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蘭關城主府中,一個四十許歲的中年男子背對着一個銀甲將士,靜靜的聆聽着。
“周將軍,胡國大軍已經行動,楊天不久前也點兵前往雁門關,現在城中都是我們自己的人,明王殿下的援軍半個時辰後便可到達,共五萬大軍,領軍的是白奇將軍。”
***乃是周文山的宗親,伽蘭關城主。此刻的他顯得有些緊張,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很好,劉善準備迎接白將軍入城。”
“是!!”劉善躬身退去。
***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凍得發紫的嘴脣輕顫着自語:“但願此事能夠成功,否則,我命休矣……”他的眼神突然間變得陰厲而幽深,緊緊咬住下脣,明豔的鮮血從發紫的嘴脣間流淌出來,好像也因爲北川的寒冷而變得遲緩,漸漸的凝固在了***的額下,他的身體不再顫抖,起身走到窗前猛然推開窗戶,大片的冷雪洋洋灑灑的在風的吹拂下灌了進來,消失在室內的暖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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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雪地像是一塊純白的雲錦鋪展在大地之上,伴隨着風雪,十萬楊家軍如一片墨色的雲悄然劃破了靜謐邁着堅實而有力的步伐快速前進着,積雪在踩踏在消融又慢慢堆積。楊天騎着戰馬‘閃電’走在隊伍中央,‘閃電’全身包裹上了厚厚的皮毛,顯得有些臃腫,但卻依稀可以看出它的神駿、驕傲。堅實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咯吱’聲。馬上的楊天皺着眉頭,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利於楊家軍作戰。荊國屬於大陸的中部,中年氣候溫暖,在這樣的惡略條件下作戰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挑戰。而胡國中年寒冷,士兵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裡作戰,甚至能夠藉助天氣之力抗敵,兩方一作對比,楊家軍在天時地利上就不佔優勢。楊天四下環顧大軍的情況,將士們情緒很高,雖然在雪地上行動有些不便,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低迷的情緒。看到這些楊天多少有些安慰,天時地利都不佔,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軍士們自己的努力了。
“報!!!!”
一聲大喝從隊伍前方傳來,不多時候,一個渾身染血的血將軍在將士們的包圍下走到了楊天面前,看清他的相貌後,楊天的心慢在慢慢下沉。來人正是先鋒官周正,此刻的他渾身上下大小傷痕不計其數,鮮血凝固在鎧甲之上,使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
副將葛南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妙,連忙喝退了周圍的軍士。
周正‘嘭’的一聲跪在雪地裡,積雪馬上埋過他的大腿:“將軍,完了,全完了!”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楊天的臉赤紅一片,利落的跳下馬背。葛南也走了過來。
“雁門關已經失守了!末將到達雁門關的時候,雁門關已經失守,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我們救下了幾名僥倖逃出來的士兵得知胡虜大軍不知怎麼繞到了雁門關後方,在我軍與胡虜先鋒隊交戰之際假冒援軍進入了雁門關,而正面攻城的胡虜大軍突然增加到二十萬,裡應外合之下,雁門關頃刻間便失守。末將得知情況後連忙率領先鋒營火速後撤,沒想到還是中了對方的埋伏,一番苦戰之下,倖存者不足一百之數……”
楊天的目光變得陰翳起來,遙望雁門關方向,好像要看清那裡的情況。
“媽的!胡虜怎麼會到了雁門關後方!”葛南當下破口大罵,在雪地上來回踱着步子,一雙拳頭捏得發紫。
“末將懷疑可能有奸細!而且這內奸的官職顯然不低。”
楊天深吸一口氣縱身上馬:“周將軍請起吧。葛副將,傳令下去,火速撤回伽蘭關!”
伴隨着震天的號角,大軍在統一的調度下有節奏的迅速後撤,行到落馬坡時,楊天突然下令隊伍停止了前進。
羅馬坡左側是卡拉爾山脈延伸的支脈,高有近兩千丈,遠比不上卡拉爾主峰的恢弘,可是這座支脈山峰卻是出奇的險峻,近乎直角的山峰旁有一條五十丈寬的通道,通道傾斜向右方的千丈深淵,常有過往人士在此地遇險,身死與深淵之下。
葛南不用吩咐已經下令變換隊伍陣型,騎兵也紛紛下馬,牽馬通過前方三裡地左右的落馬坡。先頭部隊已經順利通過,楊天也下馬在左右嚴密的保護中緩緩的走向落馬坡。積雪在先頭部隊的踩踏下已經有些滑了,將士們行走有些困難,隊伍前進的速度一直提不上來。
“啊!!!救命!!”隨着一聲驚呼,一個士兵不小腳下一滑,身形急速向着深淵滑去!將士們紛紛側目,一個身影凌空一躍提着他的衣領將他拖了回來:“媽的,小心一點!”士兵看來人是副將軍葛南,慌忙跪地拜謝。葛南揮了揮手,大喝道:“小心行進!”
“咔嚓!!”突兀的聲音讓將士們心頭一顫,紛紛把目光轉向了左側的山峰!
楊天也聽得了這讓人驚悚的聲音。“咔嚓!!咔嚓!!咔嚓!!”一聲接一聲的斷裂聲傳來。“快,急速前進!傳我軍令,後軍止步!!”
然而他的聲音還沒有停歇便聽到一聲聲的慘叫和震天的喊殺聲從後方傳來,楊天回頭一看,無邊無際的人頭攢動,隱約可以辨認出事胡隊的裝束!後方遇襲!!
“全速前進!!”葛南的聲音已經激動得略顯沙啞。
將士們顯然也聽到了後方的喊殺聲,不再求穩妥,邁開步伐在傾斜的落馬坡上快速的行進起來,這麼一來,一聲聲呼救便接連傳來,可是軍士們已經無暇相救。更爲不妙的是,冰裂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在這時候,一聲震天的轟鳴響起,左側的整個山峰轟然倒塌,大量的積雪和冰塊如洪水宣泄一般沖刷着大軍。
楊天一驚,再顧不得許多,跳上‘閃電’縱馬急奔起來,他所在的地方距離前方尚有二里地,然而冰雪的速度卻遠遠比馬奔跑的速度要快。他當機立斷,不再往前方趕,驅馬避開雪流往高處奔逃,雪流攜帶着巨大的衝擊力撞擊着‘閃電’,積雪已經掩蓋到了大腿位置,突然,一塊巨冰當頭砸來,楊天目光急轉,之間坐側兩米位置有一塊較大的堅冰,在雪流中尚自突出一米高度,當下不再猶豫,縱身一跳落在巨冰上。黑馬‘閃電’被巨冰當頭砸中,鮮血染紅了積雪又很快被後面的積雪掩蓋,連帶着‘閃電’也被掩蓋在積雪中,隨着積雪流奔向下方的深淵。‘閃電’跟隨楊天已經有十年,楊天對這匹千里良駒很有感情,可是這時候卻容不得他又絲毫悲傷。他在一塊塊的堅冰上往來騰躍,慢慢靠近安全地帶。眼見前方三米處已經安全,可就在這時候,腳下的堅冰卻在雪流衝擊下不堪承受,隨着積雪流快速往深淵滑去,與安全地帶的距離已經拉長到四米。楊天目中精光一閃,毅然騰身跳去,距離在慢慢接近,就在這時,他的雙腿膝蓋卻疼了起來,心中苦笑,終歸是老了,腿腳不利索了。還有一米距離,楊天卻無能爲力。
“將軍,葛南來救你!”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猛的伸出一條腿,楊天急忙抓住。葛南只得腿上傳來巨大的壓力,大喝一聲,猛的收腿,楊天便重重的落在了斷裂的山峰上。他錘了錘膝蓋,目光顯得有些渾濁:“哎,老了,不中用了。多謝!”
葛南擺擺手:“將軍哪裡話。”他把目光投向了下方,下方只有積雪奔涌,再沒有一個人影,而在他們不遠處的山峰上三三兩兩的站着幾個軍士,大多是有些官職的小將。目光投向後軍方向,那裡是一片赤紅,喊殺聲被掩蓋在冰雪的咆哮聲中。先頭部隊正在往他們這裡趕來,楊天草草顧及了一下,不由嘆息道:“十萬大軍只剩四萬不到……整整六萬啊!”
不遠處的一個小將大聲道:“將軍,胡虜朝這裡殺來了,怎麼辦?”
楊天和葛南再次把目光投向後軍方向,哪裡的廝殺已經結束,剩餘的小股士兵正在往這裡逃,無邊無際的胡國大軍在後方追殺而來。“不能等了,快速與先頭部隊會合撤回伽蘭關!”楊天的聲音透着一股悲壯,膝蓋一彎,朝着下方單膝跪下。
“將軍!”參與的將士們熱淚盈眶,血液沸騰了!
楊天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目光有些渾濁的看向深淵方向高呼道:“安息吧!!”
“安息吧!!”
“安息吧!!”將士們跟隨着單膝跪地高呼起來。雪下得越發大了,像是一片片潔白的鵝毛飄灑,後軍剩餘的將士已經被全部消滅,另楊天感到痛心和欣慰的是,胡虜軍中並沒有任何軍士被俘虜的身影!
“走!”楊天的聲音低沉而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