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軼說的風淡雲輕。
如今蘭陰城那個曾經一姓壓全城的葛家,以及隨着千年前那位初代俠之門徒葛生的崛起,整族遷入了蘭藍帝都,儼然有替補蘭姓第四家的姿態,當然,最終因爲葛生的力辭,曾經的蘭陰葛家,如今的蘭藍葛氏並沒有被賜姓爲蘭,成功替補入蘭姓六家,但是同樣是蘭葉帝國而今的豪門世家,是蘭姓家族之下最頂尖的貴族姓氏,甚至因爲出過俠之門徒,其底蘊比起趙星鐸出身的葉夜趙家還要強出不少。
而自從葛家離開蘭陰城之後,世代傳承蘭陰城主之位的蘭陰棘氏,便成了當仁不讓的蘭陰第一世家,有第一沒第二,第三差個十萬八千里的那種,像是謝幫這樣突然崛起的新興勢力,千年間不知出了多少個,都沒有一家曾經有希望撼動蘭陰棘氏的霸主地位。
至於烏衣幫,則是蘭陰城的老牌幫派,在謝幫崛起之前一直是蘭陰城的黑道魁首,如今雖然有所衰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因爲如今謝幫洗白上岸的意圖越來越明顯,所以放棄了很多黑灰意味頗重的產業,這些蛋糕落下,那自然有人去吃,烏衣幫靠着撿這些殘羹冷飯的空當,越來越有東山再起的味道在裡面。
此三者算得上是蘭陰城最大的三方勢力,蘭陰城主棘北海當然位居首位,但是接下來便是如今謝恩所執掌的謝幫,烏衣幫位列第三。
如果說這位李掌櫃真的隸屬上面這三方倒也罷了,即使是軒軼也不會太在意,但是如果不是的話。
這樣的螻蟻,軒軼真的是連踩的興趣都沒有。
聽着軒軼說出這三個名字,李世有些發狂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一點:“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點見識,不想死的話就快給我滾!”
這話雖然說的猖狂,但是已經給自己留下了一份餘地。
那就是他已經不求留下對方,而是僅僅嚇退對方就夠了。
畢竟從軒軼剛纔的那一手就可以證明,眼前的罪犯極爲兇殘且強大。
軒軼看着已經有些色厲內苒的李掌櫃,平靜搖了搖自己手裡當票:“不贖回這些東西,我是不會走的。”
“你真是個瘋子!”李世怒極罵道。
軒軼反而有些想笑。
他當然是個瘋子,畢竟他曾經做過這個世界之前都不曾有人敢想的瘋狂事情。
但現在他已經正常多了,如果李世面對的還是那個身爲魔崽子的自己,那麼他現在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要知道——魔崽子殺人,真的不犯法。
不過如今作爲醫生的軒軼,已經不會那麼輕易奪走別人的性命了,因爲他深知救回一條性命有多難,就不喜歡下功夫殺人了。
就剛纔那一巴掌而言,其實對軒軼如今的境界而言,殺死李世要比把他在原地扇飛幾個跟頭的難度要大得多。
正在這個時候,當鋪的門簾再次被人掀開,軒軼看到了一個剃着板寸的腦袋和一管黑洞洞的槍口。
對方冷冷瞪着那雙有些偏綠的眼睛,就好像是屬於狼的雙眸,他掃了一眼櫃檯後目眥欲裂的李掌櫃,然後稍微偏轉了一下槍口:“不想死的話,舉起手貼牆上。”
這不是搶劫!
雖然看起來確實很像搶劫。
軒軼看着對方手中的槍口,笑了笑:“如果我不想死也不想動呢?”
對方擡起槍管兩寸,冷冷扣下了扳機,只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柳思思腿一軟一屁股就要坐到地上,身旁的妖妖不動聲色地扶了對方一把。
妖妖當然沒有動,因爲軒軼還沒有讓她動。
如今的妖妖,當然無理由地相信軒軼想要她做的任何事情。
對方槍管上的硝煙慢慢散去,他這樣的暴躁漢子,深深信奉着能動手絕不BB的信條。
畢竟,棍棒和子彈纔是最好的物理說服手段。
再如何倔強蠻橫的少年,當一發子彈擦着他的頭皮飛過的時候,生死之間自有大恐懼教他該如何耳提面命地聽自己的指揮。
只是——這一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他看着軒軼依然笑吟吟地望着他,然後平靜張開了右手。
少年的右手裡有一顆圓錐形的子彈。
持槍的漢子頭皮瞬間發麻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開槍之後看到了真正的猛獸,連他少年時代跟着父親去獵虎的時候,被老虎撲在腦後時候都不曾有過的恐懼感。
恐懼之下,他選擇了第二次扣動扳機。
“砰!”
軒軼搖頭苦笑的同時,右手輕輕一甩,手裡的那顆子彈在他面前凌空射出,後發而先至,趕到對方的子彈出膛之前,便將其堵死在槍膛之中。
只聽得“轟”地一聲,持槍漢子雙手劇痛,再也握不住槍柄,雙手淌着鮮血的同時手中的步槍被震脫出手,只見槍管已經被子彈之間的衝擊力徹底擰成麻花,徹底報廢不能用了。
漢子呆立在那裡,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軒軼。
而一旁的李掌櫃則徹底看花了眼。
他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怎樣的怪物,只是眼下,似乎終於騎虎難下了。
槍聲很快引來了更多的人,原本福緣當鋪位置就處於旺鋪地段,否則對方的援兵也不會這麼快就趕到,就好像你在廚房發現了一隻螞蟻,那麼肯定有千千萬萬的螞蟻還躲藏在廚房的角落。
有人在屋外朝着天空鳴槍示警,在當鋪裡都聽得到外面人羣驚恐的尖叫,似乎有人在強制清場驅離此地的無關人等。
軒軼依然平靜站在那裡,身邊站着兩個小女孩,他絲毫不感覺帶着這麼兩個小女孩會有任何的不方便,因爲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保護對方。
自信來源於實力。
而軒軼恰好而今非常有實力。
隨着屋外的槍響,先前進來的那個持槍的漢子才如夢甦醒,他連滾帶爬地走出了當鋪的門外,絲毫不復當初用槍管撩開門簾時候的冷酷模樣。
“別開槍!”
“別開槍!”
他在外面驚恐而絕望的喊道,就好像在叫醒一羣在火車軌道上玩耍的孩子。
他看過火車奔馳而來的恐怖模樣,但是那些孩子恐怕今生都不會知道,那沉重堅硬的滾滾鐵輪,攆在身上究竟有多麼痛。
畢竟無論你是多麼硬的鐵漢,都絕對不會叫出第二聲。
有可能連第一聲都叫不出來。
軒軼將當票遞給了柳思思,笑了笑:“我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