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康科馬克卻不動聲色的盯着朱笑東。
又過了片刻,朱曉東才放下畫卷,輕輕的吐了口氣,對威斯·康科馬克說道:“威斯先生,這張紙上的信息量,恐怕大大超過這把斧頭了吧?”
任何一件物品,它們本身就帶這超乎想象的信息,比如一隻瓷杯,就包含着原料、質地、工藝、技巧……等海量的信息,又比如一片茶葉,同樣包含着產地、土質、水質甚至是最後的包裝等等。
那柄斧頭當然也帶着這些信息,但朱笑東明白,一個不遠萬里、千里迢迢趕過來的,讓他看着斧頭的人,絕不是要把這樣一把斧頭賣給他。
他要的,只能是一些他本人不知道的一些信息,比如陸運生的面具。
威斯·康科馬克聞言,微微一怔,隨後又微微一笑,才說道:“果然不同一般,呵呵……”
說完這句話,威斯·康科馬克頓了頓,又說道:“當我知道陸運生跟朱先生有過非同一般的經歷之後,我簡直就有些……呃,怎麼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呢,‘發瘋’或是‘發狂’吧,呵呵……反正,我立刻就找到他……”
那次歷險,的確讓王長江畢生難忘,但是威斯·康科馬克說他聽到之後,就發了瘋或是發了狂,倒也覺得可能有些言過其實了,當時這位威斯先生是可能有一點激動,但就這麼發瘋發狂,恐怕還不會至於吧。
“呃,說得有些遠了。”威斯·康科馬克調整了一下心情,儘量用平緩的語氣,接着說道:“我想,還是先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我的祖父,是參加過二戰,當時在空軍部隊服役,在一次戰鬥中,他們的飛機墜毀,我祖父僥倖倖存下來,後來退役回國之後,開了一個小小的酒吧,在短短的三年之中,把小酒吧經營成一座年收入過百萬的酒店,其後,好運就一直跟隨着他,以及我們家族,直到現在,可以說,直到今天,好運,讓我們家族掌控着地球上不低於十億人的衣食住行,……”
朱笑東倒沒什麼,王長江卻吸了一口涼氣,控制着這個地球上不低於十億人的衣食住行,也就是說,目前有着不低於十億人在爲這個威斯·康科馬克的家族創造財富,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就算是全部都是最貧窮的地區的人,十億人每天的產值是多少?
“我沒有炫耀我的財富的意思,財富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堆有着沉重意義的數字而已……”說到這裡威斯·康科馬克又頓了頓。
“或許,誠如你們中國人的一句老話,叫‘福禍相依’,我們家族在享受好運的同時,也遭受着厄運的折磨,——就在我祖父把酒吧經營成酒店期間,他犯上了一種怪病,如同我一樣,莫名其妙的一條腿就失去了知覺,僅僅只是失去知覺,那倒也不算的恐怖……”
威斯·康科馬克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更是平靜,語調也更是平緩,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只是朱笑東從他淡藍色的眼睛裡,看得出那隱藏得極深的恐懼,超乎凡人想像的恐懼。
“我祖父去世的時候,是在他六十四歲的生日那天,我當時就在一旁,那個場景,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我記得,剛剛吃完我祖父的生日蛋糕,我祖父就發瘋了一般,拿着刀叉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插,一直把自己插得渾身上下血肉模糊,最後,就是用這把斧頭,活生生地切下了自己的頭顱。”
“事情並沒這麼簡單,我的記憶中,我們家族中,在將近七十年的時間裡,一共有八個人,他們的死,都是一個樣,而且,都是在他們六十四歲那一天,而且,都是死在這柄斧頭上,自己拿着這病斧頭,割下了自己的頭顱的,他們都是和我一樣,天生的殘疾,到目前爲止,我們這個家族中,已經犯上殘疾的人,一共還有九個人,我堂兄,以及我的兒子,還有我兩個孫子……”
說到這裡,威斯·康科馬克終於流露出一絲哀傷。
“我那兩個孫子,他們都很懂事,很可愛……”
王長江聽着,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身子,似乎茶几上那把斧頭,會突然間就把自己的腦袋就給割了去,真是毛骨倏然。
“嗯……”朱笑東忍不住插嘴道:“而這一切,就是因爲威斯先生的祖父,從中國帶回去的那柄斧頭而起!”
威斯·康科馬克收拾起心情,對朱笑東豎起拇指,由衷的讚道:“朱先生果然與衆不同,看來,我這一趟沒有白來!”
朱笑東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他還沒開口,王長江瑟瑟的道:“威斯先生,以您的實力,難道……”
威斯·康科馬克點點頭:“在過去的二十年時間裡,我們一共投入將近一百億美金,這還不包括僱傭各個國家的探險隊的支出,然而,得到的結論,除了能說明這是一個可怕的詛咒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有用的線索。”
王長江一怔,隨即便想到,以威斯·康科馬克的財力,能想得到的辦法,恐怕都已經試過了無數遍了,要是還有其它的辦法,無論如何也不會大老遠的趕到中國來求神拜佛了。
“還好,今天在朱先生這兒,我將會有不小的收穫。”威斯·康科馬克很是自信的說道。
朱笑東搖搖頭,苦笑着說道:“對不起,威斯先生,我可能只能讓你失望了。”
一聽這話,王長江和威斯,康科馬克都差點站了起來,從朱笑東先前的表現來看,他絕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現在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這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王長江不解的問道。
“爲什麼?”威斯·康科馬克焦急地問道。
朱笑東“唔”了一聲,斟酌了一下詞句,準備原原本本的把這件事說出來,以打消威斯·康科馬克的念頭。
威斯·康科馬克卻搶先說道:“朱先生,我知道,這事情有些難度,這樣吧,只要你能提出任何對我有用的建議,這五億美金,就算是諮詢的費用。”
說着,威斯·康科馬克拿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往朱笑東面前一推:“朱先生,這五億美金,任何地方的任何銀行都可以兌現的。”
朱笑東搖搖頭,禮貌的把支票推回到威斯·康科馬克面前:“對不起,威斯先生,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幫你!”
威斯·康科馬克馬上又說道:“我可以加到十億,或者,你可以說出你想要的數目,對了,有兩個小國家的國王,最近去世了,如果你喜歡的話,你也可以挑選一個。”
這是什麼樣的手筆!王長江幾乎就要往地上癱下去,穩了穩神後,又差點替朱笑東把這事答應下來。
只是威斯·康科馬克說這些話出來時,一點兒也不在乎,就像朱笑東隨便扔給別人幾百塊錢而已,甚至可以操控一個國家王室,他的財力實力,實在可見一斑。
朱笑東卻不再是禮貌的回絕,而是毫不客氣的說道:“威斯先生,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這個世上,其實有很多的東西,絕不是金錢、權利就能解決的,不錯,我只是一做小生意的,但是,錢、權也絕不是我怎麼嚮往的東西!”
“你要什麼?”威斯·康科馬克有點急不可耐的問道,在他看來,朱笑東那胸有成竹樣子,以及他之前經歷過的經歷,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除了錢和權,威斯·康科馬克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令這個年輕人動心。
誠如威斯·康科馬克自己所說,在過去二十年間,動用了數百億美金,僱用無數奇人異士,然而得到的,除了僅僅了一個“這是一個可怕的詛咒”這麼個結論,其它的什麼都沒得到,至於事情的真相,以及如何擺脫這個可怕的詛咒,依然是鏡花水月的事,甚至,連這把斧頭真正的來歷,都沒人看透過,但是,眼前這個朱曉東卻是絕對知道的。
雖然朱曉東沒直接說出來,但是,威斯·康科馬克的直覺告訴他,朱笑東是唯一一個知道事情真相,而且,可以讓他擺脫可怕的詛咒的人。
威斯·康科馬克一向都相信、自信他的直覺,所以他急。
另一個着急的人是王長江,對錢,他倒也是不怎麼看重,但是,方天然交代過,儘量幫這位威斯先生達成願望!但這個意思,卻不能對朱笑東說明,這就是爲什麼方天然自己沒親自過來,甚至連電話都沒通知朱笑東的原因。
“實在不敢相瞞,威斯先生,我是知道一些關於這把斧頭的事,但是,真正的線索,是在真正的那把斧頭上,而不是這柄贗品斧頭,我只能說,我很佩服你們的仿製能力,但是,這對真正瞭解事情的本質,卻是毫無益處,對不起了,威斯先生。”朱笑東淡淡的說道。
“什麼?這是假的?”朱笑東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讓王長江一下子站了起來,盯着朱笑東問道:“笑東,你沒看錯?”
朱笑東點點頭:“不會錯,普通人見到如此高純度的黃金,如此精美的怒龍造型,在一剎那間都會心旌動搖,以至會忽略其真實性,再說黃金奇異的本質,也不容易看出年代差異,所以,這就容易騙過很多人的眼睛。”
“可是,這斧頭上的氣勢,那種讓人想要離他遠點的恐懼感,這可是造不出來假的啊!”王長江還是不大相信。
“心理作用而已。”朱笑東笑了笑,接着解釋道:“龍,是神物,中國人歷來當做圖騰,吉祥物,但是在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那些皇族把‘龍’這一神奇吉祥的神物給兇惡化了,讓平民百姓在潛意識裡既遵崇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