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就這樣突然出現在軒一背後的星淮南,少年輕聲嘆了口氣,然後在心中呼喚:“軒二。”
“收到。”軒二在心中平靜迴應道,在那一瞬間,軒一感覺自己周圍的世界再度凝滯下來,那個黑髮的少年穿着小禮服在星淮南的身邊向着軒一鞠躬行禮。
“你看,雖然說我搞定不了星主。”
“但是這個星淮南我還是沒有那麼怕的。”
軒一長舒了一口氣,在地面上箕坐了下來,當然,他原本的身體還停留在那裡,等待着回答星淮南的問題。
在剛剛看過那一幕之後,星淮南便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自己背後,這一瞬間,除了驚恐之外,縈繞在軒一腦海中的更多是憤怒與仇恨。
你恨我嗎?
當然不可能不恨,但是真正的仇恨從來不是用語言來宣泄的,而是要將他付諸實踐。
但是,偏偏星淮南是一個不能付諸實踐的存在,所以軒一隻能在心中呼喚了軒二。
“四個人。”軒一坐在地上擡頭望着和自己有着相同樣貌的男孩:“一個郡首,兩個知事,外加眼前的這個怪物。”
軒二低頭與他對視,輕聲笑着:“但是你終於還是走到現在,揭開了最後的謎底啊。”
是的,揭開了最後的謎底,只需要決定做或者是退縮。
“畢竟,意欲是無罪的。”
意欲無罪,意欲殺人,意欲搶劫,乃至於意欲謀叛。
當你最終沒有走到那一步的時候,你便是無罪的。
雖然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莫須有的罪名,就好像軒一曾經犯過最荒誕的罪是他擅自活下來的罪。
但是就此時此刻而言,一位行走如果只是意欲的話,沒有人能夠判他的罪。
軒一伸出手看着自己白淨的手掌,低聲說道:“但我還是太弱了啊。”
“那麼你可以等待啊。”軒二輕輕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吧。”
“我不是什麼君子!”軒一用怒吼來回答:“我是小人,殺人犯,欺詐者,盜賊與賤民。”
“我如果報仇的話,只會從早到晚,我只要還活着一天就會復仇一天。”
“死而後已。”
軒二輕聲笑着,讓開一步,手臂平伸將手指指向靜止的星淮南:“那你最大的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你可以嘗試復仇啊。”
“我還有四份靈魂沒有賣。”軒一深深垂着腦袋說道:“一份靈魂一條命,這個生意現在能做嗎?”
軒二咯咯笑了起來,笑得樂不可支就像是一隻抓耳撓腮的猴子:“感情這就是你最後的底牌嗎?”
“我要是有那本事還用和你做這一份一份的小買賣?”
軒一擡起頭來,直視對方的臉,黑色的眼眸中燃燒着熾熱的火焰:“那你能開出什麼價碼呢?”
“你先活着走出去。”軒二慢條斯理說道:“如果你走出這裡的時候還活着,那麼你可以先賣我一份靈魂。”
“作爲代價,我給你一套完整的方案。”
“可以有五成把握殺死一位知事的方案。”
“需要十天的準備時間。”
軒一點頭,低聲吼道:“成交。”
瞬間重新恢復了流動,少年的靈魂被塞回了身體,面對着問出問題的銀髮中年人,軒一笑了笑,說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希望有機會的話將您碎屍萬段。”
星淮南聞言不由仰頭哈哈大笑,灰塵從檔案庫鑲滿明珠的穹頂簌簌落下。
軒一靜靜注視着對方的笑,等到星淮南止住笑聲看向他,然後說道:“那還等什麼?”
“動手啊。”
軒一搖頭:“報仇並不是尋死。”
“我只希望您能活得更久一些,在恐懼中活着,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收取你的性命,而不單單是此時與此刻。”
星淮南搖搖頭,然後饒有興趣地看向軒一:“你敢這麼說話,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把你殺了?”
軒一笑了笑:“我和姐姐當初最大的不同就是。”
“我現在是行走,而姐姐當初什麼都不是。”
“如果能以死亡的代價換取您的一死。”
“我想自己並沒有什麼太值得遺憾的地方。”
星淮南微笑:“你知道我有一萬種方法僞造你的死因,也有一萬種方法證實你想要襲擊我,被我不小心自衛所擊殺。”
“但是負責覈查這一切的會是星主。”軒一笑着回答道:“我不認爲您能瞞過那位老人。”
星淮南無奈地搖頭:“好吧,你贏了。”
這樣說着,這位前暗部知事伸手指了指還在軒一手心裡的白色卵石,平靜笑道:“這裡面的內容還算有趣吧。”
軒一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很有趣,有趣到讓我有將您碎屍萬段的想法。”
“只是在這之前,我想冒昧問您一句。”
“我與您無冤無仇,唯一的結緣還是應鳩三的委託給您送了一份點心,作爲回報,您甚至還在接下來的暗部審查裡保我我一命。”
“可是現在,您爲何要不顧一切置我於死地,或者說,如此想要殺死我和姐姐中的一個。”
軒一的話語冷冷清清,在軒二最終許下他的承諾之後,即使再燥熱的復仇之心,此刻也必須冷靜下來。
之前在行走官邸的靜室裡,要知道那個時候軒二可是連價碼都不肯給他開,而現在則給了他足夠清晰的開價,作爲前提,他只需要活着從這裡走出去就夠了。
軒二別的優點不說,只有一點,那就是這傢伙從來不打誑語。
做不到的就堅決不誇海口,但是隻要說出去的話,他毫無疑問都做得到。
星淮南歪了歪腦袋,銀灰色的髮絲從臉頰上垂落,從他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年齡,像是處於十五歲到七十歲的任何一個年齡段,這位幾乎是星城存活最久的怪物咧開了嘴:“想知道?”
軒一認真點了點頭。
星淮南哈哈大笑:“想知道我也不告訴你。”
軒一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伸手將那枚白色卵石放入凹槽之後,轉身就要從來的地方離開。
至少說如今他是行走之後,有一點好,那就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誰都休想問他的罪,除非是星主閣下本人。
莫須有的罪對他根本就不成立,所以根本沒有什麼誤闖白虎節堂的可能,如果他想的話,他就算住在這個檔案庫裡都沒人能夠指摘他的罪過,頂多誇他勤奮好學。
星淮南在軒一的背後微笑輕語:“您要知道。”
“我曾經是鳩三的家長。”
“就算是我,也在暗部契約的約束範圍之內。”
軒一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