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二看着他,表情中充滿了玩味。
他停頓了許久,才笑着說道:“你就這麼想死嗎?”
軒一坦然回答道:“未知生,焉知死。”
“我只想知道能否致知。”
軒二微笑:“當然可以,只是途徑不完整。”
軒一問:“到哪裡?”
軒二當即回答:“不惑。”
軒一聞言點頭:“那選擇這條途徑。”
“不後悔?”軒二認真詢問道。
“如果一個魔鬼讓你考慮考慮在做某件事,那麼你最好不要猶豫。”軒一這樣說道。
軒二哈哈大笑,點了點頭,揮手將二人中央的三道光幕盡數抹去,然後說道:“既然你選擇這條不完整的途徑,那麼,我給你一點補償。”
這樣說着,在二人之間,軒一看到了一位白衣銀髮的少女凜然站在那裡。
他的目光驟然收縮,語氣中充滿不可思議。
“她?”
軒一如何認不出這個人是誰。
或者說整個世界的人都認得出眼前這個女子,可是軒一始終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見到她。
永恆的傳奇,將頭像鐫刻在星城金幣上的少女。
長安女帝,三一女帝,永耀至尊。
正在軒一震驚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旁若無人地開口。
“第二大境,舊時稱爲青階。”她淡淡說道,不過軒一的眼前所浮現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還是孩童的長安女帝獨自一人坐在繁花錦簇的園中,低頭翻看書錄。
與旁人不同的是,她生來便是青階,便是致知境。
“物格而後知至,所謂致知境,則是由格物境領會的萬物之理最終收爲己用,無論術者之魔法,戰士之內息,乃至於器物,藥劑諸如種種,收己學而現於物,方爲致知。”
“至此,之前所學不再是鏡中花水中月,終於掌握了看得見摸得着的力量,與凡俗世人有了真實而刻骨的差異,初步掌握自然偉力,向着世界發出輕微但卻是最初的啼鳴。”
軒一聽着那個少女冷清淡漠的聲音,已經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可是他卻已經明白這一幕究竟是來自何處。
這是長安女帝當初證道之時,重新劃分境界,向天地宣講時候所說的話。
以及她身體內的變化與感悟。
他驟然望向神情淡淡的軒二:“你究竟是誰?”
就像之前他給軒一憑空變出來食物那樣,只有軒一吃過的東西他才能模擬味道,同樣的,只有當長安女帝向天地宣講的時候他本人親身經歷,才能夠爲軒一重新演繹當初的內容,甚至說讓長安女帝短暫的重新“活”過來。
長安女帝向天地宣講證道距今已經有接近一千年了,這便意味着這個自稱軒二的男人他所生活的年代便在一千年之前。
他是怎麼死的?又是如何跑到了自己的體內?
軒一一直都沒有搞清楚這個問題,也不想搞清楚。
鬼神者,敬而遠之。
如果不是現在他真的需要對方,他也不會來這裡見他。
軒二面對軒一的質疑,笑呵呵地絲毫不準備應答,他只是指了指在兩人之間的那位鎮壓世間三百年的絕世強者:“仔細聽,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哦。”
軒一被他一提醒,才決定放棄那根本就不會有迴應的質問,永耀至尊,星城近乎圖騰一般存在的曾經主宰,如果有幸能夠得到她的指點自然是天下最寶貴的財富。
而在眼前的永耀至尊不過是一段幻影,軒二利用自己曾經的經歷模擬給自己的一切,但在這個完全虛假的世界裡,它並不亞於最純粹的真實。
幻影中的少女平平向着虛空中邁出一步,軒一清楚感知到她身體的變化,以及力量的壯大。
“第一境爲感知,一切萌動皆發於此,感知於心,方能初識。”
這是永耀至尊載入史冊的一幕,那一天她從格物境開始,拾階而上,步步登天,連續邁出三十一步,定下了那三十一重境界,重新邁入當世最強的行列,而修行界將她稱之爲三一女帝,便是爲了紀念她當年在世界面前邁出的那三十一步。
“第二境爲初識,感知其存在,方可認識其紋理,初識一境,方入正道。”
“第三境爲入畫。”
“初識紋理,則修業有成,欲更進一步,則需深入其中究其根本,宛若人在畫中。”
“第四境爲不惑。”
“既先入畫,方知所惑,然後纔可迎刃而解,終至不惑。”
“對境界諳熟於心,無焦慮亦無疑惑,安然自守,可謂瓶頸之所在。”
“至此可以考慮下一步要走向何方。”
“第五境,爲洞天。”
“與前人之外,另闢蹊徑,自開天地,方可成洞天之術,同境界對敵,則無往不利。”
“不惑之後,此爲妙境,順其自然而不可苛求。”
“第六境,其名曰巔峰。”
“爲第二妙境。”
“順其自然,將洞天之術推向頂峰,使其臻至極盡,終自成一派,可稱之爲宗師。”
“第七境,其名曰圓滿。”
“爲第三妙境。”
“渾圓如一,自成一體,無缺無漏,終得圓滿。”
“前五百年後五百年皆如是,方可成爲圓滿。”
軒一聽得如癡如醉,永耀至尊的講解配合她身體之內細緻入微的變化,讓軒一對致知境的每一個細節都瞭如指掌,如飲酣酒,如聞仙音,在那一瞬間,軒一隻希望這個講道的時間可以更加的長久。
這讓軒一忍不住遐想,當初永耀至尊向天地宣講的時候,四海之內,蒼穹之下,所有蘊含靈智的生命都能親身體會這一切,並且感受從格物境一直到最終的洞玄之上的種種高妙境界的奇異,那一夜不知有多少人進階破境,又有多少人得悟大道。
如果真有世間功德這個說法,那麼永耀至尊的宣講功德甚至能讓她成爲那真正的神祇存在,否則,世間的修行界也不會感悟於她對世間的功績,單獨爲她上了三一女帝的尊號。
可是他剛聽過圓滿境的變化,苦苦等待下一句講解的時候卻遲遲未到,讓他不得不回過神來,看向一直旁觀的軒二:“就這些?”
軒二看着他,伸出手指微微摩挲:“當然不止這些。”
“但你想看更多的,需要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