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唐納還是更願意和一個正常的惡人交流,而不是一個神經病。
“我聽懂了,沒有你的這個計劃,我已經死了。”他平靜地回答。
“很好……現在把這個喝了。”麗莎向着唐納遞過來一瓶藥劑。
唐納第一反應是,這是不是什麼必須要定時服用解藥的毒藥,用來控制他的。但是,只一瞬間,他就認清了對方手上的這個灰色藥瓶。那明明是這個女人在自己臥室裡搜出來的那瓶流雲藥劑。
他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你不是半年多前就晉升青鳥了嗎?”麗莎皺眉問道。
這不是唐納疑惑的原因,可他還是忍住了問爲什麼的衝動,接過藥劑,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很自覺地蜷縮起身子,在並不寬敞的車廂座椅上躺了下來。
劇烈的頭痛如約而至,但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
因爲這種痛覺實在太折磨人了,像是腦殼內被硬塞進一截燒得通紅又不斷膨脹的狼牙棒,並且不時地絞動,沒有人能夠長時間承受這種痛苦而不昏迷過去。唐納也是一樣。
唐納並沒有想過自己會在什麼狀態下晉級,就算他考慮過這個問題,也一定猜不到這會發生在一輛奔馳的馬車上,一個來自契伽山的奇怪女人眼皮底下。
而當他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漸暗,馬車更是離開平地,身處雲端纜車之中了。
透過拉開着的車廂窗簾,唐納看到四周羣山之巔,點綴着的土黃色建築——這裡是大地聖院的上空。
即使是夏伊達那輛雪鹿馬車,從聖彼得堡到大地聖院邊緣的第一座纜車站,也需要將近一天的時間。麗莎的這輛馬車前,那兩頭身形並不很大的花豹,想必是以速度見長的風系魔獸。
唐納清醒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發出了聲音,但麗莎仍舊坐在車廂對面,眼睛閉着,不知道她是睡着了,還是在思考問題——這個女人大概就算睡着了,也在思考問題,否則爲什麼偏偏是她識破了唐納的身份呢。
唐納暗自腹誹,接着走出馬車車廂,在纜車被擠得所剩無幾的空間內,稍稍活動一下麻木酸脹的四肢。神海之內,六系神元數量已經大增,稍稍按序排列,就能得到大概的數字。包括精神系在內的各系神元都達到了七萬多枚。
他正式晉升六級法師了,現在,在巔峰狀態下他可以一次性揮霍近七萬神元,達到其他法師十四萬元魔法的威力,這是擁有百萬神元的十級魔法師才能做到的。
這一刻,剛剛完成跨越式進階,又身處萬丈高空,俯視着腳下的雲海,唐納陰鬱的心情總算能夠稍稍緩解。
他朝着纜車行進的反方向看去,透過雲海的間隙,仍然能依稀看見神蹟平原。但是聖彼得堡和冷泉湖都已經遠在視線之外。
不知道韋斯利和烏娜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他們不可能一直待在水下,就算只是爲了獲取食物,也要浮上來的。
假如麗莎說的都是實情,那麼應該沒有人會找他們的麻煩。
可是唐納瞭解韋斯利的性格,這傢伙粗中有細,在沒有得到唐納的消息之前,是不會冒險回到聖彼得堡的。
或許,接下來這段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將是艱難的流亡生活。
而唐納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去,要過多久才能回來。
事實上,他就算能夠找到逃亡的機會,也要先把瑞蔻接上才行。
距離他上一次見到瑞蔻已經有三個月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最好她正好去聖彼得堡時,遇見韋斯利,然後被韋斯利帶到船上去。
好吧,這是不可能的。唐納搖了搖頭。
當夕陽從雲層上落下後不久,他才走回車廂。
……
入夜後不久,雲間纜車停靠在大地聖院的一座中轉山峰,唐納跟着麗莎在這裡休息了一晚後,次日一早繼續上路。
此後,他們每天都是朝發夕宿,到了第四天,唐納已經確信,此行的目標不是契伽山,而是火之聖院。
雖然很想見到瑞蔻,讓她去冷泉湖和韋斯利他們匯合,但是越接近火之聖院,唐納反而越忐忑不安。
這幾天來,麗莎一直就沒怎麼說過話,他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去火之聖院是帶着什麼目的。假如經過這幾天,她又發現了自己的其他破綻,或者只是想試一試瑞蔻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唐納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過去。
抱着這樣矛盾的心理,唐納終於在七天後到達了火之聖院。
在馬車駛出纜車車廂的一刻,麗莎突然睜開了眼睛。
“夏伊達要嫁給克羅斯了,她的半精靈魔寵也會跟着一起嫁過去,你真的不擔心嗎?”她意味深長地看着唐納。
“你應該知道我和夏伊達的關係吧?”唐納平靜地回答。
他當然擔心,雖然擔心的內容和麗莎所說的不一樣。夏伊達纔是瑞蔻的魔寵,靈魂契約魔法中,主人的體感會共享給魔寵,反之則不行,所以單單夏伊達嫁給克羅斯這件事情,唐納是無所謂的。但是,天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瑞蔻還能不能應付自如。
可是,理智卻告訴他,絕對不能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防線一旦退守,必將節節敗退,到時候說不定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被一推到底,把什麼秘密都拱手交出。
這是一場智力的戰爭,而眼前這個女人,絕對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他的想法一點都沒有錯,這個女人很強,她的下一個問題,直擊要害。
“唔……你說的也對,要不我和羅森商量一下,讓他把夏伊達嫁給你,至於那個半精靈,就給克羅斯當做補償好了。”她笑着說道。
“好啊……”唐納笑得很開心,他不完全是裝出來的,只要能見到夏伊達,他就有轉圜的餘地了。
麗莎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容漸漸蕭索下來,最終撇了撇嘴道:“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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