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兄，你覺得我的手法怎麼樣？”
陰暗的地牢內，楚傾城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卓凡款款站在她的身後，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從上到下，輕輕慢慢地梳下，眼中滿是滿滿地柔光。
“自從我和傾城成親的第一天，就被迫趕往雙龍院了，還從未給她梳過髮髻，這是第一次。也許有些笨拙，但好歹完成我的心願了。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二位給我提一下，我好改善！”
臉皮忍不住一抽，武清秋看着這一切，已然無語：“卓凡，你還真是悠閒得很哪。那個冷雨劍王是聽了你的話，去奪封天劍的。若是她失敗了，追究下來，你跟中州那些人勾結，罪證確鑿，肯定死定了。若是她成功了，海明宗人奈何不了那位姑奶奶，可是對你卻恨之入骨啊，你就更加死定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還能這麼穩坐泰山，跟沒事人一樣呢？”
“是啊，其實剛剛那冷雨劍王要救你們出去，你們跟她一起走不就完了？何必非要留下來送死呢？”不禁微微嘟着嘴，上官輕煙也是一臉哀嘆。
完全沒聽他們在說什麼，卓凡只是四處觀察着愛妻的髮絲，不時這邊動動，那邊瞧瞧，輕笑道：“這還有點亂，果然……這種事我不太擅長，還得多練習纔是。傾城，辛苦你了……”
“喂，卓凡，我剛剛說的，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
無奈翻翻白眼兒，卓凡不置可否地一笑：“首先，我早就說過了，我跟中州那些人沒什麼勾結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可是海明宗那些人是不會相信的……”
“無所謂！”
哂然一笑，卓凡不屑地撇撇嘴：“反正他們相信與否，跟我性命沒什麼關係。總之，我不會死就是了，呵呵呵……”
不由一愣，武清秋一臉疑惑地盯着他：“怎麼會沒關係，他們不會讓一箇中州探子，還間接殺了他們這麼多高手的人活着的。門外那些歸元高手們，雖然不是你殺的，但是百里御雨爲救你殺的，你脫不了干係的。他們一怒之下，定會取你性命。唉，可憐就可憐傾城了，好不容易盼你回來，你卻又……”
“噓……”
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卓凡不覺神秘一笑，喃喃道：“武兄啊，你果然是正道之士，想法都如此正統啊。殺人又怎麼樣，細作又怎麼樣，這跟我是生是死，毫無關係！殺人就要償命嗎，那天底下誰還敢犯殺戒呢？哼哼，不過是唬人玩的東西而已。天地間從來就是弱肉強食，只要你夠強，只有你殺別人，別人沒有機會要你的命！”
卓凡一邊走來走去，給楚傾城梳着髮髻，是那樣溫馨，嘴中卻是說着天下間最冷酷的話語。
認同地點了點腦袋，武清秋長嘆口氣：“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關鍵你現在是弱者，人爲刀俎，你爲魚肉，難道你不怕嗎？”
“怕？我有什麼可怕的？”
不覺哂然一笑，卓凡眼中閃過兩道精芒，露出邪異笑容：“他們手裡有刀，難道我手裡就沒刀嗎？除非他們想跟我這個一窮二白的愣小子同歸於盡，否則的話，他們敢拿我如何？你以爲我敢堂而皇之被他們封了修爲，進這個地牢來，會沒有任何準備？”
心下不覺一凜，武清秋深深地看着他，卻是越發看不明白了。
嘴角劃過詭異的笑容，卓凡深深地看了楚傾城一眼，卻是驀地面色一肅，堅定道：“以前我不能死，是因爲我盼着有朝一日能夫妻團聚；現在我更不能死，是因爲她需要我。我不會輕易將我的命交出去的，誰都拿不走！”
“那我來拿你的命，你這個惡魔！”
碰！
然而，就在此時，但聞一聲巨響發出，那牢門碰的一聲便被人踢開了。同時，一道清越的女聲，陡得傳了進來。
緊接着，慕容雪那憤怒的面容，登時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噔噔噔地走下了那青石階梯，徑自朝着依舊在給楚傾城靜心梳妝的卓凡走來。
可是卓凡，卻壓根沒看她一眼！
不由一驚，上官輕煙見是自己親暱的姐姐慕容雪來了，還如此怒容，不禁趕忙上前迎上，勸慰道：“慕容姐姐，你怎麼了，幹嘛這麼大火氣啊……”
“你還問我怎麼了，難道你沒看到，外面一羣羣海明宗長老的死屍？”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慕容雪少有地向這位可愛的妹妹咆哮出聲，登時便將上官輕煙嚇了一個哆嗦，向後退了退。
沒有再理會這個被卓凡色迷心竅的傻妹妹，慕容雪只是狠狠盯着卓凡，質問道：“古一凡，我問你，外面那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在下嘗聞南州醫仙慕容雪冰雪聰明，但今日一看，完全就是個傻姑娘，智商爲負數啊！”微微修了修楚傾城的兩鬢，卓凡不覺幽幽出聲：“我現在元力被封，在這結界中關着，怎麼可能出去殺人，你傻了嗎？”
恨恨地喘了口粗氣，慕容雪冷冷一笑：“你是不可能，但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呢，外面的人是不是她殺的？”
“是！”卓凡也毫不忌諱，當即開口。
狠狠點了點頭，慕容雪緊緊咬咬牙關道：“那她殺了外面那些人，是要幹什麼，是不是你指使的？”
“當然是闖進來救我了！”
“我問是不是你指使的，讓她殺人劫獄？”
“所以我說你傻了嗎？若是我指使的，我還站在這裡幹嗎，不早就跟她遠走高飛了麼！”眉頭一挑，卓凡輕瞟了一眼她那滿是憤恨的眼神，不覺嗤笑出聲：“沒理由我讓她來救我，然後轉一圈，就又讓她走了吧。這幹什麼，地牢一日遊嗎？”
噗！
忍不住一捂嘴，上官輕煙登時輕笑出聲。慕容雪聽到，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登時將她嚇得一個哆嗦，不敢吱聲了。
少頃，才又顫巍巍拉着這位怒髮衝冠的姐姐的袖子，求情道：“雪姐，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個女人來救他時，我們都在場。是他堅決不走，認罪態度很誠懇，想來已經改過自新了。您能不能讓慕容烈大哥跟凌宗主他們求求情，放了他……”
“改過自新？哼，我看他是秉性難移！”
不禁狠狠一甩袖子，掙脫了那上官輕煙的撒嬌，慕容雪再次惡狠狠瞪向卓凡，咬牙道：“我再問你，剛剛宗內那兩聲爆響，是不是你指使那女人做的？你別想否認，我們剛剛去看了，按那破壞威力，只有劍王高手才能做到。如今除了中州劍王外，也只有你身邊那女人了。可現在她卻下落不明，很顯然……”
“是三聲爆響吧！”
然而，還不待她話音落下，卓凡已是邪魅一笑，看着她幽幽道：“第一聲在距封天閣稍遠處的地方，第二聲就是封天閣，第三聲麼……”
說着，卓凡不說，只是邪異地看着她。
而她也是狠狠咬着牙，雙拳嘎嘣嘎嘣地攥起，怒目而視：“宗門結界……果然，這是你搞的鬼！”
“沒錯，這是我叫她這麼做的，你能怎麼樣？”
“我殺了你！”
卓凡十分光棍地點頭承認，慕容雪聽到卻是怒吼一聲，擡起一掌便向卓凡腦門擊去，聲威赫赫。可是面對這奔雷一掌，已經完全被封了修爲的卓凡卻是絲毫不着急，反是露出了一副輕蔑的笑意。
碰！
一聲巨響，卓凡站在那兒依舊笑着，一動不動。可是慕容雪卻是止不住地後退兩步，手臂因爲反震之力，不停地顫抖着。雙目看向卓凡那裡，更是如欲噴火，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噗噗噗！
在虛無的空氣中連敲了三下，擲地有聲，卓凡不由一臉嬉笑道：“慕容小姐以後不能再說自己聰明瞭，應該是蠢笨纔是。我現在可是犯人，階下囚，周遭都是歸元高手佈下的結界大陣，我出不去，你也進不來。慕容小姐若是想要殺我，恐怕還得去請求凌宗主撤了這結界，纔好拿下我的腦袋吧。這麼火急火燎地出招，估計你把手砸斷了，也碰不到在下一根毫毛吧。呵呵呵……很抱歉，即便在下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也依然動不了在下一分一毫！”
“好，古一凡，你這魔鬼，你狂，你等着，我看你到底能狂到什麼時候，哼！”
深深吸了幾口氣，慕容雪狠狠盯着卓凡那奚落的眼神，卻是氣得面紅耳赤，咬牙切齒，最後恨恨一甩手，便徑自向外走去：“我現在就將所有一切稟告凌宗主，看他如何處置你這個，在海明宗殺人放火，還破壞宗門結界惡魔！”
聽到此言，卓凡依舊無所謂地晃着腦袋，看向慕容雪，盡顯譏諷之色。上官輕煙卻是不由一驚，趕忙追上，滿臉哀求道：“雪姐，不要啊，他在這牢裡真的沒幹什麼，很乖的！”
“他乖個屁，就算他在這裡不動，也照樣把災難帶給所有人，就像中州海川商會那次一樣，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只要他活着，就準沒好事！”
恨恨地甩着臉子，慕容雪緊抓着拳頭，滿臉憤懣地離開了，甚至連她妹妹的請求都不顧，凡是大罵出聲：“煙兒，你就是被她迷了心竅，這裡既然出了這麼大事，死了這麼多人，也不通報，還在這兒跟她廝磨。這次你的事我也不幫你瞞了，通通上報，哼！”
“啊，不要啊，雪姐……”
外面傳來了上官輕煙的陣陣哀嚎，武清秋聽到，不覺無奈一嘆，又看向卓凡道：“現在事鬧大了，卓兄，你要如何處之啊？”
“不如何，靜觀其變！”
“怎麼，你不怕那海明宗真把你給咔嚓了？”
“他不敢，而且……”
嘴角微微一翹，卓凡驀地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而且這次，我的安全更有保障了，因爲我已然有了兩把刀，很快，將會有第三把，呵呵呵……”
不由一怔，武清秋不明所以，只是覺得卓凡這神秘的微笑，卻彷彿一張大網，已然將所有人罩進了裡面，令人心下如此慼慼，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