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老觀主生前的屋子裡,滿腦子都是他寫的那幾個字,那個人會是誰呢?老觀主可能已經是冒着泄露天機的危險在給我提示了。
哎,反正也是冒險,乾脆告訴我名字多好!要不就給我託個夢也行啊。
這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真的做了夢。我夢到自己和葛曉鬆走進了一片樹林,我們踩着厚厚的落葉,一路笑着鬧着,很幸福。突然前面出現了高高的墳冢,沒有碑文,落滿了樹葉。我們就開始清理葉子,可是怎麼弄也弄不完。我的手碰到了一個尖尖的東西,被刺破了。我一看,那東西居然是玉釵。
我瘋了似的繼續清理葉子,那個拿着玉釵的手很熟悉,還戴着一個血玉戒指。
葛曉鬆緩緩站了起來。
“曉鬆,快幫幫我,快幫幫我!”我一邊喚着葛曉鬆,一邊更加瘋狂地撥開一層又一層的落葉。
當我看見躺在落葉中的那個人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看葛曉鬆,她已經淚流滿面。我又看看躺在落葉中的那個人。
那個人顯然就是,我自己。
我猛地坐起來,頭上冒着大顆大顆的汗珠,還好是夢,可心裡莫名地悲傷起來,夢裡的感覺很真實。這時我低下頭,看見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我張了大嘴巴,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啊——”聲音從王佳音的屋子裡傳出來,我回過神兒來,趕緊跑過去。
秦媛媛和劉大符住的遠一點,應該是沒有聽到。這時賈明也被吵醒了,跟我一起趕過去,一進門,就看見王佳音就像淋過雨一樣,渾身溼透了。
“林暖!賈明!”王佳音喘着粗氣,驚恐萬分。
“怎麼了?佳音?不要怕,我在。我們都在。”賈明讓王佳音靠在自己胸前。
王佳音嘴脣慘白,渾身顫抖地說,“我看見我在水裡,我遊不到水面,我的肺快裂開了”她說着又開始大口喘氣,又發作了。
我和賈明沒辦法幫她,只能就這樣看着她。而真正令我恐懼的,是王佳音真的渾身是水,牀單都溼了。
我走到院子裡,點起一支菸,我很想破口大罵,但是我該罵誰呢!
這一夜很漫長,終於熬到了天亮。
秦媛媛看到了我手上的傷口,問怎麼回事,我告訴是她我不小心劃的。我把賈明和劉大符也叫了過來,跟他們說了昨晚王佳音的事。
“我問過老觀主了,如果我們不保護好王佳音,她會永遠活在這樣的縫隙裡。”
“什麼樣的縫隙?”秦媛媛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討厭王佳音了,看得出她也在擔心。
“不是人,也不是鬼,無處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誰。”賈明一字一句地說着,眼神裡沒有焦點。他說完後,我們陷入了沉默。
劉大符打破了這沉默,“那老觀主有沒有說爲什麼我們能看見她?”
我搖搖頭。
“暖,你說她之前出現喘不過氣的症狀,和昨晚看到自己在水裡,會不會有關係?難道她的身體就在水裡!”
劉大符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有水的地方那麼多,要想找到王佳音的身體,哪那麼簡單。
“我們現在不用着急去找王佳音的身體,從臺灣回來後就發生了這些怪事,肯定是有聯繫的。”目前,秦媛媛是最冷靜的人。
我告訴他們,現在還不能去臺灣,道觀裡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那個保姆沒有得逞,肯定還會有行動,我們不能就這樣走。而且道觀,對王佳音來說,也是最安全的。
我一點都不想回到那個詭異的小漁村去。我知道,那個趕屍幫王老把我們帶到那兒,不單單是簡單的想借我的戒指。阿生的紋身,海邊的陰屍大戰,還有故意引我們到海神廟的人,這些都不是巧合。
如果這些都是那個跳舞女鬼操縱的,或者是黑影老鬼希望我做的,那我就以不變應萬變,我不當沒頭的蒼蠅了,這回我要等着他們自己來找我。
來了呼市以後,一直沒去看過胖老闆,我早就想去看看他。上次本來跟他一起麗江想好好散心的,結果還連累人家被綁架,心裡很過意不去。
胖老闆講義氣,又信任朋友,我很敬佩他。
於是,我們開車去看胖老闆,本來出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離開道觀沒多久,就陰天了,然後下起了瓢潑大雨。如果是夏天,下這樣的雨倒不稀奇,但現在這個季節,這場大雨顯得格外詭異。
路上很快就有了積水,當車經過一個水坑的時候,也不知道坑那麼深。
雖然我們開的是越野車,但是是車輪陷在水坑裡,拖住了底盤,就是出不來。
劉大符趕緊打電話叫人來幫忙,等了很久也沒有來。我就想下車看看去,想着如果我們能把車推出去就好了。
我剛一下車,就看見車後面不遠處,站着一個人。他滿頭的銀髮,溼漉漉貼在臉上,身上的袍子髒兮兮的。
“陰爻大師?”我朝他走過去。
但是不論我怎麼走,都走不到他面前,劉大符看我在雨裡越走越遠,就狂摁喇叭叫我。我停下來。
陰爻面無表情,也不說話,我和他在心裡交流,他也不理我。難道是我的幻覺,就在我懷疑自己看錯了的時候。我發現陰爻袍子上沾滿了綠色的植物。
這不是路邊的草或者樹葉,而是海藻!仔細一看,袍子上分明還粘着一層沙子。
難道.陰爻是從海里出來的?來找我是要告訴我什麼嗎?
“大師,到底發生了什麼?陽爻大師呢?你們跟葛曉鬆在一起嗎?”我開始大聲喊起來,可能在外人看來我只是對着空氣大叫。
陰爻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你們都在哪兒?我怎麼才能救你們出來?”
自從那天做了那個夢,我的精神已經快要崩潰了,看到陰爻的那一刻,壓抑的感情終於歇斯底里地發泄出來。我喊着累了,直接跪倒在雨裡。
秦媛媛和賈明跑出來把我攙回到車上,我回頭看陰爻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裡。回到車裡,我讓劉大符試着再踩一次油門,車奇蹟般的從坑裡出來了。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盯着車窗,上面都是水蒸氣,我正想去擦,這時車窗上好像有人在寫字,我屏住呼吸,睜大眼睛,沒錯,寫的很慢,是個“臺”字。
臺字寫完以後,我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字。因爲劉大符突然伸手過來擦了擦我的車窗,說看不清右後視鏡了。
“劉大符!!!”我被他一鬧,簡直要背過氣去,這是最接近陰爻大師的一次了。我卻沒有讓陰爻把話說完。
劉大符被我這一吼,嚇了一跳。“我怎麼得罪你了,兄弟!”
我告訴他們我看見陰爻大師了,像從海里爬出來似的。王佳音一聽到海,又開始呼吸不暢,不過這次沒有發作起來。
對於那個臺字的意思,秦媛媛堅持說一定是指臺灣,是陰爻大師讓我們回臺北。賈明不那麼認爲,他說不出來,但覺得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一身狼狽,衣服都溼漉漉的,就決定暫時不去胖老闆那裡了,直接去了汗蒸館。
第二天,道觀來了個祈福的人。
“你們猜我今天看見誰了?”劉大符神神秘秘跑進來,猛灌了一杯水,接着說。“你們先猜猜!肯定猜不到。”
“到底誰啊?你說不說?”秦媛媛說着就假裝要動武。劉大符最怕秦媛媛,趕緊告訴我們。
“晶晶來道觀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嗨,她來了也不至於那麼大驚小怪的,人家肯定是跟胖老闆和好了唄,要不就是來道觀秦媛媛的。
不過轉念一想,當時我們在麗江,就是懷疑她出賣了我們,把我有戒指的事情告訴了臺灣老闆。來者不善啊!
劉大符看別人一副不屑的樣子,很不爽,補充了一句。“她挺着大肚子呢!”
“晶晶懷孕了?”秦媛媛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我心想懷孕也不稀奇吧,沒準就是有了胖老闆的孩子,纔來呼市的。“你們怎麼那麼大驚小怪!胖老闆還不許有後了!”
秦媛媛這纔跟我們說了關於晶晶的事情,她是不會懷孕的。我就說也許人家身體又好了呢。秦媛媛看我不信,就懶得說了。
“她來道觀到底幹什麼?”我問劉大符。
劉大符告訴我們,晶晶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祈福的,說自己好不容易當了媽。要我們好好做個祈福的法事,錢不是問題。
我心說,呆在胖老闆身邊的女人,就跟後宮的女人似的,光長得漂亮還不行,有了孩子就等於有了保險,自己地位就穩了。
既然是胖老闆的孩子,那我就好好幫他操辦操辦。
我囑咐無心去辦這個祈福的儀式,不能出錯。以前胖老闆招過鬼,家裡還出了那麼多事,希望能給他孩子驅散那些帶陰氣的東西。
儀式的時辰就快到了,晶晶一直沒有出現。我讓大家分頭去找,因爲沒有人看見她出道觀。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我朝道觀的後面跑去,果然,在那兒看到了晶晶。
她正站在菜窖前面。
“你在這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