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嫿看着面前這人彷彿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無奈。
她一早想到如果露面便會是這麼個下場,纔會將帽子也帶了起來,力求能遮到的地方絕對不露出來,這會兒出現在這也着實屬於被逼無奈,她在浸泡的時候會使用內力調息,以便更快的將毒素逼出來,卻沒想到還是高估了李家木桶的質量,剛剛運功運到一半,這木桶就跟着四分五裂開來,沒了藥效的輔助,姜嫿自然也沒辦法繼續驅毒,只好就這麼出來找人了。
雖然驅毒並未完全完成,但是殘留在肌膚表面上的毒素已經被驅除的七七八八了,所以這會皮膚也不再跟之前一樣紫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面貌,雖然跟原本的白皙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起碼目前已經能看出正常膚色了。
“姑、姑娘,你洗洗洗好了。”李豐結結巴巴的總算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桶裂了,再去買一隻,你進來。”姜嫿指着周免冷着臉吩咐完就走進了屋子裡。
李豐聞言自然趕忙屁顛屁顛的跑去城裡買桶,倒是小陳見到美人回屋之後纔回過神來,趕忙跟着李豐的屁股後面跑了過去。
“李哥李哥,剛纔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小陳堆着滿臉的笑容道。
“狗眼總是看人低的,不怪你。”李豐冷笑着文縐縐的說了一句。
“是是是,我的錯。”面對這種指桑罵槐的話小陳居然也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仍舊是一臉的笑容,“李哥,剛纔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呀?”
聽到小陳說出真實目的,李豐臉上嘲諷的笑容不由得更深了,這姓陳的肚子裡想的些什麼他不需要動腦袋就能想出來,二十有三,卻仍沒有娶到媳婦,想必是看到剛纔那位的容貌心裡有了些不該有的想法,要他來看這小陳真是比他還沒有腦子,就算真的是個落魄千金,憑着那樣的容貌,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怎麼也不會淪落到嫁給他們這些莊稼漢的。
“小陳吶,李哥跟你同鄉一場,有些話自然也不好瞞着你。”李豐突然頓下腳步,十分認真的看向小陳。
“您說您說。”小陳見狀以爲有戲,便趕忙把耳朵湊了上去。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想的倒美。”李豐丟下這麼一句話便揚長而去,也不想再搭理身後的那位。
只見小陳站在原地,黝黑的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紅,手上的拳頭也攥的緊緊的。
哼,這姓李的不過走了一次狗屎運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不就是個身世背景麼,鄉里相鄰的,他就不信從這姓李的嘴裡得不到答案,自己還就打聽不出來了!
想到這,小陳惡狠狠朝着地上呸了一聲,然後也轉身朝着莊子裡走去。
姜嫿自是不知道自己剛纔那露的一小面引起了這麼一段故事,她正坐在房子裡,面色嚴肅的跟周妙陳述那把匕首的厲害關係,雖說她對這一對夫婦半點好感都沒有,但是考慮到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爲了避免這兩個蠢貨自作主張跑去動那匕首然後命喪黃泉,所以纔會有了現在的這一場談話。
“我曾經說話,只要這七天
你們把我伺候的滿意了,這把匕首就是你們的。”姜嫿看了一眼周妙,然後掂了掂手上的匕首,“你去外面拿只雞來。”
周妙原本就神經緊繃的聽着,突然聽到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不由得有些迷茫的擡起頭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是從姜嫿的臉上卻又看不到任何的異樣,所以只好趕忙去院子裡把下蛋的那隻老母雞拿了來,然後恭恭敬敬遞到了姜嫿的面前。
姜嫿看了那雞一眼,也不伸手去接,只是拿着匕首在雞脖子上輕輕的劃了一刀,就瞧見那母雞連翅膀都沒撲騰一下,就這麼死了,脖子上的鮮血落到了地上,形成了一灘黑色的液體,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周氏殺過的雞並不少,雞血通常也都會留下來,可是看到這畫面,不由得兩腿一軟就往後坐了下去。
“這刀除了我誰碰誰死,所以在我說可以碰了之前,最好摸都不要摸,記得跟你男人也說一聲,如果你不想就這麼當了寡婦的話。”姜嫿將那匕首拋回了桌子上,發出“砰”的聲響,讓跪在地上的周妙身子又是一抖,然後便趕忙小雞啄米般的點起了頭來。
“姑娘,我們兩口子見錢眼開纔會誤把您這種神仙當成了死人,只求您千萬別記仇,我們絕對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要是說昨天晚上還只是害怕,經過剛纔殺雞的那一幕周妙則是深深的畏懼了,眼前這個人要是相殺他們估計也就是動動手的事情,這種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讓她心中的恐懼到達了極致,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砰砰的磕起了響頭來。
沒想到這周妙雖然不聰明,卻也不算太蠢,姜嫿看着面前的人,暗暗的在心底想。
“起來吧,方纔你男人說我是千金小姐?”姜嫿想到剛纔李豐說的話,雖說有些不靠譜,卻也不失爲一種遮掩身份的方法,畢竟她在這也不是隻待一天兩天,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撿回來”的,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的確也很難說的過去。
“他、他就是一時衝動,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周妙以爲姜嫿是對李豐吹牛的話表示不滿,趕忙開口解釋。
“我是從江南到京裡來尋親的李員外之女,因在路上遇到了歹人所以和婢女車隊走散了,因爲身受重傷而暈倒在了李家莊,你男人的孃親曾受過我李家的救命之恩,所以家裡有一副我孃親的畫像,李豐也是因爲瞧着我面容有些熟悉,所以才把我撿了回來。”姜嫿眨了眨眼,淡淡的說,“可都記住了?”
周妙聽着姜嫿所說的一大段話起初還愣了兩秒,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忙跟着使勁的點了點頭。
“出去吧,等會木桶買回來了像剛纔那般把藥泡好即可。”姜嫿吩咐完揮了揮手,似是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姜嫿一直信奉“夜長夢多”這件事,所以回宮一事宜早不宜遲,趙如千被攆了出來,溫懷初怕是危在旦夕,再加上他現在劇毒在身,情況實在是沒有一點樂觀的地方。
因爲有心事,姜嫿泡澡也泡的心不在焉,匆匆的將身體裡目前能夠清除出去的毒素都清了出去,雖說她身子對蠱毒有一定的免疫力,但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
全部清理乾淨,只能緩緩圖之。
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枝頭,李家莊今天的夜裡卻並不平靜,原本莊子就不大,這會兒李豐救了一個千金小姐回來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鄉里,八卦這件事從來都是不分地域的,茶前飯後正是消遣之時,這種有話題和延伸性故事是最是有討論性的了,是以各家各戶的都比往常熱鬧兩分,討論的自然就是白天裡李豐家裡突然多出來的那名姑娘。
以訛傳訛最是可怕,人類的想象力永遠都是無邊無際的,再加上姜嫿白天就只露了半張臉蛋就已經是那副絕色,傳言自然把她的容貌烘托得舉世無雙一般。
有人傳就有人不信,於是那些親眼所見的人就更加想要說服不信的人,最後的結果就是一羣人烏泱泱的組團來到了李豐家,想要一探究竟。
雖說是村裡人,該懂的人情事故也還是懂的,但晚上跑來探望人家姑娘沒個合理的理由肯定說不過去,於是一番商討後,衆人一人提了點水果乾糧就這麼敲響了李家的門。
李豐兩口子原本正在屋子裡對着那把匕首憂心忡忡,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擦到碰到了,小命就這麼交代在了這裡,原本嵌滿了寶石的華麗匕首現下卻成了索命利爪一般的擱在那,在燭光下泛着幽幽的銀光,兩人原本就緊張的緊,敲門聲突然響起,將周妙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裡彈了起來。
“這大晚上的,怎麼會有人敲門?”自從昨天晚上過後她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姜嫿剛剛出去不久就有人來敲門了,着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些不好的東西。
李豐還沒回答,外面就傳來了老陳那高亢的聲音。
“小李,鄉里鄉親們聽說咱們李家莊來了位貴人,所以都帶着心意想來探望探望。”老王的解釋讓兩口子的心稍稍放進了肚子裡。
可是這口氣剛剛鬆了沒一會兒,卻又提了起來,現下姜嫿並不在屋子裡,要是被門外的那些人知道了,一個千金小姐自是萬萬沒有大晚上一個人出去的道理,想到姜嫿臨行前吩咐的話,李豐的眉頭不由得又皺了起來,想了想,便把桌上的油燈一提,走到了門口,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別喊了,李姑娘重傷未愈,這會兒早就已經歇下了,你們這麼大聲嚷嚷,等會把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聽到李豐這麼說,門外的人也有些面面相覷起來,原想着人家不可能睡得這麼早才興致勃勃的來了,卻忘了人家確實是受了重傷的,饒是心頭再好奇,也總不能不近人情的硬闖,於是以老王爲首的人互看一眼,便不好意思的散了開來。
李豐聽着門外的動靜漸漸的小了下來,緊張的情緒終於慢慢的放鬆了下來,誒,要是自己不貪財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草木皆兵了,李豐覺得這不過兩天的功夫,他彷彿已經老了十歲一般,實在是心累。
殊不知外面雖然漸漸的消停了下來,卻仍有一人並未離開,只見他貓着妖走到了側屋的窗檐下,似是想要窺探些什麼。
月光從雲朵後面探出了半張臉蛋來,將那屋檐下鬼鬼祟祟之人的容貌照亮。
正是白天裡不依不撓的小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