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長開,月無長圓,縱心有靈犀,卻咫尺天涯,千里相思,情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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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在柳逸的心中,在這個夢境中,他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七月,可是,在這詭異的綠洲之中,在這木屋之外,那舊人熟悉的身影在一次出現在柳逸的眼前,剎那間,柳逸的大腦彷彿停止了思考一樣,他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有一種酸酸的感覺,看着眼前人,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羅百花那漂亮的眼睛不由的停在了七月的身上,她有足夠的信心告訴自己,她比眼前的女子漂亮多了,但是,七月那種伶俐之氣,那狂野的感覺,配以這紫色的緊身裝,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性,縱使葉羅百花看到了,也似乎感覺到了在某些地方遠不如眼前的女子。
漂亮女子見到漂亮女子縱然要對比一翻,柳逸雖然修爲及高,但是這方面他還是不懂的,並沒有理會葉羅百花的觀察,而是看着七月。
而七月的眼神之中卻有一絲悲傷九分茫然,推開門後發現兩個人竟然站在眼前,不由問道:“你們從哪裡來。”
一句話問的簡單,卻無法回答,柳逸暗道:“她怎麼會如此問話?難道要告訴她我們從外面的世界來,那在七月的眼裡豈不是太荒謬了?”一時之間,柳逸感覺到這個問題使他頭疼,不由向葉羅百花望去,想看葉羅百花是否可以回答,而葉羅百花在此同時也向柳逸望去,眼中帶着無限的迷茫,顯然,對於七月的話他們是無法回答的。
七月並沒有追問,反而回答道:“你們來自遠方嗎?”
柳逸與葉羅百花更似奇怪,尤其是柳逸,七月不可能不認識自己啊,可是,眼前的七月爲什麼是如此的陌生呢?而且問些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但忽然柳逸想起了什麼,對了,這裡的七月不可能是真的,因爲這裡是夢境,真正的七月已經被羽沉星抓走了,所以,眼前的七月說些奇怪的話,也不以爲然了,畢竟在這個詭異的夢境中什麼事情都可以發生的。
隨着柳逸把問題想開,不由道:“是的,我們來自遙遠的地方,那你呢?你認識我們嗎?”
柳逸的話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很快葉羅百花想明白了柳逸的意思,這裡是夢境,都不是真的,柳逸只不過在試探眼前這個夢幻般的七月到底對他知道多少。
七月並沒有回答柳逸的問題,而是向湖畔的沙地邊走去,輕輕的坐了下去,看上去,她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安詳,溫暖的陽光照射着她,周圍的植物似乎在散發着某種喜悅,在此同時開出了紫色的花,隨後,七月搖了搖頭,道:“你們來自遙遠的地方,我怎麼會認識你們?”
一句話,使柳逸和葉羅百花很驚訝,但是,很快他們恢復了,畢竟這裡是夢中,不是真實的,柳逸看了看葉羅百花,不由說道:“我們休息下吧,走了這麼多天的路,好象很累了。”雖然,他們身體沒有任何感覺,但是,在他們的精神上確實已經很累了,這麼多天,在這無盡的沙漠中只是行走,每天總是重複着做一件事,當然會感覺很累。
葉羅百花點了點頭,隨柳逸也坐在了這柔軟的沙地之上,長時間的重複着行走,確實使他們厭倦了,此時坐在地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這種平凡的享受,應該是人生中最大的快樂了吧。
葉羅百花一面輕揉着腿,雖然感覺不到疲倦,但是潛意識中這樣可以解除疲勞,一面說道:“天天重複着走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先知呢,這裡的沙漠根本看不到邊,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會是這個樣子。”輕鬆之於,葉羅百花把心裡想的一些不滿都說了出來,雖然她知道這不是真實世界,但是說出來後確實感覺好過多了,心中沒那麼悶了。
而就在葉羅百花說完的同時,七月輕聲的說道:“在這個夢境中,你們應該不會感覺到累,就算每天你們都重複着走路又怎樣呢?只不過是一個過程,時間到了自然會有結果,何必急噪呢?”聲音很輕,完全沒有現實中那個七月說話的架勢。
葉羅百花看着七月那說話的樣子,心中不由升起一種感覺,眼前的女子到底屬於人間還是屬於仙界呢?如果要是屬於人間,那一定是森林中的精靈,如果要屬於仙界,那一定是瑤池的仙女,無形之中,葉羅百花對這個夢境中的七月升起了好感。
可是,柳逸並沒有這個想法,他注意的並不是七月的一舉一動,而是七月的那句話,她竟然知道這是夢境,那麼,她一定也知道他們來自哪裡了?並且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天天的重複是一個過程,時間到了就會有結果?這句話不斷的在柳逸腦中盤旋着,雖然他感覺不到任何危險,但是,夢境中的詭異還是使柳逸握緊了劍。
但是,當柳逸擡起頭看到七月那雙帶着一絲悲傷的眼神同時,他的手軟了,不……應該說他的心軟了,她會對自己不利嗎?天都知道這個可笑的問題,即使在夢中,七月也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柳逸的事情的。
七月身體後仰,左手支撐着地面,輕輕的擡起了右手,而就在那同時,太陽忽然不見了,整個天空黑暗起來,隨後,殘月的光照亮了周圍,晨星滿天,整個天空變的深藍,柳逸二人在一驚過後也恢復了正常,他們自然知道,這不是七月搞的鬼,因爲他們已經熟悉了這裡的時間,很沒規律,太陽可能突然消失,月亮突然出現,樹木突然開花,或者凋謝……
而隨着七月右手輕輕的擡起,一道黃色的光芒慢慢的從天空中落下,很微弱,但在這深藍的夜色中卻很顯眼。
當一道白色的流星劃過三人的上空,那黃色的光落在了七月的手中,七月轉頭對柳逸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柳逸看了看七月手中那微微發光的東西,不由有些疑惑的道:“這不是沙子嗎?柳逸自然沒有看錯,七月手中那發着黃色光的小東西正是一粒沙子。
七月輕輕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去,仔細的看着那粒沙子,好像十分珍貴似的,而此時,葉羅百花也伸出手去接,因爲,她發現深藍色的空中,冷月的光輝下,正有無數的黃色光點慢慢的向下飄落,看起來比雪花還要輕盈……剎那間,整個世界變的好美,夢境成了童話。
柳逸也好奇的伸出了右手,去接那黃色的沙粒,在黑色手套的映襯下,那黃色的沙粒閃爍着微弱的光,更加的明顯。
而此時,七月看着那手中的沙粒,輕輕的道:“你們知道嗎?這個世界本來沒有沙漠的。”
柳逸一面看着七月,一面看着周圍輕輕落下的黃色沙粒道:“怎麼會沒有沙漠呢?你看,現在天空中都在向下落沙,如此,這個世界一開始就應該是個沙漠的世界。”
七月回頭看了看柳逸,那一眼很複雜,柳逸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爲什麼她說不認識自己,但那眼神中卻那樣的特別呢?七月轉過頭去,還是專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沙,並平靜的道:“是真的,這世界本來沒有沙漠——來自遠方的思念使天空落下了一粒沙,每思念一次,就會多出現一粒,當思念重複着思念,時間覆蓋了空間,天空就會落下沙,在無盡思念中,滄海變成了桑田,桑田被沙漠掩埋,世界變成了沙漠海……
柳逸與葉羅百花本是無意的在看着這些黃色的沙,但是,此時卻聽到七月說出了這樣的一個故事,二人心中同時一驚,但是,那驚訝卻是不同的,葉羅百花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十分關心,急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只一粒沙,就代表着一份思念,是嗎?”葉羅百花伸出那雪白的手,問着七月。
七月並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只是看着手中的沙粒發呆,彷彿是一種寄託,又彷彿是一種悲傷的源泉,七月的雙眼有些朦朧,輕輕的,落下了一滴淚,隨着七月那淚的落地,奇異的事出現了,那滴淚並沒有馬上融入那沙子之中,而是順着沙粒輕輕的滑落,最後,流入了三人身前那清晰的湖畔之中……
葉羅百花看着那滴淚,驚的想問話,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問……
七月此時卻回過頭來,看着葉羅百花道:“你想問我,我的眼淚爲什麼沒有消失在沙粒當中嗎?”
葉羅百花只是點了點頭。
七月隨後將眼神放在了柳逸的臉龐上,好象是對着柳逸說道:“當思念化做沙,當悲傷化做淚,他們又怎麼會融合呢?思念是幸福的,淚是悲傷的,它們應該劃分開來……”
柳逸看着七月,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親口說的,她不認識自己,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在這個夢境中,七月是不真實的,可是,這個故事,卻是那樣的真實,她的話,卻是那樣的不可辯解,柳逸的眼睛有些朦朧,不……應該說柳逸的心已經迷茫,此時的他,真的分不出眼前的七月是夢幻還是現實。
葉羅百花看着手中的沙,道:“這個故事,好美,可是……故事中的人爲什麼那樣的悲苦呢?如果這個世界的沙粒都是思念,那豈不是無邊無盡,如果說這潭湖水都是悲傷,那豈不是眼淚以幹。”
七月看着旁邊的柳逸,接着對旁邊的葉羅百花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外面的世界同樣殘忍,就如那彼岸花,有花無葉,有葉無花,花葉相錯,生生不能相見,但是,心中的眷戀卻是永恆的信仰,我們要堅信不是嗎?”
葉羅百花對於七月知道彼岸花這件事並不奇怪,也沒有在意,而是繼續的問下去,道:“你這樣的思念一個人,不感覺很不值得嗎?看不到希望,沒有未來,爲什麼你不放棄呢?”
七月輕輕的站起身來,看着隨自己站起的二人,隨後,向四周望去,那黃色的沙粒仍是那樣慢慢的飄落着,深藍的世界變的美麗,輕輕的風吹散了七月的一縷髮絲,冷月的光芒下,七月的眼神卻是那樣的悲傷,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書生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當心中已經刻下一個人,又如何能愛上另一個人呢?既然愛無可愛,又怎能放棄呢?在這裡,有的只是我願意,沒有的卻是那值得與不值得。”
葉羅百花聽之七月的話,心中更多的則是一份感動,另一份則是對七月的欽佩,七月的話彷彿每一段都是一個經歷,一個故事,使人不容辯駁,很悲傷卻使人感覺到很美。
而柳逸卻不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前的七月他明明知道是夢中出現的假人,但是,那感覺卻是真真實實的,尤其是七月說的話,每一句都如刀刻一樣使他心痛,看着眼前的人,他想說什麼,一時之間,萬語千言,卻又不知道說什麼起。
而此時,七月看着柳逸,道:“你們休息好了,可以離開這裡了。”
柳逸聽着七月的話,還想說什麼,可突然間,整個空間變的扭曲起來,七月的身體慢慢的消失,而周圍的世界也開始變的模糊,天空那黃色的沙在扭曲的下落,柳逸忽然有一種想伸出手抓住七月的衝動,不管是夢幻還是現實,她的愛是不應該悲傷的。
可是,在那突然間,一切都變了,周圍變成了一片白色,雙眼看不到東西,身體不知道是直立的,還是橫躺着的,慢慢的,柳逸開始朦朧起來,好象漂浮在雲端一樣,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像一個瞬間,又像一個世紀,當柳逸在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隨着柳逸的醒來,葉羅百花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使人留戀,因爲這裡的景色已經完全使葉羅百花陶醉起來,周圍是無盡的粉白色花海,輕風中帶着花的清香,陽光溫暖着一切,空中時而有飛鳥的叫聲傳來,葉羅百花不由驚歎道:“這是哪裡?好漂亮。”
柳逸早已回過神來,對於七月的眷戀此時早已被記憶覆蓋,是的,這裡是人間界,蓮花鎮的飄雪花海,在這裡,有太多的回憶,而那些回憶卻使柳逸陷入了陣陣沉思當中。
隨口回了葉羅百花的話,道:“這裡是人間。”
葉羅百花看着周圍的一切,好象很高興的樣子,道:“這個夢境好神奇啊,竟然帶我們來到了人間,我從來沒離開過冥界,這裡簡直比我們那裡要漂亮一千倍……”葉羅百花此時哪裡還注意到柳逸,一雙漂亮的眼睛早已經看不夠似的四處打量。
此時柳逸在回憶中感覺到了陣陣的悲傷,年少的他們是多們的幸福,曾經在這花海只中是那樣的甜蜜,而今,朝露曇花,咫尺天涯,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詛咒的悲傷,悲傷的詛咒已經一波接一波的使他透不過氣來,而他知道,他要承受……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空中四面八方向二人傳來,聲音很好聽,是一個年輕女子說的話,聽着那話,柳逸忽然感覺到那一刻他的心如針刺樣的痛:“書生,如果有一天,吉利兒死去了,請你不要悲傷……看看這溫暖的陽光,廣闊的天空,看看這花海飄雪,聽風聞香。世界還是一樣的精彩,因爲吉利兒的離去,並未帶走書生的世界,就請將吉利兒深深的埋葬在書生的記憶中,好嗎?”
聲音很清晰,來自四面,葉羅百花有些驚奇的道:“是誰?”
柳逸隨後接道:“我的妻子。”
但柳逸剛一說完,左手便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因爲,他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危險,不知道那危險來自什麼地方,但是,很清晰。柳逸不由在一次接道:“小心,有危險。”
葉羅百花隨後向柳逸旁邊靠去,果然,在柳逸說完話的同時,一個身影模糊的在二人眼前出現,隨後漸漸的變的清晰,最後,一個藍衣的年輕書生出現在柳逸的眼前……
葉羅百花不由看着眼前的那個書生,但怎麼看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好象在哪裡見過一樣,但那熟悉的感覺並不明顯,所以,葉羅百花一直都想不起是誰?她的一生,交往過的人都是有數的,可是爲什麼卻想不起來的。
柳逸看着眼前的藍衣書生,道:“藍影。”
柳逸的一句話馬上使葉羅百花想起了什麼,是的,眼前這個人是冥界的帝君,但是自己並沒有見過他長大的樣子,忽然,葉羅百花將目光放在了柳逸的臉上,她心中一驚,爲什麼藍影的臉與柳逸的有幾分相似呢?
藍影隨後輕輕的點了點頭,面色從容的道:“魔主還記得藍某,呵呵,真是好記憶。”話說完,藍影的臉上露出了邪異的笑容。
柳逸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悲夢』,道:“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藍影接着笑臉迎客的道:“魔主太高擡藍某了,藍某怎會阻止你呢,只是,要殺你的卻另有其人,請魔主小心了。哈哈。”笑聲傳了好遠,迴音四散,隨着那聲音慢慢消失,藍影那張邪異的臉也慢慢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