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眼睛一紅,自己剛剛談戀愛,還火熱得很,和她那位拌嘴的事都沒有發生過,就更別提失戀是什麼滋味,有些事情,自己沒經歷過,別人在怎麼說,都是沒辦法觸及心裡那根弦的,再說,她的專業和拯救失戀青年又不對口,時間又倉促,就算找來那些失過戀的同事朋友,也就是大都市裡的一些三句話不好,就鬧着分手的,哪裡能和虎子他們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相提並論。
“還有一個下策……”楊麗的頭低了下去,聲音也低落得好像說不出來一般:“請一個心理醫生,疏導疏導那位先生,讓他慧劍斬情絲……”
胖子拿着那份計劃書,搖着頭說:“如果這就是所謂上中下三策,那基本上就用不着了,楊小姐,麻煩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朱笑東在一邊插嘴道:“楊小姐,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可能是我叫他們給你傳達的信息不夠清楚,所以你沒辦法掌握其中的要領,這樣吧,我再給你說一遍,你幫忙參考參考,給些建議。”
楊麗轉過身來,眼圈紅紅的,就像是要哭出來一樣,自己忙碌了一個晚上,一個月的薪水都花得差不多了,沒想到一句話就給否定了,一個月的薪水倒還在其次,關鍵是這個計劃給直接就否定了,自己以後在天然集團裡的日子,可想而知會有多艱難,這纔是楊麗有些傷心的原因。
朱笑東在旁邊一說,楊麗趕緊轉過身來,爲的,就是不要在那個胖乎乎的董事長面前,落下眼淚,在董事長面前,動不動就落淚,那隻能說明自己沒能力。
朱笑東見楊麗低着頭,兩滴淚水悄悄落到地上,忍不住說道:“胖子,你乾的好事!還不快給楊小姐道歉。”
朱笑東本來最見不得女孩子落淚的,楊麗這一哭,朱笑東只得呵斥胖子,要他道歉。
楊麗一聽朱笑東這麼說,擡起婆娑的淚眼,望着朱笑東,問:“請問……您是?”
楊薇趕緊說:“他就是天然集團的董事長,我的未婚夫,朱笑東。”
楊麗指着胖子,吶吶的問:“那他又是?”
能和董事長住在一起,又隨隨便便可以冒充董事長的,肯定和董事長關係不錯,這一點,楊麗是知道的,只是剛纔被胖子一句話,就否定了自己的努力,楊麗還是有些不忿。
朱笑東自然猜到了楊麗的一些想法,說:“楊小姐,說實話,你的這些計劃,我們都使用過的,可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這不怪你,你這份計劃書,先拿給我看看,我再給你提些建議,你再修改一下,應該是可以的,這樣吧,看樣子你也還沒吃飯,待會兒我們定的菜飯,酒店就會送過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研究這個計劃,怎麼樣?”
楊麗沒想到朱笑東會這麼和氣,還邀自己一塊兒邊吃邊談,一點兒都不像那死胖子,當下回頭看了一眼胖子,見胖子正尷尬不已的望着自己,楊麗想着胖子跟朱笑東的關係,只得笑了笑,說了聲:“對不起!”說着,伸手去拿胖子手裡的那份計劃書。
胖子也趕緊說道:“對不起……”乖乖的把計劃書還給楊麗。
朱笑東接過那份計劃書,一目十行的看完,擡頭對楊麗說道:“其實,你這份計劃,做得還挺仔細的,只是有幾個細節需要改動一下,那位胖子‘總監’,大約是要求太嚴格了些,所以才否定的。”
朱笑東也是沒辦法,只能先給胖子安上個“總監”的頭銜,要不然,胖子還真不好下這個梯子。
既然是“總監”,職責所在,要求自然會嚴格一些,相信楊麗會理解的。
果然,楊麗一聽說胖子是“總監”,原本有些不忿的臉色,馬上又變得恭敬起來,無論是董事長,還是“總監”,那樣說自己,都是無可厚非的,一句話,人家有那個資格!再說,在人家手裡做員工,很多事情,很多時候,不是看你的能力,而是得看當官的心情的,這一點,楊麗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又不是沒經歷過,又豈是不知道的。
朱笑東看完計劃書,指着其中一頁,對楊麗說:“你的這個細節,從整體上來說,還是比較可以的,我知道,你是做廣告策劃的,對細節當然會抓得很嚴,這很好,不過,可能是你沒經歷過失戀的痛苦,所以,我就覺得這個細節有些做作,我覺得要是能改成這樣,你看怎麼樣?”說着,朱笑東要過原子筆,把計劃書上原來設計的細節劃去,在空白處寫下自己的想法。
以前,朱笑東雖然紈絝,但是他的文化不低,加上又有袁小憶留給他的傷害,對於那種痛苦,自然是毫不陌生,簡直是深刻至極,這時把自己的痛苦跟楊麗的計劃糅合起來,這份計劃自然就逼真的多了。
朱笑東寫完,淡淡的笑了笑,說:“很多年沒動過筆了,寫得詞不達意,楊小姐,你得多多指教……”
楊麗是做廣告策劃的,想象力自然不是一般的豐富,接過朱笑東遞過來的計劃書,去看被修改過的那一段,只過片刻,幾乎又要落淚下來,太深刻、太感人了,幾乎跟電視電影裡的情節差不多,楊麗禁不住感嘆,這個董事長人好,文筆居然也達到動輒催人淚下的水平。
這時,朱笑東叫的外賣也送過來了,本來,醫院裡是有營養餐飯,但那只是針對大多數普通的病號,像朱笑東這樣的人,大多還是喜歡叫外賣,吃着順口,當然營養也很好,要不然,他原本結實的肌肉就不會快要變成贅肉了。
胖子這個“總監”,見飯菜來了,自然是毫不客氣,在雪山上,喝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玉米糊糊,現在見到這些美味,就像怎麼也吃不飽似的,難怪衛南疆剛到李長髮的酒店裡時,那副吃相,簡直就是胡吃海塞一般的瘋狂。
朱笑東、楊薇、楊麗三個人倒沒吃多少,關鍵是沒吃上,五千多的一桌外賣,差不多都被胖子一個人包圓了。
吃完飯,楊薇付了帳,打發走外賣服務員,胖子心滿意足的拍着肚皮,跟朱曉東說,要去看看虎子,順便出去遛躂一圈,朱笑東自然由得他去。
胖子本來就是手臂上一點兒皮肉傷,給醫生縫了好幾十針,看着挺嚇人,一點皮肉傷,其實早就好了。
到現在還賴在醫院裡沒出院,其實主要是朱笑東不讓出,一來真是擔心胖子還沒恢復徹底,關鍵還是擔心胖子,一個不慎,走漏了虎子的消息,虎子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讓煙鍋叔知道了,朱笑東真不知道煙鍋叔會心痛成什麼樣子。
胖子出去之後,朱笑東又和楊麗研究那份計劃書。
王曉娟今天沒來,大約是還在聯繫裝扮凱斯的人選,可能也忙不過來,到現在連電話也沒打過,楊薇打了兩個電話,才知道,王曉娟真的是忙不過來,應徵的人太多了,還有人專門爲這事,要去整容的!所以,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不過,有兩個應徵的,王曉娟覺得還可以,當然是說外形外貌,至於氣質神態,這個就要胖子和朱笑東兩人見過了,才知道會不會合格,只是王曉娟現在太忙,就給了那兩個人詳細地址,讓那兩個應徵的,自己先過來看看,還讓楊薇注意接待一下,楊薇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胖子去看了一下虎子,見虎子依舊那副模樣,見到胖子來了,也就是動了動眼珠子,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又盯着天花板發呆。
胖子嘆了口氣,安慰了幾句,便出了病房,一個人漫無目的的瞎逛起來,不知不覺,竟然出了醫院,也不知道逛了多遠,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邊上,不知道是正處在上班時間,還是這條街根本就沒多少人走,反正這條街很是冷清。
逛到這裡,胖子見到馬路邊上有個地攤,心想橫豎是閒逛,閒着也是閒着,看看地攤上的玩意兒,打發打發時間。
攤主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滿臉倉桑,身上還有股難聞的味兒。
常年和泥土打交道的人,多少都有一股子土腥味,要不,怎麼會被城裡人“土包子,土包子”的叫,不過,這老頭的土腥味裡,還有一絲其他的味道,真正難聞的,就是那股味道,很難聞,像豬肉在開始腐爛了。
胖子以前沒聞過這種土腥裡夾雜着腐肉的味兒,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按說,就算是沒做過生意的人也會想象得到,擺攤子做買賣,當然要擺到人多,繁華的地段,就算是瞎貓碰死耗子,也會多上一些機會。
像老頭把這攤兒擺在這種一天也見不着幾個行人的地方,不是他傻到了家,就是他根本沒打算做什麼生意。
地攤是一塊塑料布,上面擺着不少書籍雜誌,新的舊的都有,另外還有幾件瓶瓶罐罐之類,銅的瓷的都有。
胖子對那些瓶瓶罐罐不大懂,雖然他本身也是做典當行的,但是一來現在身上沒帶多少現錢,二來,對古玩,胖子還真不敢隨便下手,自己肚子裡就那些貨,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清楚得很,再說,現在出來,也就是消磨消磨時間,消解消解虎子帶來的悶氣,根本就沒想着要做什麼生意。
那老頭像刀子刻過的皺紋,本來在胖子蹲下那一霎那稍稍舒展了些,但見到胖子翻看的只是一些書籍,那皺紋又擠更緊了些。
要說看書,胖子平常就比較喜歡看一些笑話幽默之類的書籍,翻了會兒,也就只找到薄薄的一本,拿在手裡,問道:“這書多少錢?”
那老頭不大情願的伸出一根指頭,在胖子眼前一晃,“十塊……”說完,就再也不看胖子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胖子買不買。
“哎,”胖子說道:“老伯,你這怎麼做生意的,這書本這麼舊了,原價才三塊五呢,你現在倒賣十塊了,你是不會做生意還是不想賣啊?”
老頭張了張嘴,又說了兩個字:“要不?”
“要,我當然要了,只是你這價錢……嗯,這樣吧,我出五塊,也就是我,要是賣給收廢書廢報紙的,頂多也就值幾分、毛吧錢,賣嗎?”
“不賣……”老頭依舊只是說了兩個字,但是說得果斷,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