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回事?”麗莎的聲音冷得如同冰窖。
她手臂微微一抖,綠蘿藤蔓頓時消散成微末,被房間中仍然沒有停息的狂風吹散開來。接着,她看了一眼腳下委頓在地的唐納,確認他還沒有死,才目光凜冽地看着那個差一點殺了唐納的中年風系法師。
那中年法師低着頭,一語不發。反倒是另一個年輕法師,指着癱軟在地的唐納道:“是他……他挑釁我們……”
麗莎冷哼一聲,指着門外斥道:“滾!”
等那七人逃也似地“滾”了之後,麗莎踢了踢唐納,道:“沒死吧?”
“你再,再晚來一點……我,我就死了……”唐納艱難地回答,然後微微側頭,在肩旁上殘破的長袍上擦去嘴角的血跡。
“我會好好收拾他們的。”麗莎冷冷道。
唐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換個姿勢靠到牆上,但是身體動彈時,胸前斷掉的肋骨扎到肌肉間,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早就看穿麗莎的意圖,所以看到她現在這付樣子,只覺得可笑。
沒錯,來搗亂的那七個人,正好來自最擁護契伽山的風之聖院。他們根本不在乎唐納服不服軟,只爲一戰,似乎非要給唐納好看不可,可那個中年法師施展的第一個魔法,偏偏又是三級防禦魔法就可以勉強擋下的。
這些怎麼可能是巧合?
而麗莎趕在最後一刻現身救下唐納,更是坐實了唐納的猜測——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原因再明顯不過:麗莎是想要試探他的真實實力,看看他有沒有藏着什麼殺手鐗,又或者只是好奇,他是怎麼在獵魔考覈中活下來的。
然而,就算他看穿了對方的目的,也只能配合着對方,繼續演下去。否則,他拼着受傷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是的,假如唐納說:你他麼別裝了,這些還不都是你搞得鬼嗎?先不說麗莎會不會惱羞成怒,她只要轉眼一想,就會又懷疑唐納正是因爲看穿了她的試探,才故意保留實力的。
事實就是如此,唐納猜到了麗莎的意圖,才拼着受傷,把自己的底牌藏了下來。
唐納正思索間,麗莎蹲了下來,靜靜地看着他的臉,緊接着,她臉上的神情從冷酷慢慢變成了笑容,像是繃不住了,又像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神經病又來了……唐納腹誹一句,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她。
“你看出來了,對不對?”麗莎笑吟吟地問道。
唐納心想完蛋,白受傷了,不過臉上卻仍然繃着,沒有表情。
“你知道我怎麼看出來的?”麗莎沒管他的反應,自顧自說道:“你被他們打傷了,卻一點不恨……被一羣莫名其妙的蠢貨打傷了,正常人都會生氣的。”
“……有用嗎?”唐納睜開眼,忍着痛冷冷地問。
“沒錯,生氣確實沒用,不過難道你只做有用的事情嗎?”麗莎的臉在這麼近的距離上看,終於終於能看到一些歲月的痕跡,不過正是這些痕跡使她多了一份成熟的韻味,也多了一份危險的意味。
“這,這麼說……是你指使,指使他們來試探我……”唐納知道,假設自己之前不知道麗莎的詭計,在聽了她剛纔這些話之後,正常也應該猜出來了。
再往深想一層,麗莎是根本不憚於說出實情的,她剛纔故意說出來,說不定就是要通過唐納的反應,來看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下,唐納假如再堅持裝糊塗,就是此地無銀,反而落了她的計謀了。
果然,麗莎皺了皺眉:“你真的沒看出來?”
“我看,看出來了……”唐納白了麗莎一眼,他猜這時候說反話可能效果更好。
“我還是不相信,你在獵魔考覈時,是靠着東躲西藏活下來的,”麗莎道:“或許,我現在就可以把夏伊達找來,讓她說說當時的細節,看看和你說的對不對得上。”
唐納艱難地笑了笑,接着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他的咳嗽並不是在掩飾什麼,獵魔考覈的細節,他在當時就已經和瑞蔻夏伊達她們對好詞了,就算麗莎真要問,也問不出什麼漏洞來。
他咳嗽,是因爲在沒有得到任何治療的情況下,身上的傷勢正在漸漸惡化,胸腔內可能正在出血,並且浸到肺裡了。
“……你,咳咳,就準備,準備這樣看着,咳咳咳,看我死掉嗎?”他斷斷續續地問道。
“我以爲你不怕死的呢……”麗莎笑道。
“不,咳咳,不怕死……不等於,咳咳,不等於急着去死……”唐納咳出一口血來。他覺得自己現在似乎成了這個女人研究的對象,這種滋味實在不好。
“你不懂……”麗莎搖着頭站了起來,在一片狼藉的房間裡,找了唯一一張還能站着椅子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納:“人臨死前會爆發奇蹟的,我很想看看,你臨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唐納幾乎要以爲對方知道自己掌握光明魔法了,不過,他立刻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假如麗莎知道她會光明魔法,一定會不惜一切地用靈魂契約魔法控制他、拷問他的,哪裡還會像現在這麼輕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變態,她估計是喜歡看別人瀕死的樣子。
想到這裡,唐納索性平躺下來,小口小口的呼吸。可即使這樣,還是不免會咳嗽,每咳嗽一聲,胸腔中肋骨扎進肌肉的地方,都會劇烈地疼痛。
他在心中默默詛咒這個女人。
幾分鐘後,唐納暈了過去。麗莎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有奇蹟……”
唐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醒來時也不知身在何處。
但是有一個平靜而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您醒了……”
唐納心中大喜,這是神子的聲音,只要能聯繫上光明教廷,就有機會通過他們聯繫到瑞蔻——看來那個瘋女人一語成讖,人到瀕死總有奇蹟,正是因爲重傷瀕死,他纔能有機會見到教廷的人。
他扭過頭,尋找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張略微有些蒼老的臉印入他的眼簾。
唐納認得他,那是從沒有走出過光明大教堂的兩位神子之一,第二神子。
“使徒大人……您醒了……”第二神子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這一次加上了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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