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軒今兒安排的值夜太監是劉喜,畢竟今天初來乍到,而且目前看起來,這姜貴人還算是個有前途的主子,所以劉喜也有心好好表現一番,耳朵豎的老高,就怕有什麼動靜錯漏了過去,結果動靜確實有了,卻沒想到是竟然是芸昭儀身邊的大宮女淺梅。
雖說姜貴人現在受寵,但是位份到底不過是個正六品,但是芸昭儀就不一樣了,九嬪之一身邊的大宮女比起他們,可是要有臉面的多。
作爲一個一直努力想要力爭上游的人,劉喜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跟對方打好關係。
“淺梅姑娘?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劉喜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本就不大的眼睛小的眯成了一條縫,幾乎就要消失不見。
“行了,你家主子呢?”劉喜是自家主子挑了送來落月軒的,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淺梅自然心中有數,想到剛纔皇上對裡面那位的稱呼,淺梅的語氣也愈發的不客氣起來。
橫豎蹦躂不了幾個時辰了,也沒什麼好裝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了。
“主子已經歇下了,淺梅姑娘您稍等,容我去通傳一聲。”劉喜見到淺梅面色不善,趕忙小聲說道。
誰知步子還沒邁開,身後就傳來了淺梅的冷笑聲。
“不用通傳了,我自個兒進去跟貴人主子說。”淺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可、可是這不合規矩呀。”劉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神色有些爲難。
“喲,劉喜,這來了落月軒不過一天的功夫,你倒是長了本事了,你知道我來這是爲了什麼?要是沒事我敢這麼闖進來?擦乾淨你的狗眼看清楚,再想想是不是要攔着我!”見到劉喜攔在自己面前,淺梅僅剩的那點好脾氣也沒了。
皇上今夜可是歇在芳華宮的,這淺梅大晚上張揚五爪的跑到落月軒來,想必要是真沒有口諭,絕對不會如此猖狂,莫不成芸昭儀在皇上耳邊吹了什麼枕邊風,讓皇上厭棄了姜貴人?以至於就連一晚上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人帶過去?
想到這,劉喜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本來還想着在這落月軒好好伺候,說不定日後還能有個好前程,結果可好,這纔來第一天,這樹就要倒了,以後可怎麼辦?
“不敢不敢,姑娘您往裡面請。”劉喜讓開了去路,陪着笑臉在後面小聲又道,“我一時鬼迷心竅,攔了姑娘的去路,還望您別介意,只希望有朝一日,若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哼”,對於劉喜那點小心思淺梅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見到對方識相,她現在也沒工夫跟他在這嘰歪,加快步伐往前走了兩步,剛剛想去去推那扇殿門,誰知手指還沒碰到門框,那門反倒自己開了。
淺梅有些詫異的擡頭望去,就瞧見劉喜口中那位已經歇下的姜貴人,此刻正穿戴整齊的坐在殿中,像是一早就預料到會有人來訪一般。
此刻見到她來了,姜嫿的面上也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而後便挪開了目光,只不過這一眼,卻完美的詮釋了“百媚橫生”四個字,饒是身爲女人的淺梅也不得不承認,單要論容貌,這後宮中,只怕還沒有人能與這姜貴人一較高下。
“怎麼也沒聽到通傳,這人就到跟前?是我耳朵不好,還是劉喜啞了?”姜嫿甫一開口,便讓人壓力徒增。
“回稟娘娘,確是劉喜並未通報。”扶眠站在姜嫿身邊,據實以報。
“看來劉公公心存四海,不過這一日的功夫,心思就已經不在這落月軒了呢。”姜嫿冷笑一聲,悠然說道。
聽到這話,劉喜也不能裝聾作啞,趕忙跪了下去,姜貴人這明顯已經是對他心生不滿了,日後要是還在這落月軒待下去,只怕也沒有好日子過,不過剛纔聽淺梅那口風,這姜貴人應該是惹怒了聖上?既然如此,還不如……
“回稟貴人主子,奴才服侍不周,自認無顏面對主子,若主子要遣散了奴才,奴才絕無怨言!”劉喜把心一橫,乾脆自己請去。
“嘖嘖,那你呢?這深宮半夜擅闖我這落月軒,所爲何事?”姜嫿沒有接話,反倒是看向了淺梅。
“回稟貴人,奴婢奉皇上之命,前來請貴人前往芳華宮。”淺梅福了福身子,語調倨傲。
“皇上所託?請我前去?”姜嫿美眸微眯,懶洋洋的重複了一遍。
“是”,淺梅眼中掠過一抹懊惱,似是後悔剛纔不該被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
“皇上對我尚且要用個“請”字,你一個小小宮婢,也敢夜闖我這落月軒?”姜嫿騰地起身,走到了淺梅面前,伸出一根纖纖玉指,輕輕的挑起了她的下顎。
淺梅被那力道所迫,不得不擡起頭迎上她的目光,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在對上那雙美眸之時,不自覺的雙腿一軟,朝着地上坐去。
殺氣,她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濃烈的殺氣。
“芸昭儀不會教奴婢,就由我來替她教,許嬤嬤,簡年,給我打。”姜嫿一聲令下,許嬤嬤和簡年便從門外走了一進來,一左一右的分別站在了淺梅和劉喜身邊,還不待二人給出任何反應,便聽到齊刷刷的響起的一記耳光聲。
“你敢打我?”淺梅被那一記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響,她跟在芸昭儀身邊多年,即便是最開始芸昭儀還未當上九嬪之時,她也未受過如此屈辱,更何況此刻這扇她耳光之人,竟是此前在芸昭儀面前奴顏屈膝的許嬤嬤?
“姑娘這話說的不對,主子教訓奴才,奴才從來都應該受着,現下貴人主子想要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不成?”許嬤嬤的眼裡掠過一抹笑意,話音剛落,反手又是一記耳光。
力道之大,扇的淺梅直接撲在了地上。
淺梅只覺得兩記耳光下來,她的耳朵已經聽不大清楚周圍的聲音了,劉喜的哀嚎聲和啪啪的耳光聲交相輝映,讓她頭疼欲裂,一股腥甜在舌尖出蔓延開來,這股味道讓淺梅再沒辦法理智,方纔還努力克
制着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我呸,貴人這譜擺的可真大!只是不知道這姿態還能囂張多久?皇上已經惱了,現在正在芳華宮等着發落你!與其有空再這跟我拿貴人的架子,倒不如想想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纔對!”淺梅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而後惡狠狠道。
許嬤嬤聞言怒氣更勝,手掌擡得高高的就要落下,卻在半空中,被姜嫿叫了停。
“嬤嬤且慢。”姜嫿走到淺梅的身邊,姿態優雅的蹲了下去,瑩瑩玉手忽而向前,捏住了她的下顎,“我一直都很欣賞有膽識的人,你今兒個敢說這番話,我倒是不想折磨你了,不如干脆給你個痛快罷。”
姜嫿忽而一笑,一顰一笑皆似有妖氣環繞,像是從那魔域裡飛昇而出的妖女,讓人心甘情願的碰上自己的心肝供其使用。
這一刻,淺梅是真的害怕了,她後悔剛纔不該那般衝動,應該聞言軟硬的將對方請去芳華宮纔對。
只可惜,後悔總是太遲的。
姜嫿素手一揚,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嚓”之聲,淺梅的下巴變脫離了原本的位置,那雙剛纔還滿是囂張的眸子裡,此刻除了淚水再無其他,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因爲下巴脫臼的原因,只能發出嗚咽之聲。
看來這段日子的補藥沒有白吃,手腕的力道大了很多吶!
姜嫿滿意的晃了晃手腕,轉頭看向那邊已經被打的不省人事的劉喜,眼神裡像是在看着一具死物。
“走吧,咱們去芳華宮,給皇上請罪去。”姜嫿臉上的笑容淡淡緩去,看了一眼桌上那盆鬱鬱蔥蔥的植物,朝着扶眠又道,“把那盆大蔥也帶上,怕是有人要看呢。”
姜嫿一進殿,目光第一時間鎖定的,就是溫懷初衣袍上那攤不知是何物的水漬,那個位置真是怎麼看怎麼敏感啊!
一個沒忍住,就這麼笑出了聲。
芸昭儀在看到淺梅臉上那深深的五指印以及滿面的淚痕之時,心中的怒火就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她說爲什麼去了這麼久還沒把人帶回來呢?居然是在落月軒對她的宮女用刑?
在配上姜嫿那聲淺笑,芸昭儀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錚”的一聲,一根叫做理智的絃斷了開來。
“大膽!是誰把本宮身邊的宮女打成這幅摸樣?”芸昭儀怒喝一聲,說的雖是疑問句,兩隻眼睛卻是死死的看向了姜嫿。
“嬪妾參見皇上,昭儀娘娘。”對於芸昭儀的憤怒,姜嫿直接選擇了無視,反倒是優哉遊哉的福了福身子,而後朝着溫懷初甜甜一笑,“淺梅夜闖落月軒,還對嬪妾出言不遜,嬪妾想着昭儀娘娘事務繁重,定是沒有時間調教宮女,纔會讓淺梅如此放肆,便代爲娘娘教訓了一二,娘娘不會怪嬪妾多事吧?”
她一字一句的說完,還朝着芸昭儀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眸光流轉之間,還不忘記朝着溫懷初拋了個媚眼。
芸昭儀只覺得心頭一陣劇痛,恨不能吐出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