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擡手掀起那黑色的風帽,露出一個青灰色的光頭,這位管家眉骨凸起,臉上的皮膚緊繃着骨骼,看起來如同骷髏一般,只有淡藍色的眼睛才些許昭示着這是一個活人。
“行走閣下有什麼遺言嗎?”周管家看着已經完全受制於自己的軒軼,好整以暇地說道:“雖然我不明白您爲什麼放着大好的行走不當,非要叛逃星城,但是您又何苦來蘭陰城趟這趟渾水,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些堅固的骨環似乎裡面蘊含這奇特的力量,讓軒軼全身的力量斷斷續續無法連通,就好像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中生生落下數十個鋼鐵的大閘一般,少年紋絲不能動,就連勉強催動的赤炎都無法傷及那些骨環絲毫。
少年看着對方,心中有了自己的明悟。
“原來你就是石清川。”
【白骨之歌】石清川。
石清川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行走閣下,做人不要太聰明不是嗎?畢竟難得糊塗。”
這樣說着,軒軼身體上的骨環驟然收緊,讓少年站立不穩,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而石清川則走上前去用手揪着少年的頭髮將他的身體提起,看着軒軼的臉:“我再說一遍,你有什麼遺言。”
“看在你姑且照顧過我的女兒份上。”
軒軼張嘴呼氣,呼氣便化作熾熱的紅色火焰,向着石清川的門面上撲去。
但是這個光頭的男子一動不動,任由火焰打中他的門面,就好像那是一股青煙,一股水汽,等到火焰散去,石清川才露出冷漠的笑容:“我都忘記了,您雖然是個行走,但是本質上還是個孩子啊。”
這樣說着,他握着軒軼的頭顱向着白骨的地面按去,按出凹陷之後再來回摩擦,表情帶着歡喜而雀躍的意味。
軒軼緊緊咬着牙,接受着對方的蹂躪,他早就應該想到既然棘北海在這裡,那麼石清川定然也在,兩個人現在都已經是在無憂骨控制下的行屍走肉,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石清川的修爲竟然完全不亞於棘北海。
這樣他想起當初趙雪宜對周管家的判斷,說是因爲周管家修爲不高,所以才讓她發現對方身爲死靈法師的秘密。
現在看來,這個秘密應該是石清川在清醒的間隙透露出去的,但是趙雪宜卻沒有抓住。
白骨之殿的骨頭當然很硬,但是好在軒軼的臉皮也很硬,骨頭更硬。
所以說骨頭的碎渣將少年的臉劃得滿臉是血,看起來恐怖異常,實則連鼻樑骨都沒有壓塌。
一番蹂躪之後,石清川重新將軒軼拽着頭髮提起來,笑着看着對方:“所以說,是沒有遺言……”
話音未落,一把鏽劍從少年體內透出,輕而易舉地劃斷數道骨環之後,停在軒軼的手中向着石清川的小腹突刺而去,但是石清川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任由軒軼將那柄鏽劍刺出,將自己的小腹貫穿,而另一方面依然帶着詭異地笑容,繼續提起軒軼的頭髮將他高高舉起再重重按在牆壁之上,然後才鬆開了手,低頭看了看停留在自己小腹中的鏽劍。
笑容詭異。
“果然是那柄劍啊。”石清川伸手將鏽劍拔出,細細端詳着這把枯黃色長劍上的每一點鏽斑:“你能告訴我,這把劍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了嗎?”
軒軼的頭被嵌入牆壁之中,連身體都紋絲不能動彈,原本作爲底牌的鏽劍明明成功命中了對方,但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軒二都有點意外,所以當石清川發問的時候,少年選擇了沉默。
“很好奇是吧。”石清川咧開嘴有點瘋狂地笑道:“那我告訴你原因,你再告訴我。”
這樣說着,石清川伸手撩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只見斗篷之下石清川的身體早已經不是人類的軀殼,而是類似於昆蟲與龍類之間的鱗片與外骨骼。
在鏽劍所插入的地方,明顯可以看到生機掠奪的痕跡,劍痕周圍一圈焦黑,但是這並沒有對石清川本人造成嚴重的傷害。
“把自己都煉成了傀儡嗎?”軒軼冷笑着說道:“是在你完成柳思思的復活儀式之後,徹底被無憂骨控制之後?”
石清川冷冷道:“所以你是決意速死了?”
這樣說着,石清川擡起手,一根潔白的骨矛在他的指尖飛速地凝結,待到凝結完成之後,就向着軒軼的頭顱射去。
即使軒軼的修復能力再強,被這樣一矛爆頭,也是註定十死無生。
沒有任何奇蹟發生,軒軼全身渾然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根白骨長矛在眼前越來越大。
而當那柄鏽劍離體,並被石清川完全控制之後,軒軼也徹底地,第一次失去了和軒二的聯繫。
對方再也不能若無其事地靜止時間,並且告訴軒軼下一步交易需要怎樣的籌碼。
正在這時,異變突生。
“真是抱歉呢,給小哥你添麻煩了。”有溫潤的男聲從軒軼的耳邊響起,在響起的同時,一個金色的影子在他面前飛掠而過,當影子靜止的時候,軒軼赫然看到,石清川的右手已然被不知什麼東西生生咬斷,和手中的鏽劍一起掉落在地上,而一條金毛的大狗口中銜着那根方纔射向軒軼的骨矛,前爪輕輕一揮,斷手帶着鏽劍一起被拍到軒軼的腳下,當進入軒軼身體三米以內的時候,鏽劍迅速虛化消失,軒二的聲音緩慢從軒軼體內響起:“好險好險。”
“對於無憂骨所掌握的力量,真是再怎麼低估都不爲過。”
事態緊急,軒軼已經多少猜到了這之間的關節,可是眼前已經沒有時間說那麼多了。
石清川右手被這隻金毛如同咬冰棍一樣輕鬆咬了下來,但是石清川本人卻望着金毛,眼眸冰冷:“你還沒有死嗎?”
“你還沒死,我怎麼就捨得死呢?”金毛口吐人言,悠然說道。
然後它向着軒軼再揮了揮爪子,將軒軼束縛在骨牆上的力量全然消失,軒軼也終於重新站立在地面上,全神貫注地望着對面那個依然非常危險的男人。
“當然,如果不是這位小哥的幫忙。”金毛大狗語氣中帶着溫和的笑意:“我恐怕今天就來不了這裡了。”
是的,這個突然出現的金毛大狗,正是柳思思家裡那隻垂死的金毛。
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