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收回錢,對盧啓國鞠了一躬。“教導員,我真沒鬧啥情緒,感謝教導員,等發了工資,我請你和嫂子吃飯。”
“又庸俗了啊,”盧啓國拍拍小黑的肩,兩人第一次顯得那麼親切。“好好休息,聽說你在寫小說,別寫得太累。”
盧啓國的話說得輕描淡寫,說完觀察小黑的表情變化。
小黑得意地摸了摸腦門,很真誠地說:“不是小說,不過它比小說精采多了。”
“比小說還精采?那你寫的啥?”
小黑仍然沒鬆口:“發現了一些問題,還是暫時保密,寫完你們就知道是什麼了。”
盧啓國見他搞得如此神秘,越發證實自己心頭的猜想,奶奶個熊,你果然是在寫這玩意兒,要讓你寫完,那還了得。心頭打定主意,拍了拍小黑的肩,語重心長地說:“聽老哥一句話,你是戰區典型,這是多大的榮譽啊,像你這樣的幹部,穩穩當當地幹,將來當我們大隊長都不成問題。所以,你要看主流,要看到光明的一面,不要把眼光盯在一些問題上,這對你個人的發展不利。我比你多當幾年兵,知道部隊的事多點,我跟你說,如果反映的情況有道理,另當別論,如果是泄一己之憤,那結果,我猜你也聽說過。所以,有什麼情況,你可以向我們反映,不要動不動就捅到上級首長那裡,上級首長也很忙,咱們就別給上級首長添亂了,再說這種行爲,也與和諧軍營的要求不相符……”
盧啓國說得興起,從和諧軍營講到官兵友愛,從官兵友愛又講到歷史上的諍臣名人,只見天花亂墜巧舌如簧,唾沫橫飛如亂雨穿石,話音時而和風細雨拂人心脾,時而激流涌動盪氣迴腸,死人聞之驚呼而起,神鬼聞之泣血而拜。
盧啓國的演講進入了忘我境界,兩片嘴脣上下翻飛,舌如匣中寶劍。好一個絕頂高手,整個過程如演示一套絕世劍法,輕雪漫舞,唯美中暗藏殺機,靈動中使人心生光明嚮往。
盧啓國打完收功,無限悲憫地望着呆了的小黑,像看迷途中的羔羊一樣,法相莊嚴而不失溫和地一笑,輕輕地問:“懂了嗎?”
小黑如從夢中醒來,堅定地搖了搖頭。
“報告教導員,我一句也沒聽懂。”
盧啓國悶呼一聲,就差口吐鮮血,無奈地看了不可救藥的小黑一眼,如受了嚴重內傷一樣,捂着胸膛,奪路而逃。
在趙鐵龍的辦公室,盧啓國失望地向他的搭檔交流着自己這個回合下來的心得體會。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還想怎麼樣?飯堂的水果不好,我從家裡拿給他吃,飯堂的飯不合口味,我自掏腰包買柴雞,讓家屬給他做,他居然一點也沒領情……”
“別提你從家裡拿的水果了,害我吃了拉肚子。”趙鐵龍回了他一句。
“那是捨不得吃才壞的,水果壞了雞肉沒壞,他吃的一塊不剩,我自家孩子想吃都沒捨得給,給他吃了就到這個結果,我當這麼多年兵,從沒見過這種頑固不化的幹部,心硬如鐵,好話壞話一句聽不進,氣死我也。”
趙鐵龍不以爲然地說:“給他念經不好使,那就用別的辦法,咱們都算老把式了,把他弄不明白,傳出去會讓人笑掉下巴,以後還怎麼管理部隊?”
盧啓國說:“他可說了,他寫的主要是一些問題,咱們不能大意,這黑疙瘩看着挺傻,其實很聰明。”
“再聰明的狐狸也玩不過優秀的獵手,咱們是老偵察兵出身,對付他,小菜一碟。”趙鐵龍似乎已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