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齒獸可絲毫沒有顧及眼前的蟲子是不是之前射傷自己的那個蟲子是一夥的,它只要都殺掉就夠了。
蘭流焰擲出的長槍燃燒着金色的火焰筆直而來,玄齒獸心念微動之間,便有數根粗大的黑色巖刺異軍突起,化作佇立於它身前的盾牌。
但是依然沒有什麼用,他的巖刺固然堅韌如鋼鐵,但蘭流焰的長槍卻是更加無堅不摧的長矛,矛與盾的故事在歷史中上演過無數次,而這一次毫無疑問又是矛更勝一籌。
長槍徑直穿透重重巖刺,就好像是燒熱的快刀穿過黃油,須臾之間便來到玄齒獸面前,重重刺在它的前胸,入肉一尺有餘。
正如同之前的戰鬥是玄齒獸的遊戲一般,蘭流焰也遠遠未出全力,但此時此刻,蘭流焰再也沒有留手的理由。
玄齒獸痛極而嘯,嘯聲響鎮數百里山林,無數弱小的魔獸瑟瑟發抖,將頭埋進了厚厚的腐葉林中,如今這座山林大王盡去,玄齒獸這隻猴子便是當之無愧的最強者,它若發怒,整座山林都要爲它俯首。
玄齒獸在它的巖刺浪濤中拼命抖動身體,想將這隻燃燒着火焰的長槍從身上抖去,只是入肉一尺的長槍,抖動身體除了徒增疼痛之外別無他用,玄齒獸只得探下身子,用長滿利齒的大嘴咬住槍桿,然後用力拔出,留下一串血淋淋如珊瑚一般的珠子。
它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後更加憤怒地向前方追了上來。
蘭流焰根本未曾回頭看,她只需要稍微阻斷玄齒獸的追擊便足夠了,至於是不是傷到玄齒獸,又會不會激起玄齒獸更大的憤怒,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來到這裡就是爲了帶着玄齒獸的頭顱離開,又怎麼介意提前給對方身上留下一些傷口。
當然,主要是她現在還打不過這隻玄齒獸,否則蘭流焰早就回去和它大戰三百回合了。
……
……
軒一依然在黑白的迷宮中穿梭,生死感知的開啓對他消耗極大,但是他卻一點都不敢脫離這個狀態,就剛纔與蘭流焰兔起鶻落的接觸,若不是有生死感知的加持,他可以預先判斷蘭流焰的攻擊,並且挑選最合適的應對手段,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至於眼下,雖然他又去大大招惹了蘭流焰一番,並且那尊殺神還是當前測試人員中戰力第一的存在,但是軒一卻沒有絲毫的焦急。
他債多不愁蝨多不癢,蘭流焰本來就要殺他而後快,他也不介意再拉對方一點仇恨,至於現在他在前面跑着,蘭流焰一時又攆不上,她要麼拋下自己擇路而逃,再看玄齒獸做那二選一的謎題,要麼就緊跟在自己身後,在追上自己之前一直被玄齒獸追擊,替他遮風擋雨。
怎麼想都是賺的好吧。
他原本就不知道蘭流焰居然看到玄齒獸發狂,非但不暫時遠離,反而摸上來想送他一程,可是恰恰是蘭流焰的殺意,給他留出了那麼一線生機,有時候造化之妙,就這麼撲朔迷離。
這樣想着,軒一的眼前突然一陣闊大,在他的生死視界之中,原本漆黑如墨的世界突然展開一線潔白如雪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誘人,就好像沙漠中跋涉數天不飲不食的旅人突然發現一片水草豐茂的綠洲,就算那只是海市蜃樓,也足夠讓人如癡如醉,癲喜若狂。
更何況軒一的生死感知,還從來沒有騙過他一次。
軒一不由解除了生死感知,然後他看到了一條大河。
一條足有數百米的深澗橫亙在面前,其深不見底,下面有奔騰如雷的水聲,顯然下面一條大河。
軒一來到澗邊,凝神向下望去,以他的視力,也只能看到雲霧繚繞,無法看清下面的底細,可是從生死感知上來看,這毫無疑問便是他的那一線生機。
但是這樣一來,他想重新從深澗上來便千難萬難,如果萬一被河水衝到了這片測試範圍之外,那麼別說拿到這次試煉的第一,連活下去都是莫大的難題。
畢竟,方纔那隻將他們八個人逼得四散奔逃的玄齒獸,放在整個暉亡之林只能算是連兔子都不算螻蟻存在。
他站在深澗之側,心中明白這大概就是那羣大佬圈這個園子的籬笆組成部分。
他跳進這個籬笆裡,雖然能夠活命,但無異於放棄這次試煉的優勝。
其實如果現在錢梨還能在他面前問他有沒有不求勝出只求活下去的辦法,他終於能給出這個辦法。
是的,跳下這個深澗,便等於發出了安全聲明,想殺自己的人必須要一同下來,大多數人肯定不願意爲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而自己只要躲在裡面不出來,那麼對於外面的人也沒有任何威脅。
但軒一。
從來都不想,以及不願發出這個安全聲明。
只是現在除外。
他要死了。
這樣想着的時候,他回頭看向森林的方向,蘭流焰與玄齒獸馬上就會追上來。
少年自顧自的笑了笑,然後取下固定在背上的那杆大狙。
站姿瞄準,等待進入他視線的存在。
他不想死不假,但他還有禮物沒有送出,所以不甘心這麼離開。
水聲激盪,風煙俱淨,軒一架起大狙瞄準,卻又閉上了眼睛。
生死感知開啓,面前果然是一片的黑暗,漆黑如墨完全沒有希望的黑暗。
幾乎在軒一架起大狙的幾十秒後,渾身纏繞着金色火焰的蘭流焰便出現在他的視界中,在純黑的背景下,這位騎士白的像一個天使。
軒一嘴角勾起笑意,然後扣動扳機。
電流激盪,鋼釘穿雲破空。
蘭流焰一直都在提防着軒一的任何偷襲,這位魔崽子層出不窮的手段讓她煩不勝煩,同時也讓她對其的警惕提到了最高,所以當那驚動雲霄的一槍朝她射來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當然也不會有絲毫的託大。
蘭流焰由於自己的戰法原因,她一直都帶着許多替換的長槍,如果情況緊急,她也會乾脆以鬥氣凝結長槍戰鬥。
不過這一次時間還算充裕,她的手中早握着一柄銘文的精鋼長槍,望着那道雪白湍流的來勢,槍尖輕盈挑出,筆直回擊向那點寒芒。
又是相見歡。
鋼槍鐵箭相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