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江一陣苦惱,時局這麼嚴峻,自己怎麼就能夠睡上這麼久,宮裡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新的變故。“忠伯,你怎麼不叫醒我?”
老管家盧忠顫抖着雙手爲荊江整着衣襟的不平處道:“我看殿下這麼累,所以就吩咐丫鬟們不要去吵你,讓你好好睡上一覺。最近你很忙碌,想來定然累壞了,怎麼,少爺有事情?”
荊江搖了搖頭:“謝謝你,忠伯。我出門一趟,早點就不吃了。”
盧忠不肯依,拉住荊江吃了些丫鬟們送來的早點才放他離去。荊江剛要出門的時候就見舅舅楊雄風風火火的趕來了,心裡一突,暗道事情果然不妙!
楊雄口直,見到荊江便道:“小子,你這一天一夜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妹妹被打入了冷宮!”
冷宮,荊江心裡一沉,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到楊雄回答就見老管家盧忠身子一軟往後倒去,楊雄連忙急忙扶住了他,盧忠大口的喘息着,渾濁的眼睛裡流着淚水低聲啜泣着。珍妃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對她的感情猶如親生女兒一般,此刻一聽珍妃被打入冷宮,老管家險些急死,嘴裡不停的唸叨:“是我害了娘娘,是我害了娘娘……”
荊江走過來握住他的手輕聲喚着忠伯,可是盧忠卻彷彿根本聽不到一般,楊雄更是急忙大聲招呼丫鬟去請大夫,他對老管家盧忠的感情並不比荊江差,簡直當他是義父一般的存在。他心裡後悔自己做事情太過魯莽,此刻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老管家的鼻息越來越弱,荊江一直在他耳邊輕聲撫慰:“忠伯,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大夫,大夫怎麼還沒來!”楊雄急紅了眼,聞訊趕來的幾個丫鬟僕人低着頭站在廳裡不敢說話。荊江招呼她們小心的將盧忠扶到自己的牀上,盧忠似乎意識不清了,一直在念叨自己的不是。荊江嘆了一口氣,吩咐丫鬟們好生照料,辭別坐在一旁沉默不發一語的楊雄,牽了白馬往宮裡趕。並不是他不想看到老管家好起來,而是不能,珍妃被打入了冷宮情緒定然很低落。
四下打聽才知道珍妃被打入了朝陽宮,朝陽宮歷來便是冷宮,是賓妃們的惡夢,有許多妃子憾死在宮中,白日裡也顯得幽冷,寂寞。宮裡全然看不到一絲亮麗的色彩,黑白灰三色的紗簾低垂,也全然沒有任何裝飾,一張小几,兩個矮凳,全都黑黝黝的讓人覺得沉悶。朝陽宮的東角有一個小廚房,院子里長滿了野草,沒過人的膝蓋,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
荊江到達那裡的時候,珍妃正在院子的荒草叢間在唯一一個宮女紅兒和太監小樑子的陪伴下坐在短凳上看書,臉上的神色顯得愜意無比。荊江心裡一酸,眼眸不禁紅了。珍妃在紅兒的提醒下轉過身來,她的臉色蒼白了許多。她將手裡的書遞給紅兒,站起身張開雙臂深呼吸了一口道:“江兒,你看這裡的空氣真是好,院子裡滿是自由的芬芳,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過。”
荊江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珍妃走到身前踮起腳尖爲他輕輕擦去,落寞的道:“傻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
荊江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伏在她的懷裡放聲哭了起來:“孩兒從小就沒有哭過,母后就讓江兒好好的哭上一次吧,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掉一滴眼淚!”
珍妃輕輕拍着荊江的背,眼睛裡也不由得溼潤。
兩人哭夠了,荊江這才問道:“母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突然被打入了冷宮?”
珍妃嘆了一口氣,目光彷彿投向了無限久遠的空虛,那是一種讓荊江感到不安的空洞感覺,彷彿那空洞會將自己的母后永遠的帶離塵世間。珍妃幽幽的開口說道:“我利用明仁好色的本性險些將閔後氣死,沒有想到,到頭來我竟然也栽在了這上面,這也許就是天道報應吧。”珍妃看到荊江眼眸中流露着濃濃的不解,憐愛的撫摸着他的頭繼續說道:“江兒你還記得昨日咱們上香時我不小心將手絹落到了地上的事情吧?”
荊江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記得當時是太子明仁爲珍妃撿起的,難道就因爲這個?珍妃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點了點頭道:“你猜得沒錯,這件事情硬是被說成了我和太子有染。原本陛下是不會聽信這種謠言,可是近來一件件的事情讓他的心情頗爲低沉,芸妃那賤人這麼一提,再有當時看到這一幕的人爲證,陛下惱怒,於是將我打入了冷宮。”說道這裡,珍妃笑了笑道:“陛下罰得真是輕了,原本這種事情是該賜死的,即便母后是含冤。”
荊江點了點頭,宮中的確有這麼一條規定,後宮賓妃不守**之道是要賜毒酒或者白綾的。
珍妃笑着繼續說道:“說起來,這次到時得到了一個意外驚喜,太子那吃貨竟然被廢黜了,而從陛下的對我的處罰上來看,我早遲有離開冷宮的一天!”她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精芒,她看向荊江的目光也彷彿像是在看下一任帝王!身後的紅兒和小樑子慌忙低下頭去。
荊江想了想道:“不如我去求父皇,讓我進宮來陪你。一則可以經常陪陪母后,二來江兒學過一些基礎的武功,多少能夠保護母后的周全。”
珍妃沉思良久,緩緩的點了點頭:“也好,只是江兒以後恐怕要陪母后守在這無聊的地方,直到我離開冷宮那天了。”
荊江笑笑:“那天不會太久!”
荊江並不打算將忠伯的事情告訴珍妃,她現在情緒本就低落,能讓她多一點歡樂總是好的。幾經打聽得知永壽大帝此刻正在御書房中,荊江急忙趕了過去。來到御書房門口的時候,李總管攔住了他,說是永壽大帝交代不想見任何人。荊江無奈,只好站在門口一直等着,一直到黃昏時分永壽大帝才傳他進去。永壽大帝背對着他,荊江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知道荊江跪下給他見禮,他這纔回轉身來指了指下首的一個坐位道:“皇兒過來坐。”說着自己便先坐到了龍椅上,一隻手扶着椅子上雕刻的龍首,一隻手揉着額頭,顯然他近來精神狀態和心情都不是很好。見荊江坐下,永壽大帝擡起頭問道:“皇兒是爲你母妃的事情而來吧?”
荊江沒有做任何掩飾,直言道:“是的,江兒希望父皇能夠准許搬入宮中照顧母妃。”
永壽大帝緩緩的點了點頭:“也好,你去陪陪她。涼州的事情你也必須照看好……”
荊江聞言,心中一陣高興,珍妃的猜測沒有錯,永壽大帝還是向着他們母子的。涼州是荊江的封地,其實也就是掛個虛懸,平時是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荊江親自過問的,永壽大帝提醒他注意涼州的事情實則是在告訴他小心別被人抓到把柄。荊江明白了永壽大帝的用心後,沉吟片刻終於說道:“江兒以爲母妃是冤枉的,還望父皇徹查此事,還母妃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