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受刺、奉國公的大兒子爲護駕重傷昏迷。
後宮亂成了一鍋粥,而前朝則是亂成了一大鍋粥。
眼見皇后解禁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卻突然出了這麼大一攤子事,後宮裡主事人之一婉貴妃還是沈公子的妹妹,聽說剛剛聽聞這個消息就已經昏了過去,太醫院也跟着忙成了一團,先是照顧皇上,其次照顧沈公子,現下婉貴妃一倒,又要分出人去照顧貴妃,再加上後宮裡那些女人聽說昨夜宮裡進了刺客,頓時一個兩個都嚇得花容失色,這個說像是着涼了頭疼,那個說好像看到黑影心悸,院判大人表示整個人都不好了。
瓊妃雖說代掌宮權,但卻也着實沒遇到過這種大的變故,原本除了皇后之外婉貴妃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結果婉貴妃也病倒了,一時間後宮里人心惶惶,亂成了一團漿糊。
至於前朝,亂的比起後宮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大臣對於皇宮內院竟然出現了刺客一事表示萬分震驚,其次更牽扯出了一系列的問題。
首先,爲何皇宮內院天子居所居然會有兩名東瀛劍客恍若如入無人之境般的進來了。
其次,刺客進來之後爲何去的是龍涎殿而不是懷安殿,是有意爲之還是無心之失?這兩名此刻是否是北番派來的刺客,目的是否就是爲了讓沈程彥無法帶兵出軍?亦或者是爲了挑撥皇上和奉國公府之間的關係?
再次,在刺客行刺的這約莫半刻的時間裡,爲何久久沒有禁軍出現,是因龍涎殿荒廢已久守衛薄弱,還是有人裡應外合密謀不軌?
這系列的問題拋出來暫時還沒得到解決,就有人又站出來了。
原先十三名大臣聯名上書請求皇上批准沈程彥帶軍出兵北番一事就尚未有定論,現在沈程彥卻在皇宮裡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有名大臣不知從何得知沈程彥並非爲刺客所傷而是被一名禁軍誤傷,頓時要求將那名禁軍斬首示衆。
一時間朝野之上唾沫橫飛,有的說當務之急是肅清亂臣賊子,以免釀成大禍,有的說最應該處理的就是在北番滋擾不休的那羣鐵蹄,只有解決了他們才能真正高枕無憂,更有人說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堂堂皇宮都有刺客來去自如,本就猶如臥枕於刀刃之上,何來安枕一說。
反正就是東說東有理,西說西有理,且誰都還不願意聽誰的。
不過無論他們吵得有多熱火朝天,也終究是沒有個結論的,因爲當家做主的人不在一一溫懷初也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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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跟沈程彥比起來都是些皮毛小傷,可是人家是真龍天子,沈程彥即便是精力透支、流血過多、重傷昏迷了,跟溫懷初的傷比起來也都算不得什麼了。
難怪古往今來的帝王之路上鋪滿了白骨累累,敢情是可以不把別人的命當命吶。
姜嫿睜着眼睛看着坐在塌邊端着藥碗的溫懷初,不由得感嘆一句:這皇上還真是天生好狗命啊。
說實話,昏迷了不到十二個時辰就醒過來這事,就連姜嫿自己都不由得感嘆一句想不到這具身子看起來弱柳扶風的,這體質倒還是蠻過硬的,她原本
還想這麼元氣大傷一回,怎麼也要昏迷個三五七天才能醒過來,沒想到一天不到的功夫就醒了,這速度實在是讓她驚訝。
“皇上。”姜嫿醒了也不好意思就這麼幹巴巴的瞪着眼睛,只好糯糯的喊了一聲。
其實姜嫿一直打算把銀針封穴這一招當做秘密武器的,畢竟這種大殺招在關鍵時刻用出來才能體現自己的厲害之處,昨晚那情況其實要說緊急也不算是多緊急,憑溫懷初的功夫要再拖上一會兒也應該問題不大,可是姜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看着他狼狽招架的模樣,心裡就沒有半分底氣,總怕他一個不留神就被那兩把彎刀割喉了。
明明溫懷初要是真的這麼死了,她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姜嫿就是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容易就讓溫懷初沒了命。
所謂大仇得報,不是自己親手報的,如何能算?姜嫿如是對自己說。
“你倒是挺強壯的,太醫原本說估計要兩天才能醒的,這才一天就醒了。”溫懷初見她醒了,表情倒是沒什麼太大變化,不過他自己心裡清楚,在看到那雙緊閉着的眼睛睜開的瞬間,他確實是鬆了一口氣的。
聽到“強壯”兩個字,姜嫿還是沒能忍住的翻了個白眼,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吧,怎麼說出口的就這麼不中聽呢?
“這宮裡的人常說爲了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萬死不辭,嬪妾若是再不把身子骨養的強壯點,只怕就要跟不上節奏了。”姜嫿剛剛醒來,沒見到溫懷初含情默默的對她說情話也就算了,還被揶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朕瞧着你龍精虎猛沒那麼容易死。”溫懷初看她一眼,拿起手中的藥匙喂到了她的嘴邊,乳白色的汁液散發着奇異的清香,原本像是凝固在一起的冰,被溫懷初的勺子這麼一劃拉,不知怎麼的就又變成了水,“失傳已久的封穴秘術愛妃都手到擒來,朕恍然大悟從前竟是小材大用了,有愛妃在給朕的那些個士兵們一人紮上一針,何愁沒有勝仗可打?”
“皇上可真愛說笑,一場勝仗有何難,若是真的這麼一人一針,只怕咱們大臨朝離國破之日也不遠了。”姜嫿沒有說笑,以普通人之軀來承受這封穴之術,最多也就能支撐半刻,即便士兵們都身強體壯,大概也就是一刻鐘的功夫,可是爲了這一刻鐘,要付出的代價卻近乎是一輩子的,化解之法所需材料珍貴異常,便是天下首富只怕也不可能供給一支軍隊使用,更何況這其間還要配上她們魔教心法。
簡直就是一本萬賠的生意。
“我以爲你不知道呢?你這是打算豁出命去救朕,以求後世富貴榮華?”溫懷初聽完她的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中的白瓷纏枝蓮花碗盞重重放在了塌旁的矮案之上,俊朗的臉龐上也跟着爬上了些許的怒意,“姜嫿,人說富貴險中求,只是像你這般不要命的,我倒是第一回見!”
姜嫿愣是花了十秒的時間,才發應過來溫懷初話裡的意思。
原來她命都不要的跑去救他,在他的眼裡竟然不過是一場攀附權貴的舉動?
沒來由的,姜嫿突然就有些想哭,可是想哭的同時,又有點想笑。
可是哭什麼呢?哭自己癡心錯付、瞎了眼救錯人?還是哭自己明明一個魔教妖女,殺人的差事偏偏要裝什麼白蓮花跑去救人,結果人家被救的人壓根就不領情,還覺得自己貪慕虛榮。
“皇上這話說的不對,嬪妾爲您辦事自然要盡心盡力,再者言要是你死了,嬪妾找誰要報仇去?”姜嫿冷笑一聲,說完便把頭轉過了去。
兩人都在氣頭上,以至於都沒注意到稱呼上有什麼問題。
溫懷初不自稱“朕”了,姜嫿也開始說“你”了。
“你倒是有理了?我帶你去看好戲,難不成能把自己變成一齣戲?”溫懷初一想到這女人居然爲了救自己兵行如此險招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有方纔太醫說的話,什麼六脈之氣盡數逼入兩脈,若不是救得及時,只怕日後與廢人無異,“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最後一句話,算是問出了溫懷初最想問的。
一想到這女人居然把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地步,還是爲了救他,溫懷初的情緒就十分複雜。
說喜悅吧,是有的。
可是更多的確實憤怒,從這件事不難看出她不信任他,更具體一點講,溫懷初的男性自尊受到了傷害。
也正因爲如此,剛纔纔會說出那些口不對心的話,只不過話一出口溫懷初就恨得給自己兩耳光,怎麼當皇上當久了,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
溫懷初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跟小女人一般計較。
“那刺客是朕安排的,只不過朕沒有出面,他們二人收到的任務便是殺朕,只不過給他們的地圖做了些手腳,所以他們纔會走到龍涎殿去,禁軍、暗衛、趙如千都是朕支開的,沈程彥的城府比起沈照有過之而不及,若是假意如此怕是會被他拆穿,所以不如來一場真實的暗殺來的可信度高。”溫懷初坐回了塌邊,繼續端起藥盞:“要說千算萬算算漏了什麼,就是那刺客二人的功夫高的有些詭異了,朕原本就沒想殺沈程彥,不過是想要他受些傷從而不能帶兵出征罷了。”
說到“詭異”兩個字的時候,溫懷初的眸子不由得眯了眯,他身居高位,早已經習慣了任何蛛絲馬跡都有可能連帶着一個陰謀的思維方式,所以這次的“意外”也一定要好好調查一番。
聽到溫懷初的解釋,姜嫿不由得暗地裡鄙視自己的智商。
原來自己所爲的美救英雄的戲碼在人家看來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她還急吼吼的連這種極端手段都用上了,想到這,姜嫿不由得臉蛋一紅。
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乾脆就把腦袋扭到一邊。
這個動作卻被溫懷初理解成了:生氣了、鬧脾氣、不肯喝藥。
“別鬧,翻遍了國庫也就找出來這麼一支三千年的雪靈芝,涼了又要拿出去熱,效果就不好了。”溫懷初邊說邊把手中的湯勺往前遞了遞。
三千年……
雪靈芝……
皇上,您能不能別這麼奢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