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帳後,水燁給梓珩搬了把椅子,在他對面落座,示意道:“坐。”
梓珩點點頭,也沒跟水燁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伸手將臉上的桃木面具摘了下來。
因爲常年不見陽光的關係,他的臉色看上去略顯蒼白。
輪廓分明的臉龐,斜飛入鬢的濃眉,無不透着冷雋和英氣。硬朗又不失清俊的五官,眉宇間透出的凜然正氣,讓他看上去就像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兒,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長着一張和白少羽一模一樣的臉龐。如果白少羽沒有受傷,沒有被病痛折磨的話,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讓人難以分辨。
看到這張臉,饒是鎮定如水燁,也不禁露出了些微驚訝的神色。
怪不得他剛剛表現得那麼激動,似乎比白少羽本人還要激動。原來是兄弟情深,不想兄弟繼續受苦。虧她歪到了男男之愛上,還真是腦洞開太大了。
想到這兒,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裡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梓珩勾起一抹苦笑,又把面具戴了回去。
眼底壓抑着一絲沉痛,開門見山地道:“水兄弟,以你的才智,相信不用我多言也能猜到我和少城主的關係。不瞞你說,他受傷的事跟我有很大的關係。我想知道,你有幾成把握可以讓他痊癒?”
“十成不敢說,九成把握還是有的。不過,冰系魔獸的寒毒很霸道,即使治癒,他的瞳色也沒有辦法改變。如果他介意的話,我可以煉製一種改變瞳色的藥劑,只不過那種藥劑只能暫時維持,最多能夠支撐三五天時間。”
水燁既然決定醫治白少羽,就沒想過再隱瞞什麼。梓珩一發問,她就將情況都講清楚了。
“不能改變嗎?若是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恐怕……”梓珩若有所思,微微蹙眉道:“可惜到如今也沒有尋到帝品皇焱草,如果能夠尋到的話,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帝品皇焱草根本無法治癒少城主的寒毒,相反的,藥性太過罡猛,火冰相撞之下少城主還會有性命之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葛盛只是想利用傭兵幫他採藥,因爲凡是帝品皇焱草生長的地方都有守護魔獸。”
“什麼?他竟然打得是這個主意?”
梓珩的眼裡閃過一道殺意,一拳砸向扶手道:“該死!”
見水燁沉默不語,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收斂脾氣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我可以理解。換做是我的話,也許會表現得更爲激動。只要你別怪我之前袖手旁觀就好,不然我可不敢給少城主醫治寒毒了。”水燁狡黠地笑了笑,明顯話中有話。
梓珩沒想到水燁會這麼坦白,怔了一瞬,失笑道:“水兄弟果然豪爽,一般人恐怕不會如此直言不諱。”
“是嗎?那我就權當團長是在誇讚我了。”水燁莞爾一笑。
其實,她剛纔一直關注着梓珩的反應,只要他表現出一點兒不滿,她都不會再給白少羽醫治。她看得出來,梓珩心地坦蕩,不是奸佞的小人。如此她才徹底放了心,準備煉製藥劑爲白少羽醫治舊傷。
梓珩雖然沒有存着壞心,但他明白水燁是在出言試探。
笑了笑,起身道:“好了,我就不耽誤你了。等煉製好藥劑,告訴我一聲就行。”
“好,你放心,煉製藥劑用不了多長時間。”
水燁將梓珩送出營帳,金麟不贊同地道:“笨蛋,你剛纔太魯莽了!他沒想到就算了,你還提醒他幹什麼?要知道,人類多是狡詐之輩,哪兒有我們魔獸淳樸?萬一到時候他過河拆橋,你就等着哭去吧!”
“他不會,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水燁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手腳,將空間中的藥鼎拿了出來。然後用意念聯繫小木,讓他將需要的藥草提前準備出來。雖然醫治白少羽的藥劑並不難煉,但所需的藥草卻有很多種類。
小木和小呆幫着水燁準備藥草,金麟在一邊說教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就算他不會,你能保證白少羽不會多想嗎?依小爺的意思,等你煉製完藥劑我們就走,省得到時候麻煩。”
“好。”
其實就算金麟不說,水燁也準備提前離開。之前從袁狼那裡得知了尊皇秘境的事,她就打算找個機會尋過去看看。
金麟沒想到水燁回答地這麼痛快,腦子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我說好,難道你沒聽見?耳背是病,得治,要不要給你煉製一瓶藥劑?”
水燁翻個白眼,懶得搭理犯傻的金麟。
這回金麟吃癟了,藍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翌日一早,水燁拿着煉製好的藥劑找到了梓珩,然後隨他一起進了白少羽的帳篷。
白少羽想起昨天和弟弟的談話,知道水燁是來給他送藥劑的。本來因爲葛盛的失蹤快要陷入絕望的心,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因爲給予他希望的人是水燁,似乎比之前還要期待。
他相信水燁不會讓他失望,更相信自己一定會好起來的。至於眼睛的顏色,跟痊癒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別說還有藥劑可以改變顏色,就算改變不了也沒有什麼。
當然,他更沒有因爲水燁之前的袖手旁觀而記恨她,因爲他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會自找麻煩。之前畢竟有葛盛在,她會避嫌是理所當然的。若那時她就找上自己,恐怕他反而會產生疑心,認爲她另有所圖。
心念電轉間,就見水燁將藥劑遞給梓珩,出言囑咐道:“光服用藥劑還不行,待會兒我會用火元素配合着給少城主驅散寒毒。如果你在旁邊看到什麼不用擔心,那都是正常的現象。還有,中途絕對不能讓人打斷,否則前功盡棄不說,少城主的情況會更加危險,到時候可就不是一瓶藥劑能夠治癒的了。”
“好,你放心,我都記下了。”梓珩點點頭,激動地手指有些顫抖。
“哥,你快點兒服用藥劑吧。”
梓珩將藥劑遞過去,白少羽慎重地接過,毫不猶豫地一口飲下。
漸漸地,感覺冰冷的身體有些回暖的跡象。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身體裡就像有火燒一樣。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額頭冒着虛汗,疼得額角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之後,身體裡面灼熱地厲害,皮膚上卻結了一層薄冰,甚至能夠感覺到營帳內的空氣逐漸冷凝成冰。
水燁知道時機差不多了,走到白少羽背後用火元素一點兒一點兒驅散他皮膚上的寒氣,每一個動作都極爲小心。因爲這一行爲對元素的掌控力要求極高,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將白少羽活活燒死,她不能有絲毫分心。
梓珩見哥哥痛地咬破了嘴脣,雙拳攥得“咯咯”直響。他沒有忘記水燁的交代,所以就算再難他也要忍下去。還好,這種情況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後,哥哥的臉色終於有了明顯的改善。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水燁才慢慢撤回自己的火元素。
她長長地吁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好了,已經沒事了。”
“哥,你感覺如何?”
梓珩雖然只是在一旁看着,但後背卻已經被汗水濡溼。再看白少羽,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虛弱地半眯着眼睛,想要告訴弟弟自己很好。但只是動了動嘴脣,就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他現在沒力氣回答你,你把他抱到牀上去休息吧。對了,別忘了幫他換身衣服,我先回去了。”
水燁叮囑完,用最後一點兒力氣走出了營帳。回到自己的營帳時,幾乎是一下子就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太累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試過這麼累了。
不過累歸累,她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最起碼對元素的掌控力和靈魂境界都有所提升。要知道,靈魂境界是很難提升的,除了一些上古流傳下來的魂技,就只能日積月累一點一點累加。
等她再甦醒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鼻子聞到陣陣肉香,一睜眼就看見薛浩然正坐在不遠處看着她。一個激靈坐起來,有些尷尬地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睡地太久了?”
“沒有很久,起來吃點兒東西吧。我們知道了你給少城主療傷的事,他們都擔心打擾你休息,因此就派我來給你送點兒吃的。我剛進來你就醒了,還想着是不是自己吵着你了。”
水燁搖搖頭,“是我自己睡飽了,你一說還真是有點兒餓。”心裡卻暗咒一聲,對凌緋煙亂點鴛鴦譜的行爲有些反感。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夠察覺出薛浩然對她的心意。但知道歸知道,並不代表願意接受這份感情。
薛浩然見水燁沒有趕他出去,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心裡的擔憂倏地放了下來。溫雅一笑,走向門口道:“那你起來吃點兒東西,我先回去了。”
“好,麻煩你了。”水燁見薛浩然沒有趁機留下來,臉色和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