我有空會去跑一趟的,不用擔心。”
得到了白井月的保證,倉橋源司稍稍鬆了口氣,然後心念一轉,臉色陰沉地開始喊人。
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插叛徒,當他這個廳長不存在?不管幕後黑手是誰,他一定要對方付出代價!
陰陽廳內的喧鬧,白井月是不知道了,他在離開倉橋源司的辦公室後,就帶着白井櫻和倉橋京子徑直朝着倉橋家走去。
循着過去的記憶,三人很快就來到倉橋家的大宅。
因爲東京糟糕的現狀,籠罩了倉橋家大宅的結界一直處於開啓狀態,保持着這一片區域的安寧,這也是白井月選擇這裡居住的原因。
他們三個人都不是正規的陰陽師,抑制靈脈讓其保持穩定的結界完全不會,要是住在酒店,半夜突然發生靈災怎麼辦?倒不是怕危險,而是怕被嚇着,尤其是半夜辦事情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靈災多毀氣氛啊。
在僕人的帶領下,白井月和白井櫻選擇了一間相對偏僻的客房,倉橋京子則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說倉橋京子也是倉橋源司的女兒,人是跟着白井月走了,可是也沒說不回來了,所以她的房間一直都留着。
原本倉橋京子是想要和白井月住在一起的,可是卻被以年齡太小爲由被白井月和白井櫻兩人聯手趕了出來。無法反抗的倉橋京子心中忿忿不平,白井月兩人把她趕出來還不是嫌棄她會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
雙手於身前交叉的倉橋京子滿意地看着自己成長,就憑她這個成長速度,再過四年,不,三年,三年後她就有可以和白井櫻一戰的資本的!到時候,看誰能趕她走!
不知道倉橋京子如此恐怖【野心】的白井月和白井櫻確認倉橋京子已經回房後,開始渡過只屬於他們二人的小生活。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霄。
一切重歸平靜之後,白井月捂着頭,臉色難看地坐在白井櫻身邊。
他白天居然直接向倉橋源司提出那麼不合理的要求,還一副只要被直接拒絕就殺人的樣子?當時倉橋京子可就在一旁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井櫻沒有感覺奇怪。
這一次白井月在發泄邪念前所做的事情有些太過格了,白井月恢復後發現不對勁很正常。事實上,白井月能夠發現不對勁是一件好事,要是這種程度白井月都發現不了問題,才真的問題大了呢。
既然白井月已經自己發現了問題,那這件事情也就不用隱瞞了,於是白井櫻便將白井月這五年的異樣詳細說給白井月聽,聽完後白井月將白井櫻抱入懷中,輕聲嘆息:“抱歉,這幾年,你們受苦了。”
雖然白井櫻沒有說,但白井月知道,這五年來少女們一定付出了很多。
“你過去守護我們那麼多次,這一次也輪到我們了而已。”
白井櫻推開白井月,雙手捧住白井月的臉頰:“我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的。”
“是的,我回來了。”
回想今天和倉橋源司對話時瞭解到的信息,還有自己原本制定的計劃,白井月略微有些頭疼。這異常的狀態,是把這五年徹底荒廢掉了啊,沒有對後續的劇本起到任何掌控作用不說,還對自己的計劃造成了一定的破壞。
學園都市監視名單上的那幾個人沒有妥善處理不說,還在前幾屆大霸星祭時那麼搞事,把日·本的局勢弄得愈發詭異。
“嘖,計劃要全部重新調整啊。”
“很麻煩嗎?”
“嗯···不算太麻煩吧,還有回調的機會,先定個小目標,把三途河和宏揍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