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記城,多元宇宙中最爲奇妙的一個位面,因爲這個位面是一個極度不穩定的位面,甚至於有人說,印記城根本就是多元宇宙所創造的一個半成品,或者乾脆就是廢品的位面。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漂浮在茫茫宇宙中的印記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着變化,前一刻還是綠樹如茵的貴族區,下一刻就可能分崩離析,成爲印記城居民傾倒垃圾的垃圾場,而剛剛合上的門,也可能在下一秒就變成通向其他位面空間門,當然,也可能是通向時空亂流的可怕陷阱。
不過這一切都不能影響多元宇宙中各種各樣生物的到來,而那些善良的、邪惡的、守序的,或者混亂、中立的生物,來到印記城的唯一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印記城是除了冥河之外,唯一一個能夠前往多元宇宙任意一個位面的地方,並且,通過印記城空間傳送門進行的旅行,絕不會像冥河一樣,把旅客直接送進血戰戰場上去。
只是,對於大多數非印記城的外來人口而言,它們只需要到達這座被痛苦女士統治的中立城市就好,只要到達印記城,那麼旅行者們基本上就能滿足自己所有可以見光,或者不能見光的慾望。
秘銀,精金,生死花,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在印記城找到,即使是亡靈之地的骨龍骨灰,甚至於神之國的天使羽毛,在印記城也不是無法可想!
總而言之,只要不涉及爲數不多的幾個強力主神,還有地獄、深淵中少數幾個強大的存在,任何願望都能夠在印記城得到滿足,而前提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提出需求的顧客必須能夠支付足夠的代價!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印記城永遠不會讓你失望!這句自賣自誇的廣告詞雖然有些誇大,可是卻也不算太離譜,所以在印記城,從來就不缺乏擁有強大力量,又有很多特殊需要的傢伙。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背後有一對透明光翼的達恩走出一扇詭異地鑲嵌在石頭上,破破爛爛像是隨時會散架的木門時,石頭鋪就的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對少年的出現表示詫異,至於毫無特色的潔塞塔,就更不可能吸引行人們的眼球了。
反倒是豐胸肥臀的魅魔引來了許多貪婪的目光,不過,當一隊渾身包在鐵甲裡,如同罐頭盒的城市守衛出現時,剛剛吹了幾聲口哨,還沒有來得及搭訕的行人們立刻收斂了所有的行爲,並迅速向永遠未知的印記城的各條道路散去。
“歡迎來到印記城,陌生人,以痛苦女士之名,掏出你們的錢袋吧,入城稅,每個人頭十金幣!”
城市守衛們甕聲甕氣的開口了,同時黃色的渾濁眼珠死死地盯在達恩三人身上,只是達恩從守衛的目光裡絲毫感覺不到印記城對外來者的善意,反倒是感受到了一種類似於‘交了錢趕快去死’的意味。
我擦!真見鬼!入城稅居然這麼高!這幫混蛋幹嘛不直接搶!?雖然對商業、財政一類的學問並不感興趣,可是達恩依舊在自己的記憶中找到了魯特塔尼亞的入城稅,即使是在戰爭期間,一個人也最多隻需要付是個銅子。
一百個銅幣換一個銀幣,十個銀幣換一個金幣,十個金幣就是一萬個銅幣!想象着一萬銅幣有多少,想象着面前的城市守衛被一萬銅幣直接砸倒,達恩心裡用幻想給自己出氣的同時,乖乖地掏出了錢袋,並數出了二十個金幣。
絲毫看不清楚被板甲擋住臉的城市守衛的表情,金幣是如何消失在一隻鋼絲手套裡的過程,達恩也一樣沒看清,不過,城市守衛關於金幣的數目問題,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達恩的耳朵裡。
“你們有三個人!金幣不夠!”依舊是甕聲甕氣的語調,城市守衛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呃,是這樣的,她,”達恩指着魅魔,“只是我的使魔,我的寵物,我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魅魔是寵物,對嗎?”打斷了達恩的話,城市守衛忽然問道,而達恩在看到城市守衛眼中閃過的一道寒光後,立刻察覺到了不妙。
“呃,她也是我的同伴,不過她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個來自深淵的惡魔,也需要交十個金幣嗎?”直覺讓達恩臨時改口了,而在下一秒,達恩爲自己的急智慶幸不已。
“不管這個女人是什麼種族!我只數人頭,十個金幣,快點的!”城市守衛聲音提高了一點,明顯很不耐煩,而達恩在不情不願地數金幣時,還聽到了城市守衛頗爲遺憾的另一段話。
“真是可惜,如果只是單純的寵物,就可以直接沒收了………要是到手賣掉,唔,一定比收雙頭食人魔的入城稅來錢快!”
我擦,還好還好,差一點就要讓人把我的使魔順走了,雖然羅塔莎肯定不會有事,我一召喚,也肯定能夠瞬間回到我身邊,可是………唔,這些混蛋剛纔提到雙頭食人魔,那種只會簡單魔法的蠢貨可能來到這裡嗎?
終於結清了帳,城市守衛們立刻離開了,而看着明顯是急於趕到下一個地點收稅的罐頭士兵們,達恩覺得自己得到了離開魔界後的第一個驚喜。
真是驚喜啊,一到印記城就被人狠宰一刀,這麼開心的驚喜真想讓拉米斯也品味品味,唔,不過還是算了吧,如果要我選擇的話,我寧肯自己吃點虧,也永遠不要再見到那個傢伙了!
達恩的心願很簡單,不過少年自己卻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想要和魔鬼拉米斯永別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因爲靈魂契約的關係,少年和魔鬼的聯繫事實上比多元宇宙中大多數關係都要緊密的多,也持久的多。
不過這個時候的達恩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一點,所以達恩對回到伊西利亞大陸,對自己重新過上快樂的紈絝生活,依舊滿懷信心,而這種愉快的信心一直維持到達恩找到印記城中第一個空間管理者,並問清楚傳送門使用價格的時候。
“什麼!一個人一千金幣!?你有沒有搞錯!這個價格,這個價格………”
幾乎用吼的叫出這一番話的達恩,正站在一個有着很多貨架的雜貨鋪裡,而雜貨鋪的主人,一個又幹又瘦的半身人,正站在一個凳子上,不停地把各種各樣的東西塞入貨架。
如果不注意半身人的身高,不注意半身人那有別於常人的乾瘦,那麼這個雜貨鋪就和多元宇宙中絕大多數的雜貨鋪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如果注意到本身人老闆的貨物來源,注意到這個達恩花了十金幣才找到的所謂的印記城空間管理者,達恩就無法把半身人當成一個孩童看待,也無法不注意雜貨鋪老闆的店鋪裡最引人注目的商品,就在半身人身後的一扇破木門了。
結結巴巴地看着最多隻有一米高,瘦小的如同乾柴棒一樣的半身人,盯着那個幾乎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和骷髏的區別也就是一層皮的傢伙,達恩忍不住質疑起剛剛聽到的價格來,只是………
“切,一個巴佬、窮鬼,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笨蛋!”骷髏般的半身人不屑地低聲說道,把一枚金戒指從一具屍體的手指上摘下來,然後放到貨架中的一格中,而這枚戒指在成爲雜貨鋪的商品前,還被半身人用貪婪的目光打量了半天,看那樣子就差沒被一口吞下去了。
不過,達恩並不關心半身人的商品是從哪裡來的,雖然那來源肯定很令人作嘔,少年只是氣憤地盯着半身人,看着做完了工作的半身人跳下凳子,慢慢扭過身體,同時一手提着一具比半身人高大許多的屍體,向一側走去。
不過是穿過一扇門而已,居然要一千個金幣!這個傢伙窮瘋了嗎!達恩怒視着雜貨鋪老闆,心中忽然想起某個哲學家說的一句話,權力的大小並非由正義決定,而是由力量決定。
不過是一個還沒有郝格尼之劍高的小矮人,或許,我不應該和這個傢伙費那麼多口舌,而是直接………
怒氣漸漸平復,達恩的眼睛盯向半身人的身後,在那裡,一扇帶有很多裂縫,從無數裂縫中隱隱露出星光的木門正發出奇怪的嗚嗚聲。
這個該死的混蛋!它怎麼敢當着我的面這麼說!難不成這個混蛋覺得我很好欺負嗎!哼,既然漫天要價,那麼就別怪我落地還錢了!
渾身上下繃緊了肌肉,眼睛裡冒出懾人的殺氣,達恩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用暴力手段和半身人再談一次,只是,當達恩剛剛生出想法,手臂微微一動時,兩隻溫暖柔軟的小手同時抓在了少年的胳膊上。
咦!?怎麼潔塞塔和羅塔莎同時………達恩沒能想下去,少年呆滯地看着骷髏人打開那扇發出奇怪聲響的大門,手臂一甩,那具剛剛被洗劫一空的屍體便消失在一片星光之中。
那那那,那扇門後面居然是浩瀚的宇宙………我擦!那扇門根本就不通向伊西利亞,這個混蛋居然還敢開一千金幣的價錢,唔,這個混蛋、這扇門,不對,有古怪!
哐的一聲,破爛的門狠狠關上了,宇宙星空隨即消失在門後,滿心怒火的少年則依舊盯着那扇看起來隨時可能變成廢柴的門,而剛剛看到的瑰麗景象仍然久久流連在少年的腦海中,遲遲不肯散去。
銀色的星光還在少年的靈魂中閃爍,現實中的星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不但沒有了星光,破木門的縫隙中還噴出了條條火舌!
我擦!怎麼會這樣!這扇門背後發生了什麼事?不會是遇到了一顆恆星大爆發吧!?嚇了一跳,達恩瞬間往後退出三步,同時擋在了女牧師身前,小心戒備,隨時準備逃走。
可是達恩還沒想通,爲什麼一扇破木門沒有被兇猛的火焰燒成灰灰,少年就吃驚地看到,所有的火舌都在一轉眼縮回到裂縫之後,而一陣陣嘩啦啦的水聲同時傳入達恩的耳中。
呃,這個是,一條河?一個湖泊?還是一片大海?傻傻地看着木門裂縫中出現的盪漾波光,達恩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而在下一秒,少年被兩個堅定地、不容拒絕的小手拉着,向雜貨鋪外走去。
“走啦!走啦!”輕輕軟軟的聲音驅走了那一片波光盪漾,回過頭,達恩看到了女牧師和魅魔謹慎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兩個女性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可是長久以來培養出的默契讓達恩立刻做出了反應。
默默地轉身離去,一分鐘後,達恩就站到了印記城的大街上,在少年的背後,一塊爛的不成樣子的招牌歪歪地釘在雜貨鋪的大門上方,上面的三個字——錢拔光,既是這間店鋪的名字,也是店鋪老闆,那個皮包骨頭的半身人奸商的名字。
“這個店一看就是個黑店!”站在街道上,達恩終於說出了想要說的話,而在少年給出結論性判斷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面孔和人類無疑,但是四肢末端卻沒有手足,而是四個長滿細小吸盤的腕足的傢伙,扛着一具屍體走了進去。
“親愛的主人,黑店不黑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印記城的統治者,那位神魔都不願意招惹的痛苦女士,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這座城市的中立地位,也不會允許任何擾亂印記城商業氛圍的行爲!”
羅塔莎慢條斯理地說到,一離開錢拔光,魅魔就恢復了那種似乎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魅魔渾身上下也只剩下了妖媚的風情。
不過,如果不是把眼睛掉到魅魔無處不妖的身體上的話,那麼任何人都不會忽視魅魔剛剛的話,畢竟,一個已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閱歷肯定比多元宇宙中絕大多數生物要多得多的魅魔的告誡,絕對不會是這個善於玩弄靈魂,也善於躲避危險的惡魔隨口開的玩笑。
潔塞塔隨後也印證了這一點,雖然女牧師的閱歷不可能比魅魔多,可是作爲光明教會的一員,作爲聖女候補者之一的女神官,能夠閱讀到許多常人不可能看到的教會典籍的潔塞塔,也對在多元宇宙中鼎鼎有名的印記城有着相當的瞭解,而在這些瞭解中就有關於印記城空間管理者的資料情報。
“達恩,你的使魔說的沒錯,如果你剛纔做出威脅那個錢拔光的事情,那麼我敢肯定,下一秒鐘我們就需要面對城市守衛了,就我所知,城市守衛能夠利用印記城無處不在的空間裂縫,隨時出現在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而所有擁有比較穩定的空間傳送門的傢伙,都和痛苦女士有關係!”
“而且,相信我,就算沒有城市守衛和痛苦女士,這座城市裡任何一個掌握了空間傳送門的傢伙都不會是弱小的癟三!事實上,能夠在印記城生活的生物都絕對不會簡單!”
呃,是這樣嗎?那個叫錢拔光的和痛苦女士有什麼關係呢?總不會是那位女士的奸、夫吧!?唔,如果是的話,那痛苦女士一定會很失望!達恩泄氣地想着,放棄了威脅別人送自己回家的念頭,而在失望之餘,少年忍不住惡意地做出了一個猜測。
頗有黑色幽默味道的猜測讓達恩的心情好了許多,而對於乾瘦的半身人的某方面能力的嘲笑,讓回家希望落空的達恩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這一絲笑容剛剛出現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的身體就忽然變得僵硬起來。
達恩的變化立刻被將潔塞塔發現了,同樣發現異狀的還有羅塔莎,與女牧師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同,身爲達恩使魔的羅塔莎也變得表情僵硬起來,同時在魅魔,以及少年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股冰寒黑暗的氣息。
出什麼事了!是受到攻擊了嗎?看達恩的樣子,似乎是受到了魔法攻擊,很有可能是………詛咒!?
焦急地看着達恩,迅速作出判斷的潔塞塔立刻揮舞起手臂來,隨即一個又一個光明法術落在少年身上,而隨着女牧師全力以赴的施法,僵硬不動的達恩終於微微張開了嘴。
“好……冷………”
“凍死活該!”在印記城某條偏僻的小巷裡,潔塞塔怒衝衝的說道,同時把又一個光明法術扔到達恩的身上,而達恩則坐在一堆篝火邊,臉色發青,目光無神。
時間過去了整整十個小時,潔塞塔終於搞清楚出了什麼事情,因爲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胡思亂想,被屢次提到名字的印記城的統治者——黑暗女士,非常大方地把注意力在少年身上關注了幾秒鐘,而作爲名字中帶有黑暗二字的中立神祗,這樣的關注顯然讓少年很是‘受寵若驚’。
“居然在一位神祗的地盤胡思亂想,這麼厲害的你,想必在青銅堡壘裡大罵阿佛納斯領主拜爾,也一樣不會有事吧!”冷冷地看着得到黑暗女士片刻關注的達恩,潔塞塔不無惱火地嘲諷道,而後者則訕訕地搭拉着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同樣無精打采的還有羅塔莎,作爲達恩的使魔,被牽連的魅魔可以說是受了池魚之殃,不過,對於自己的主人,羅塔莎卻沒有辦法像潔塞塔一樣予以毫不客氣的抨擊,被勒令閉嘴的魅魔只能用一個個衛生球發泄心中的不滿。
於是,來到印記城的第一天就只能在一無所獲中度過了,而剛剛離開魔界就遭受嚴重挫折的達恩,則懊惱地告訴自己,對於神明,不管是哪一個陣營的神明,都一定要給與尊重,尤其是在神明地盤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