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帶着妹妹坐在一家民居頂層,吃着宵夜哼着歌,看着被四周火光映照通明的雁塔,聽着喧鬧一片的喊殺聲,並沒有離去的打算。
和氏璧失竊後,佛門陣營必定原地爆炸,開始大搜四方。而今夜風兒又如此喧囂,近乎整個長安的武林人士都被吸引出來,他若悄然離去,反而會因表現異常,優先成爲被懷疑對象。
因此,他需要做的是完美收尾,表現的和廣大魔門同道一樣,製造一份不在場證明,以及一批靠譜的目擊證人。
此刻這般的大場面,僅僅露個面,很容易被忽略掉。何況他已經是個有名望有排面的名人了,這種火併盛況若不做出符合自身B格的舉動,同樣是一種異常。但這場高端械鬥又是他一手掀起,很清楚無利可圖,投入進去忘情演出,也是很傻的舉動。
就在他悠哉思考應該怎麼‘表演’時,一道身影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
這是一個相貌幾分英俊,身形挺拔的青年人,手持一柄奇門流星錘,以詭異莫測的招式與靈活身法遊走人羣之中,重創擊飛一個又一個武林高手。在他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僧一尼緊隨護持。不過這兩人雖然扮做佛門造型,但怎麼看都不怎麼正經。
男的身材魁梧,披了件袈裟,裡面卻是緊身僧衣,露出包裹不住的爆炸肌肉與捲曲胸毛,十分生猛狂放,喚做惡僧法難。女的剃光腦袋做師太打扮,但卻描眉畫眼動作騷媚,一舉一動帶着濃重豔俗制服play風味,讓人浮想聯翩誤以爲是‘低配失足靜齋師太’,正是豔尼常真。
“咦?這不是小孟德,任少名嗎?!他怎麼沒跟他爹一起去偷塔?”
李白一愣,迅速認出這個組合,正是新生代領軍代表人物之一,鐵騎會首領‘青蛟’任少名。可惜名望比不過同屆更上一層,包括自己在內的‘超新星’。而任少名的親爹,正是被忽悠住的‘孟德撕鳩手’傳人,鐵勒飛鷹曲傲。
“或許曲傲並沒完全相信咱們給的情報,所以將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小彤彤揣測道,畢竟這也是正常的行爲。
“那就讓他雞飛蛋打!”李白立刻有了主意,搞他!
沒爹罩的任少名對他而言,剛好是不軟不硬的熟柿子,十分值得拿捏。對方與自己同期,名望極高,但實力遜色於自己,殺起來簡直得心應手,還能增加他在補天閣的比分,權當飯後睡前的消食運動。
今晚轟殺任少,對於楊公寶庫而言既不過於搶眼,卻又能成功搶佔明日的小版面,留下衆多目擊證人,爲人津津樂道。更妙的是,小孟德死了,大孟德勢必要回頭報復,又一個‘宗師級’肉雞自投羅網上門送人頭,正發愁沒有‘經驗’迅速升級。何況這一家都是異族,對中原圖謀不軌,他這麼做完全是替天行道,順應天下大勢,累積飛昇功德啊。
“我要出手了,待會你找準時機,助我一臂之力。幹完這一票,就能回去休息了。”李白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叮囑道。
“安心,包在我身上吧!我可是有成功爆破總持寺經驗的專家。”少女拍着出具規模的小胸脯,打着包票。聽的一旁白清兒目露好奇,完全不知道這對兄妹再搞什麼鬼?
作爲李白二號迷妹,她今夜全程醬油,追隨李白腳步見證一個傳奇的誕生。這時,李白已經氣息遮斷消失不見,隨着一陣風吹入混亂的人羣中央。
…
現場越混亂,他的潛匿效果就越逆天,各種各樣的干擾變數太多,武者的靈覺同時接納太多信息根本無法處理,勢必要屏蔽各種各樣的次級反饋,而李白這種S級的氣息遮斷,直接被當成無害信號過濾掉。
李白如魚得水迅速前行,很快就越過惡僧豔尼,來到任少名身邊,但他卻沒急着動手。因爲此刻的‘青蛟’,正不斷向大慈恩寺的內部突進,已經邁過倒塌的門牆,正被長安當地另一個幫派勢力,仗着人多圍毆。
很快,就在任少名三人聯手殺穿兩道防線,即將衝入‘地宮入口’周圍,被包圍封鎖的防線時,李白突然從他身側出現,故意留了幾分力量、偏移了攻擊位置,一刀刺出、寒芒乍現,在任少名驚悚的本能側身躲閃下,依舊洞穿了他的胸膛,留下‘刺穿’重傷,卻沒直接拿走他的命。
之所以這樣選擇,一是貓戲老鼠再周旋一番,此行主要目的是刷名聲。如果真‘一刀了事,了事扶衣,深藏功與名’,那麼誰又知道是他乾的?所以他要給自己加戲,至少要報上名字,才能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否則被楊虛彥那個無恥之徒冒名頂替,宣稱對此次暗殺負責,那就虧了。
(新聞發佈會上,斷水流大師兄楊虛彥拿出一款骷髏面具,對臺下衆記者微笑道:“沒錯,其實我就是那天的骷髏刺客!既然大家感興趣的話……”)
其次,他也不想展現出太強的力量,給楊虛彥同學增加競爭壓力。
大家同在補天閣混殺手這個高危行業,已經很艱辛了;楊公子又要周旋於大明尊教與魔門之間,火中取栗;不僅要隱瞞師傅,還要和師弟備胎公子爭奪《不死印法》;好不容易有個全國聞名的漂亮女朋友卻不敢暴露,時刻承擔青青大草原的精神風險;更肩負着搞死楊廣重登大寶的究極主線任務,整個中原再沒有比他更苦逼悲劇的,我們就不要再欺壓他了。
第三嘛……
…
“誰?!”
身中一刀又被拔刀造成二次出血傷害,任少名強行用真氣合攏傷口,但依舊止不住動脈破裂的內出血,整個人又驚又怒。他身後兩大保鏢看到這一幕,同時隔空出手,一個拋飛禪杖,一個打出暗器,聯手攻向李白,卻只打碎一個殘影。
李白鬼魅般再次出現於他的背後,彷彿影子緊貼不放。接着又是一刀,在對方清晰感應卻又避無可避之下,直接穿透右胸。
眼睜睜看着東家被捅,已經近身的兩大保鏢頓時目眥欲裂,彼此配合左右夾攻,使出全部本事。而李白也裝作退路被封,不得不擡起右手與豔尼對撼一招。
衣袖遮蓋下,他的右臂迅速變化,皮下秘銀化的結蹄組織迅速硬化,化作一層秘銀筋膜網包裹肌肉,形成片片鱗片疊加的形狀。
轟!
硬吃一記後,秘銀脈徹底將力量散盡卸去,接着假意連連後退,沒毛病硬裝有毛病,強行發出一聲悶哼,結果把臉憋得通紅,彷彿真跟吃了個虧一樣。隨即,他陰惻惻擡頭看向惡僧豔尼,暴露出兜帽下的骷髏面具。
這面具本來是給和氏璧準備的,結果趕上寇仲跋鋒寒作案,於是靈機一動換成黑布蒙面。如今終於亮出來,也算沒白準備。
“補天閣!”惡僧看清刺客真面目,怒道。
“不錯,在下補天閣李雷,受人所託,取爾項上狗頭!”身爲一名‘人狠話不多,一擊不成,遠遁千里’的頂級刺客,他非但沒有低調退場,反而違背道德操守,爲刷時髦值,擡起手中‘解體聖母’刀指任少名,強行給自己加了臺詞,真是丟盡同行的臉面。(楊虛彥:呸,好生不要臉!我都沒有一句臺詞!導演,我不服!)
“咳咳咳,……是誰?誰要殺我?我出十倍買他命!”
任少名能混到今天,同樣樹敵無數。他很清楚自己的手段有多卑劣狠辣?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死仇?因此絲毫沒有懷疑李白的話。
並且,李白的潛行、刺殺太恐怖了,哪怕他此刻有兩大保鏢護體,依舊畏懼‘補天閣’刺殺秘法,微微有些從心,不敢……不!是不願與對方硬碰,於是想用別的方法化解危機。
李白聽完眼神變的十分古怪,這廝的表演慾上來,真是神也擋不住。哪怕他此刻的表情被面具遮擋,但旁人依舊從他那會說話的眼睛、以及流露出的詭異氣場,判斷出他的不對勁。這是影帝級的演技啊。
“十倍?”聲調微微有些嘲諷,“不行!”接着義正言辭的回絕掉。
“什麼?你不要太過分了!咳咳咳……”任少名同樣大怒,氣的咳血。你們做刺客的,不就圖個錢嗎?居然敢獅子大張口!不過對方願意開口接話,就說明這事有的談,他也略微安心,討價還價道:“閣下未免太過貪心了!報個數吧。”
這時惡僧豔尼已經保護住自己,他頓時有了底氣,眼神不善看向李白。一派我有錢,我任性,我爲所欲爲的認真模樣。
李白爲了給自己加戲,也十分配合,一點沒有着急趕時間走人的意思,反而搖了搖頭:“我補天閣做生意,從沒有過黑幕。我……是不會被收買的!”
瞬間,周圍一邊砍殺,一邊分心關注這邊八卦的武林吃瓜們,頓時被補天閣超高的職業素養給震撼到了!這纔是刺客界的楷模啊。有精神追求的刺客,和不擇手段的野生殺手就是不一樣。
“可笑!你究竟要多少錢?我出二十倍!”本就重傷的任少名,硬是被李白一番表現氣的傷上加傷。
“真的不可能!”李白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又有些戲謔的說道,“實話說吧,對方只出了十兩銀。你就是加到兩百倍,也不過千兩銀,我隨便一個單子就賺回來了。我殺你,無關其他,不爲錢財,只爲一個承諾!”
彩!一諾千金,是個好漢子!補天閣李雷,記住你了,以後一定支持你的生意!
此刻,周圍本該火併的武者們,齊刷刷停止動作圍成一圈,並在心底齊聲交好,真是本年度‘感動武林十大傑出先天青年之一’啊!補天閣李雷,好樣的!
若非大家此刻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打和尚,分寶庫’上,此刻的圍觀吃瓜必定要多上二十倍,當他秀完臺詞那一刻,定然是掌聲雷動!
“咳咳咳……”任少名聽到自己只值十兩,無法接受,瞬間氣到傷上加傷,本已經合攏的傷口再次炸裂,滿心瘋狂的追問,“是誰?”
(當然是我了,傻孩子。除了我,還有誰肯花十兩銀子啊?)而李白得勢不饒人,繼續以奇快的語速爆料:“就讓你死個明白吧,你爹是鐵勒飛雞曲傲,你卻僞裝成漢人圖謀晉陵,狼子野心其心當誅。我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剷除你這異邦蠻夷!”
當正義刺客二度爆料,氣的對方岔氣,翻白眼,昏迷。昏迷前那一刻,任少名心中瘋狂喊道:明明說好了要‘分寶庫,搶舍利’,怎麼落到這般田地?連最大秘密都被爆出來?爸爸,救我!爸爸你去哪兒了?!
李白話音剛落,吸引到周圍十米內的武者分心關注,還沒來得及動手時,身旁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快意的狂吼,緊接着就是一場驚天大爆炸!
“哈哈哈哈,魔門的渣滓敗類,你們上當了!想要邪帝舍利?做夢去吧!舍利早已被我佛門領袖了空禪師取走,此地乃是專門爲爾等武林敗類設計的葬身之地啊!啊哈哈哈哈哈……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們貪嗔癡魔根深種,當下十八層地獄,去死啊!”
轟轟轟轟……!
這次爆破雖然以‘雷珠’爲核心,但周圍堆積了大量黑火藥,迸發的火光掩蓋住了紫芒,根本看不出異樣。此外爆炸規模異常誇張,兄弟會成員早就踩點精心設計,直接炸垮附近一條河道,連通地宮上方,引海量曲江之水倒灌其中。
加上多點爆破,直接已形成塌陷之勢,唯有狹長地宮隧道外圍入口附近的人,才能僥倖逃出。而大量佛門僧兵、武林人士、世家門派之人,都被困在地宮內部。雖然其中不乏功力深厚之輩,完全可以閉息很久,但此刻地宮中亂成一團,各種踩踏擁擠根本無路可退……
其他守在外圍的小和尚更是面色狂變,今夜真是一波三折,他們已經徹底懵逼了!
不是說好了搶和氏璧嗎?怎麼就變楊公寶庫了?寶庫就寶庫吧,怎麼又被了空大師取走,還設計成葬送魔門妖孽的陷阱了?陷阱就陷阱,你爲何犧牲我寺這麼多弟子?
這波爆炸規模太大,威力太過雄厚,故意等到臨近入口邊緣才動手的李白,同樣遭受外圍餘波波及,和身邊一羣吃瓜一同被炸飛,假裝受傷不輕,怒聲罵道:“好毒的賊禿!了空和尚心腸好黑,竟然引靜念禪院衆多僧兵入地宮做局,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李白一邊吐血,一邊咒罵,帶頭帶節奏,將同樣是受害者的靜念禪院定義爲‘苦肉戲’。在周圍懵B羣衆的心中留下第一印象,接着再次氣息遮斷,來到同樣被炸懵的青蛟三人組旁邊。
兩大保鏢還沉浸在了空禪師殺伐果斷,以楊公寶庫爲魔門送葬的震撼當中,接着李白強行突刺,拼着被惡僧狠狠一掌轟在背後,成功以命換命,一刀刺穿任少名心臟,然後借這股力量飛遁出去,消失不見。
然而事實是,他找準機會,故意以後背硬接惡僧全力一掌,僞裝重傷吐血遁逃,暗中卻運轉《刑遁術》最高奧義,將敵人轟入體內的‘真氣’借取化作‘燃料’,將傷害值轉化成遁逃速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此刻的奪寶現場更是徹底陷入混亂,李白‘帶節奏’在有心人耳中,顯然是對靜念禪院潑污水。因爲這一波引爆,吃虧最大的就是佛門,什麼給魔門做局?被塌陷、水淹的魔門是有不少,但最多還是守寺的靜念僧兵,以及各門各派的閒散江湖人士……
但是冷靜的聰明人終究是少數,這波帶節奏來的太恰到好處,瞬間點燃江湖鹹魚心中的怒火。而有心人追查之下,立刻確認這是‘補天閣’搞的鬼,隨後瞬間理解了李白的處境與做法。他所在的補天閣也是魔門一員,自然不能放過機會咬死佛門。
甚至,這波爆破都有可能是魔門一手主導……但仔細想想又不對……由於參與的勢力太多,誰都有可能,因此真相變的更加撲朔迷離。
……
…
在李白帶着妹妹離去後,另一邊的青龍寺中,也結束了一場冰冷的對峙。
在尤楚紅、獨孤鳳,以及兩個巔峰宗師的全力施壓下,感知到南邊發生劇烈爆炸的寧道奇,心情煩躁不已,不得不放過離死只剩一口氣的獨孤策。
寧老頭此刻心裡有火,卻不得不強行忍住。他如今在爲佛門打工,地位雖高但姿態不能高,還必須做出相應業績,才能在飛昇後獲得想要的待遇。
因此,諸如獨孤閥這種能夠影響天下大勢的門閥,哪怕此刻仍站在楊廣陣營,也是值得拉攏的大勢力。若因自身的緣故,惡了獨孤閥,破壞了未來與佛門靠攏合作的可能性,他那這個‘道奸’的眼光、格局、價值都將大打折扣,不值得佛門投資。
更何況,此刻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院中蒙面人屍體,八成以上都是突厥人,而且獨孤策胸口插着的短刀,也是突厥貴族的武器,剛剛那隻飛遁的雄鷹,除了塞北異族少有人養。與獨孤鳳交手糾纏的是寇仲,而那個和獨孤策一同進入後殿,則是跋鋒寒!
現在,這一切種種的線索,同時指向(背鍋王)跋鋒寒!
…
如果李白在場,也定會爲寧道奇的推理而鼓掌。
如果跋鋒寒當時繼續挺屍,反而說明現場多了一個神秘人,並順利洗清自己的罪名。但李白物理超度失敗,跋兄弟消失無蹤,反而實力背鍋,主動往襠裡塞黃泥,真是個爺們啊!
不止寧道奇,就連獨孤鳳、尤楚紅,也都沒往別的地方想,寇仲逃的那麼熟練,顯然提前和跋鋒寒算計好一切。
“寇仲、跋鋒寒!你們……很好!”寧道奇咬了咬牙,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居然被兩個小輩耍的團團轉,道心竟然有些不穩。
阿彌陀佛,貧道不能動怒,不能犯嗔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