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裴道長輕輕敲了敲我的手臂,我這才反應過來,擡起頭來發現所有人都在注視着我,看來我應該是已經自己一個人悶頭想了很久。
“您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我一邊活動着被我壓酸掉的胳膊,一邊問裴道長。
“剛纔大符已經告訴我了。”裴道長點點頭,“你覺得這雕像和那夏先生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我又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但是我覺得,與其現在在這兒費神琢磨這件雕像,不如先把媛媛他們拍的那些小瓶子的照片找人辨認一下,看看有沒有關老曾經收藏的那一件,畢竟這纔是我們最初的目的。”
如果我們要找的羊脂瓶果然在這裡面,那麼應該就能證明樑老闆並沒有欺騙我們,關老的死就真的另有隱情在其中。
可是我們應該找誰去詢問呢?關老和錢老早已經投胎去了,剩下的認識那羊脂瓶的還有誰呢?
樑老闆?他的確是知道沒錯,但我們不可能去問他,這就好像你不可能讓一個嫌疑人來指認另一個嫌疑人一樣,那麼還能找誰呢?
“啊,我想起來了。”王佳音一拍手,站了起來看着我,“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關老死後那羊脂瓶本來是要被拍賣掉的,只不過被人提前買走了而已。拍賣品都應該由拍賣行負責清點、估價和拍賣,那麼那個神秘人一定是找到的拍賣行內部的人,才使他免去了這些程序直接從內部秘密買走了。”
“對,去找拍賣行的人,他們一定有記錄的。”秦媛媛也同意這個辦法。
“我還覺得,最好這件事不要咱們自己親自去問。”賈明喃喃道。
對,我們現在一定還在被夏先生秘密監視着,而且上午我和劉大符離開之前,夏先生接到的那個電話一定就是他家女傭打過去的。以夏先生心思縝密的程度,這種時候我們這裡有任何風吹草動或者不自然的動作,都會引起他的懷疑。
“這樣看來,只能再麻煩一下胖老闆了。”說着,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胖老闆的電話。
我的電話剛一撥出去胖老闆那邊就接了起來,上來就連珠炮般的問道:“小林,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需要我做什麼嗎?”
看來剛纔秦媛媛他們去到胖老闆家的時候應該是已經給他說明了情況,我也更沒必要有所隱瞞了,就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了他。
“唉,要說這件事和我也有關係,當初你打電話來問我的時候我竟然還幫着趙老闆給那個姓夏的打包票,現在想想真是糊塗啊!”
“您別這麼說,這個夏先生究竟是不是圖謀不軌現在還沒弄清楚,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呢。而且我認爲這件事和趙老闆也沒有關係,就算夏先生真的像猜測的那樣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那趙老闆很有可能是被他脅迫的呢。”
我自己這麼說着,回想起當時趙老闆來送信的時候,那表情的確很像是有難言之隱在心中啊。
“不管怎麼說,現在需要做什麼,你儘管說。在你林暖面前,我胖三口中絕對不會有半個‘不’字。”
胖老闆還是一如既往的夠義氣,而且百分之百的可靠,絕對稱得上‘義薄雲天’這四個字。
我就把自己的請求告訴了胖老闆,並讓秦媛媛把照片給他發了過去。憑胖老闆在呼市的人脈,要找到那家拍賣行的負責人問個清楚我相信是易如反掌的。
胖老闆果然馬上就答應了下來,我又叮囑了他兩句,因爲畢竟他和我們關係緊密,夏先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現在一定有了提防,他做事情也要小心。
又互相關照了幾句之後,我掛斷了電話。在胖老闆那邊有結果之前,我還不能和樑老闆有聯繫,以防他派人買通拍賣行的人,到時候指鹿爲馬,欺騙胖老闆。
折騰了一上午,這時候都累了,劉大符嚷嚷着要再去睡個回籠覺,讓我們吃午飯的時候再叫他。秦媛媛和王佳音剛纔套着維修工的衣服找了半天密室,這會兒感覺身上難受,說要去衝個澡。賈明則跑到前門和後門,偷偷觀察道觀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
大殿裡只剩下了我和裴道長,“小林,你現在的身體感覺怎麼樣?”我當然明白裴道長爲什麼這麼問。
我中鬼衝關已經有半年了,現在距離我三十歲的生日還不到半個月,按劉大符曾經的說法,男人在三十歲的時候是陽氣最盛的,到那時候我這半陰半陽之體會因爲承受不住身體裡膨脹的陽氣而爆炸。
之前在槎山飲的靈泉水雖說有續命的功效,但我相信到了生日那一天我的身體仍然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我把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真實感受說了一下,包括幫助青柳之後身體的那種舒暢也告訴了裴道長。
裴道長滿意地笑着,捻了捻鬍鬚,“不錯不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人生在世的確要明白這個道理啊。”
我點了點頭,也回想起當時離開青柳家所在的那個小村子時的感受,真的是很舒服,就好像炎炎夏日裡飲下一捧山泉水似的。但現在再回憶一下,當時我還想,幫助夏先生的委託人尋找鍾錘也是在行善積德,可腦袋就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
難道樑老闆說的是真的,我幫助夏先生其實是在助紂爲虐?
我趕緊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現在還是要看胖老闆那邊的消息在做判斷。
“咦,裴道長,到現在你都還沒說爲什麼會想起來呼市找我們呢。”
“一則貧道擔心你的身體,算來已經快到你三十歲生日那天了,在這之前貧道都要待在這裡,以防意外發生。”知道裴道長原來一直都想着這件事,我的心裡也感覺暖暖的。
“二來離開槎山之後,貧道雲遊到了武夷山,在那裡竟然偶遇了尊師。”裴道長的師父?以前還真沒聽他提過呢。
“你們師徒二人這樣他鄉相遇,應該很開心吧?”我問道。
沒想到裴道長看着我尷尬地笑了笑,“貧道是很開心沒錯,但尊師剛一見面就將貧道劈頭蓋臉訓斥了一番。”裴道長說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趕緊喝了一小口,就好像回想起了當時被教訓的場景一樣。
“那您的師父爲什麼要訓斥您呢?”裴道長在我眼中幾乎就是權威一般的存在,想到他也有低着頭,不敢吭聲,聽任自己師父數落的時候,我竟然感到一絲莫名的喜感。
裴道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卻並沒有嗔怪我,只是‘嘿嘿’一笑,“貧道當初在尊師門下修行的時候,尊師就覺得貧道很是愚鈍。好不容易出了師,尊師可能以爲終於可以解脫了,結果又這樣不期而遇,所以纔不高興吧。”
我聽得出來裴道長是在開玩笑,裴道長雖然是得道高人,但卻十分的平易近人,老觀主生前其實也是這個樣子的。現在想來老觀主其實就算是我的第一個師父,其實他又何嘗不想也像裴道長一樣雲遊各地,瀟灑自在呢。但是因爲肩負觀主之名,他必須以身作則,否則雲極觀在呼市也不會結下這麼多的善緣了。
當初老觀主臨終之時,委任我做雲極觀的新觀主,但是允許我不參與道觀的日常事務,應該也是爲了不束縛住我的腳步,讓我能有更多的機會開闊視野吧。老觀主的良苦用心我竟然直到今日才領悟到,實在是慚愧。
裴道長的師父儘管表面上對裴道長態度不好,但我相信當他們彼此知道對方安好的時候,心中還是會很寬慰吧。距離老觀主前去投胎的時日也所剩不多了,我還是要抓緊時間向他再討教討教管理道觀的經驗才行啊。
“小林,你可知道,即將有大事發生?”裴道長突然這樣問,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擡起頭來,看到裴道長已經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那日和尊師相見,尊師除了訓斥貧道在道法上不思長進之外,還隱晦地點撥了一下貧道。”
隱晦的點撥?那是怎麼回事呢?我一臉的疑惑。
“尊師訓斥了一通之後,對貧道說口渴了,要貧道去山泉之中打些水來。可是當貧道回來之後,卻發現尊師之前所在之處已經空無一人,只在旁邊的青石上壓着一張紙,紙上的字是尊師的筆跡無疑。”
裴道長一邊說,一邊把那手跡從懷中掏了出來。展開之後,一尺見方的一張紙上寫着十六個字,讀起來應當是‘九州八荒,危在旦夕,速速北行,以防萬一’。
前兩句從字面上很好理解,也很符合今年是修羅年的說法,可這後兩句該怎麼解釋呢?
是說危險將要發生在北方,要裴道長速速前去以防止災亂的發生嗎?海神的確曾經說過就在昭君墓附近有邪祟作亂,看來是錯不了了。可最大問題是,我們眼前遇到的困難,是不是也和邪祟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