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嫿說完這麼一句,就合上眼睛悠哉悠哉的睡了過去,留下許嬤嬤和扶眠二人大眼瞪小眼,頗爲無奈。
對於這位曾經給過自家主子下馬威的許嬤嬤,扶眠一直都沒什麼好感,奈何姜嫿說了以後這許嬤嬤就是自己人,讓她們要“相親相愛”,她也只好老老實實的忍着。
“主子睡了,咱們到外面候着吧。”許嬤嬤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兒,輕聲說道。
扶眠想了想,還是跟着走了出去,只是這一出門,小臉就垮了下來。
“嬤嬤似乎一點也不想主子搬寢宮呢,不然怎麼這主子說不動,你就勸也不勸一句的就出來了?”扶眠冷哼一聲,語氣嘲諷。
“扶眠姑娘不用冷嘲熱諷,老奴明白你想說什麼。”許嬤嬤似乎對她的態度絲毫不在意,一手託着還沒有完全康復的手腕,一邊道:“只是姑娘也該明白,主子已經不是從前的那位軟弱好欺的美人了,老奴今天願意出現在這冷宮,就是打定主意與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扶眠姑娘不用懷疑我的忠誠,時日還長,總有時間分辨的。”
她說的十分誠懇,以至於扶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相信還不是不相信,也罷也罷,就且再觀察觀察,看她日後是否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就在扶眠打定主意以後要對許嬤嬤看牢固一點之際,外面卻傳來了一陣繁雜的腳步聲,而後就瞧見了皇上身邊的小如子那張喜氣洋洋的臉。
之前姜嫿得寵的時候,扶眠沒少見過這小如子,由於趙如千是大內主管,所掌管的事務又多又雜,所以有很多事情在分身無暇之際都會交給他徒弟小如子去做,比如這皇上每日選了誰侍寢,都是由他去通知的。
時間一長,他就成了這後宮中的妃子們最喜歡見到的人兒,也因此得了個外號:如意公公。
“如意公公好”,扶眠看清來人,趕忙福了福身子,這小如子這個時候來,莫不是皇上今晚又選了自家主子侍寢?
“你家貴人主子呢?”
小如子看了一眼那咯吱咯吱發出聲響的宮門,臉上掠過一抹不屑。
“主子正在裡面休息,公公可有什麼事?”扶眠小心翼翼的問。
“皇上有旨,昨夜姜貴人侍寢有功,特准其搬出冷宮,日後搬到芳華宮居住。”小如子幽幽又道,“快讓你家貴人主子出來接旨謝恩吧。”
往日裡但凡只要是傳旨,各宮主子都少不了要給些打賞銀子,不過這挽花宮倒是個例外,這姜貴人還是江嬪的時候就未曾給過他半分打賞,現在……
他擡頭掃了一眼這破敗的宮殿,自己這趟怕是跑了個虧本生意了,想到這,那本就不怎麼耐煩的語氣,更加不悅了兩分。
“不用了,勞煩如公公幫忙帶一句話給皇上,就說嬪妾在這挽花宮中住慣了,捨不得走,多謝皇上的美意了。”姜嫿不知何時從房中走了出來,小臉上帶着淡淡的倦意,似乎有些沒睡醒。
身爲趙如千的徒弟,小如子察言觀色的本事雖說沒有十分,但好歹也有個六七分,並且他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善於揣度各宮娘娘的心思,一句簡簡單單侍寢旨意,往往從他嘴裡能說出不同的花樣來,讓每位美人兒都覺得自己是皇上心中那不可或缺的一位,主子們心情一好,他的賞賜自然也就源源不斷了。
今天姜貴人這旨意,他本來是不想來的,奈何他師傅耳提面命的告訴他一定要自己來,他纔不得已的跑了這麼一趟。
來之前,他也在心底盤算過這姜貴人會是個什麼反應,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可能:欣喜若狂,喜極而泣,謝主隆恩嘛。
大抵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姜貴人竟然不願意搬出這冷宮,以至於在姜嫿說完那句話時,小如子足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您說什麼?不搬?”因爲太過詫異,以至於那往日裡從來都是謙卑恭順的嗓音也跟着尖銳了兩分。
“如公公耳朵不大好?”姜嫿對於他的失態倒是不甚在意,反倒像是頗爲關心,“這跟在皇上身邊,
耳朵不好可不行,我說的話沒有聽清楚,重複一遍不算什麼,這要是皇上說的話你沒聽清楚,難道也讓皇上重說一遍?”
這話一出,小如子那清秀的臉上頓時青紅一片。
自打入宮以來,他就憑藉自己的聰明乖巧討了不少人喜歡,不然向來不怎麼好打交道的趙如千也不會收他爲徒,雖然身爲奴才,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這種跟在御前伺候的,有時候可比那些當官的還要有用,後宮裡的主子們看到他,往往也會給兩分薄面。
眼前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失寵多日走了狗屎運被皇上想起來寵幸了一晚上的女人,這一隻腳都還沒賣出冷宮呢,就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多謝貴人主子關心,既然娘娘不願意搬,奴才這就去回稟皇上。”小如子冷笑一聲,心中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怕以後就是想搬,也沒機會了呢。
看着小如子那離去的背影,扶眠只覺得心裡拔涼拔涼的。
主子實在是太任性了,這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能逃出這冷宮了,怎麼主子反倒不願意搬了呢!
“主子,你怎麼能……”扶眠恨鐵不成鋼的開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瞧瞧你,急的面紅耳赤的,以後多跟許嬤嬤學學,也該知道什麼叫榮辱不驚了。”姜嫿打了個哈欠,緩緩的轉過身,對着站在身後的許嬤嬤又道:“方纔那人說讓我搬到哪去?”
“回主子,是讓搬到芸昭儀的芳華宮去。”許嬤嬤畢恭畢敬的答道。
“芸昭儀?”姜嫿妙目一轉,隨即露出一抹笑意,“這兩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想必昭儀娘娘也好奇的緊,不如就勞煩嬤嬤跑這一趟,爲昭儀娘娘解解惑,也算全了一場主僕情分。”
“是。”許嬤嬤應了一聲,而後便朝着芳華宮的方向走去。
一陣涼風習過,將身後的宮門吹得咯吱作響,樹葉也湊熱鬧般的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議論着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