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您說說,到底是怎麼了,我們聽聽看,也許能幫得了您。”
他仰頭看着天長嘆了一口氣,撿起地上的繩子,推開我就要往村子的方向走。
我正要追過去,他背對着我們擦了把臉上的老淚,然後轉過身來說:
“我知道你們是好人,但是你們真不該救我,沒人能救得了我,你們從哪兒來快回哪兒去,這地方不是你們該來的。”
我心想,哪有什麼該來不該來的,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不該去的地方,真要是正常的,普普通通的地方還就不對了。
劉大符也沒有多少耐心聽他這樣含含糊糊的回答,“大爺,你就直說吧,我們幾個也不是怕攤事兒的人,遇見過的麻煩事兒也多了去了,你說出來,我們纔好幫你嘛!”
王佳音往後拽了拽劉大符,示意他不要心急,她走到老人面前,“您放心,我們既然敢這麼說,肯定是有辦法,萬一真能幫了您,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老漢看着王佳音,就像盯着自己的孫女兒似的,雖然依舊是一副絕望的表情,但是能看出來他已經準備好告訴我們了。
老漢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雙長滿老繭的手擦了把淚,“其實今天是我女兒大喜的日子,可是我沒臉再見她了,還不如死了好。”
大喜的日子?我們面面相覷,難道那個哭着的新娘子就是他女兒?以老漢的年齡當新娘的爺爺也可以了,看來應該是老來得女,那更應該心肝寶貝一樣的心疼着,怎麼還沒臉見女兒了呢?
剛纔就覺得這場婚禮有點奇怪,他這麼一說更肯定是有蹊蹺了。
有誰會在孩子結婚當天自己跑到村外上吊的,再想想那新娘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估計這“搶婚”是真的搶,根本不是什麼你情我願的事情。
劉大符張大了嘴巴,“那剛纔我們看見的新娘子,就是你女兒啊?”
老漢聽劉大符說他女兒,拍打着胸口,好像要窒息過去,真正的是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造孽啊,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她娘!明明知道是火坑,我還是把我最疼的閨女給送進去了!”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遠處,像在回憶自己女兒的點滴,表情裡透着無奈和悲憤。
他告訴我們他女兒的的名字叫青柳,是因爲出生之前女孩兒的母親去給老漢送飯,肚子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趕緊找來穩婆在就近的一棵柳樹下給她母親接生的,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聯想那女孩兒亭亭玉立,和這名字倒是十分相配。
說完老漢雙手抓着自己的花白的頭髮,“青柳出生的時候,有一羣穿白衣的人從路上過,不知是人是鬼。以前村裡就有孩子降生的時候剛好遇見過那些穿白衣的人,一個個不是夭折就是家裡不斷出岔子。村裡人就說凡是被那些人撞見的孩子,命都不好。”
他說的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倒讓我想起來萬鬼朝天的事情,這裡離那些昭君墓羣也越來越近了,難保不會有些陰邪的東西出沒。
“我老漢做人一向坦蕩,也不在乎那些邪門的事情,可當時村裡居然還有人勸我別要這孩子,說會給我家招來橫禍。我可是老來得女啊,總不會因爲旁人的一句話就扔了她吧。”
老漢緩口氣接着說,“再說了,家裡過日子,出點什麼事兒多正常啊,誰家是平平安安一輩子的?可這村裡每戶人家都嫌我閨女晦氣,她娘死後更是有人說是被她剋死的,所以即使到了她出嫁的年齡也沒有人來做媒,只有我知道她娘那是生她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兒啊。”
“我本來想給她在外村找個婆家,可萬萬沒想到,居然遇到這檔子事情,看來這孩子的命是真苦啊。”我能體會到,老漢替自己閨女抱屈,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來這姑娘從小到大也沒少受苦,不過他說了半天青柳的命是如何如何不好的,那爲什麼還要說是自己把孩子往火坑裡推呢?
我猜想青柳被人搶親肯定和她父親有關,於是我小心地問老漢,他方纔說自己死了也沒臉見青柳的娘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門婚事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青柳要嫁的人是個惡霸,是去給人家做小老婆?這都什麼年代了,這裡雖然偏遠,但也能看出來並不封閉,所以應該不是吧。
他看我一眼,嘴脣顫抖着,“要不是我沒用,也不用把女兒嫁給他家,你們可知道我幹了什麼??”
說着老漢就哽咽起來,幾乎是咬着牙說完了下面的話:
“我把我閨女嫁給了一個死人!”
我倒抽一口冷氣,嫁給死人?要和一個死人拜天地入洞房?我想想都覺得很恐怖,怪不得那女孩兒哭成那樣!
有哪個當爹的不想讓自己女兒幸福地過一輩子,誰會讓女兒嫁給一個死人啊?!
不過要說是冥婚,我倒聽過,但是婚姻雙方都是死去的未婚男女,家裡人爲了讓他們死後有伴,就會結爲陰親,也會舉辦一場婚禮,一切都和正常的結婚儀式一樣,只不過沒有什麼入洞房,而是直接合葬,其實那種婚禮也就是葬禮。
但是老漢說的這種活人嫁給死人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也太駭人聽聞了!不過會做出這種事情,老漢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正常人都不會答應這婚事的,再聯想那搶婚的一幕,必定是被人逼迫的。
其他人聽老漢這麼一說也都很吃驚,賈明張大了嘴巴,肯定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荒謬的事情,“爲什麼啊?!”
沒等老漢回答,劉大符變得很氣憤,估計也是想到了那個可憐女孩兒的命運,“大爺,你說,是不是他們逼你的?婚禮這會兒還沒結束,我們現在就去把你閨女救出來!”
賈明聽劉大符一說,也來了氣勢,恨不得也馬上就去解救青柳。
老漢揮揮手,看意思是不讓我們去。
他一臉懊悔地說,“其實這事兒說到底,是我欠人家的,是我理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