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讓朱笑東記憶深刻的,是阿國,這人以前是幹偵察兵的,在自衛反擊戰最後三年裡,他是一直都呆在戰場上的,據林富財說,本來阿國應該是個人物的,只是那會兒,阿國年輕,戰功立不少,但是違反的紀律也不少,說得好聽點,當時是遣還,說不好聽點,是開除,別看現在快五十歲了,三幾個棒小夥子,都靠不近他的身邊。
楊薇卻不注意這個,問道:“林叔,那一次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
林富財說:“那一次,幾個人開的是不到兩百噸的漁船,開頭幾天漁獲也不錯,但是後來返航的時候,遇上了‘愛麗絲’號颱風,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把那小漁船給打翻了,後來,我們獲救的時候,已經半個月過後的事。”
笑了笑,林富財又說,現在船大不說,各種設備又先進了很多,像這種天氣,最多也就是看着嚇人而已。
林富財笑了一陣,走了,林富財一走,朱笑東趕緊吩咐楊薇,收拾一下揹包,另外看看有什麼還能找到救生器材,能帶上的,儘量多帶點在自己身邊。
楊薇學笑着說:“船老大他們都說沒事,你別杞人憂天嚇我好不好?”
“機會,只會給有準備的人。”朱笑東一邊找救生衣之類的,看看有把消防斧頭,朱笑東也把它放進揹包裡了,像什麼比較短小的剖魚刀,繩子等等。
朱笑東還沒來得及全部收拾完畢,船身一陣劇烈抖動,把朱笑東都顛起來撞到牆壁上了,朱笑東眼睛發花,半天也沒爬起來,又擔心楊薇和陳小佩兩人,朱笑東躺在地上,忍不住大叫起來。
朱笑東好不容易爬起來,去看楊薇她們那邊,見楊薇和陳小佩兩人死死抱着一根鋼管不肯放手。
楊薇大叫:“笑東,怎麼回事,剛纔……”
剛纔突如其來的哪一撞,估計楊薇她們也是吃虧不小,楊薇的額角都流出血來了,陳小佩更是張着嘴,都哭了起來。
這時,林富財等人顯得忙碌異常,不停地鑽進鑽出,似乎朱笑東他們三個人,都被所有的人給遺忘了。
朱笑東見他們這忙碌,跌跌撞撞的上前,抓住一個人問道:“怎麼回事?”
風雨裡,看不清那個人的面容,但是那個人對朱笑東吼道:“船觸礁了,其他的人都在幫忙,你在這裡幹什麼……快去……”
“觸礁!”這個只在電視電影裡出現的詞語,一下子鑽進朱笑東的腦袋,觸礁了,現在怎麼辦?
是趕緊跳船逃跑,還是去幫忙看看能不能把船救住。
朱笑東頂着風雨,艱難的回到楊薇和陳小佩的住處,見楊薇還在不住的安慰已經驚慌失措的陳小佩,當下要把船已經觸礁的消息跟楊薇說清楚。
偏偏才一張嘴,船身又是劇烈的一震,這一次,比上次還要劇烈好幾倍,朱笑東一個沒抓住,頓時半個身子都掉到船外去了。
楊薇在這一刻,突然件不顧一切,撲出來,好不容易抓到朱笑東的一隻手。
也就在這一刻,朱笑東突然發現,這首漁船,根本就不受控制了,整個漁船就像是暴風雨裡的一片枯葉,已經是風雨飄零了。
而且,朱笑東還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這艏漁船在往下沉!
朱笑東大叫一聲,也在顧不得去幫忙修補漁船了,這個時候,一秒鐘之間,便是生死兩重天。
朱笑東運起力氣,一翻身上了船舷,剛剛爬上船舷,林富財又跑過來,拉着朱笑東,對着朱笑東的耳朵大吼:“船長說,讓你們棄船,上救生艇。”
朱笑東猶豫道:“林叔,你們呢?”
“快走吧……”林富財有些痛苦,船上還有他幾個老夥計,修理師傅被崩出來的機器件而兒砸傷了,廚子下落不明,阿國不肯棄船,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很痛苦的事。
這時,朱笑東看到有一艏救生艇,已經下到海面,是漁船上其他的幾個船員,頃刻之間,那幾個船員駕着救生艇,就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林富財掙扎着幫朱笑東把救生艇放到海里,這時,漁船也已經開始傾覆,要是再不走的話,漁船下沉的漩渦,會把小小的救生艇吸進海里的。
朱笑東把陳小佩接了出來,幾乎沒用什麼力氣,就把她送到了救生艇上,接着是楊薇,林富財看見兩個女孩子安全了,悽然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朱笑東二話沒說,突然間一掌砍在林富財的後頸之上,林富財頓時昏了過去,朱笑東拖起林富財,直接就往救生艇上扔。
這時候,漁船基本上就已經沉沒至救生艇的高度了,再有不到五分鐘時間,估計整個漁船就會沉入到海底。
把昏了過去的林富財拋上救生艇,朱笑東又跟楊薇叫到:“等我兩分鐘……”
說罷,轉身進了艙室,艙室裡,有兩個人,阿國、廚子,兩個人面如死飛,都是坐在自己的牀上,一動不動。
朱笑東進到艙室,二話不說,拉起廚子的手,說道:“快走……”
阿國面色蒼白,吶吶說道:“我們什麼都沒有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你走吧!”
朱笑東怒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勸你們,你說你們什麼都沒有了,就不想活下去,你知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我最要好的兄弟出賣了我,夥同我的未婚妻,一起把我推下無底洞,我都沒想到過要輕而易舉的去死,你們不就是考慮這點錢麼,但是你們知不知道,林叔因爲你們,也不肯走,你們死了,倒也爽快,但是林叔、你們的家人怎麼辦……”
“相信我,只要你們活着出去,你們會有更大更好的船的!”朱笑東說道:“我保證……”
阿國還有點遲疑,朱笑東又說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要猶豫?”
廚子說:“我的傷……”
朱笑東再也不說話了,一把拉起廚子,對阿國說道:“大叔,我還要需要你們幫忙……”
出到艙室的巷道上,海水已經開始滿過膝彎,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朱笑東把楊薇她們的救生艇方位,指給了廚子和阿國,準備再去找找船長,但這個時候,船身又是猛地一震。
是大浪撞擊到漁船上的引起的,但是這一陣震動,把朱笑東和廚子硬生生的扯開,廚子和阿國一個人上了救生艇,一個人還趴在救生艇舷上,楊薇和陳小佩兩人,死命的拉住後面那一個人,但是此刻卻顧不上朱笑東了。
朱笑東在那一陣震動當中,立足不問,腳下一滑,倒在已經齊腰深的海水裡了,幸好朱笑東水性不錯,雖然嗆了一口海水,但是卻沒在那一瞬間糊塗過去。
一翻身,拿了個救生圈,拋進海水裡,回頭再去看船長室那邊,影影綽綽看見船長也已經快被水淹沒。
朱笑東嘆了口氣,現在這個情況,雖然不想看着船長溺斃,但自己也已經無能爲力了,爲了救人,要把自己給搭進去,顯然是不合算的事。
所以,朱笑東在漁船完全沉沒前那一刻,拼命遊向自己人出去的那個救生圈,朱笑東水性不錯,加上楊薇又絕不肯一個人就此離去,沒過多久,便把朱笑東找到,並且拉上救生艇。
這時,林富財醒來,看着五個老兄弟,僅僅剩下三個人,忍不住一時間老淚縱橫,其餘的阿國、廚子兩人也是眼睜睜的望着漁船,淚流滿面。
漁船最終沉進水裡,海面上唯一的一點兒亮光也消失了,大雨像瓢潑一般,救生艇裡五個人,像是坐在一片樹葉上,不住的被巨浪拋起,落下。
朱笑東等人不得已,把自己都給綁在救生艇裡,直到幾個人漸漸的都被顛地昏了過去。
待朱笑東醒來的時候,海上天色已經放晴,首先去看楊薇,見楊薇跟陳小佩兩個人還躺在救生艇艙底的水裡,朱笑東連忙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剛剛站起來,卻是腦袋一陣發暈,撲通一聲,也是撲倒在艙底。
朱笑東勉強捧起楊薇的腦袋,輕輕叫了兩聲:“楊薇……楊薇……”
楊薇“唔”了一聲,還好,沒怎麼嗆到水,稍微咳嗽了兩聲,便睜開了眼睛。
一眼見到朱笑東還在身邊,楊薇的眼淚忍不住突然之間流了下來,出海,一直都是自己在要求,這一次落到這個地步,真的是對不起朱笑東了。
朱笑東盯着楊薇,勉強笑了笑:“沒關係,我們還沒死,沒死就還有翻盤的機會……”不多一會兒,其餘的人也先後醒來。
最後醒來的,是陳小佩,她是真的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沒吃過這樣的苦頭,一醒來,還在大哭大叫。
朱笑東等人費了好多口舌,才讓陳小佩勉強安靜下來。
大家稍微休息了一陣,接下來是檢查周圍情況以及可以利用的物質,自己這幫的人的幾個手機,不是遺失了,就是在水裡浸泡了幾天,楊薇那個手機,保存挺好的,也用了防水的膠套,但是不幸是在顛簸碰撞之中把防水的膠套給撕破了,拿出來的時候,還從裡面流出來了一股水。
現在茫茫大海之中,四周都是碧波萬頃,水天一色,根本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