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滿樓的雅間中,一行五人圍在圓桌上對着那兩個骨灰缸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還是無語哽咽的莫空鏡率先移開了視線。
鬼童王是收復了,也帶回來了,可是現在問題來了。
到底要如何把他們順利超度了呢?連得道高僧都無法度化的亡靈,她到底要怎麼做?
“姑姑,你真的沒辦法超度他們?”神情有些暗淡,藍德不死心的又追問了一次。
無力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的莫空鏡坦然道:“要說辦法肯定是有的,可是他們是死在這裡的,我不想他們死後被我帶到其他地方超度,客死異鄉。”
客死異鄉,也算是一種孽障,這樣即使是超度了,那些亡靈還是不得安寧的。
度蟬大師的神情有些凝重,盯着那兩個骨灰缸良久,他忽然行禮道:“阿彌陀佛,不知幾位施主可否願意聽老衲細細道來。”
看了看其他幾人的神情後,藍勳點頭恭敬道:“願聞其詳。”
聽完事情原由的幾人皆是恍然大悟的神情,而莫空鏡只是在一旁搖頭笑了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人之初,性本善,剛出生的孩子,到底都是善良的。
那些鬼童,鬼嬰,其實也是被分爲了兩個集體的,並不是所有的鬼靈都是懷着憎恨之心殺人解恨。
冤死的鬼嬰鬼童有些化爲厲鬼到處索命,而那些不願意害人的鬼嬰鬼童則漸漸融爲了一體,就是她在佛廟小柴房中最先看到的那個可愛的孩子。
那雙漆黑的眼睛,乾淨純潔的笑容,宛如銀鈴般的笑聲。至此一生都不會讓人忘記。
佛堂聖地,佛法浩然,怨氣越來越深,可是佛法卻一直都是緊緊相隨。
當鬼童王誕生時,久經佛法度化的鬼嬰則成爲了唯一可以收復他的剋星。
所以,當鬼童王吞噬了那個嬰兒時,看似他贏了。可實際上。他卻給了那個善良的鬼嬰一個打敗他的機會。
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淺淺的弧度,莫空鏡溫柔的眼眸凝視在了那兩個骨灰缸上。
杜淵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所有的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了!
這就是半面成魔半面成佛?世間萬物也都是因人而異。人也有好人壞人之分,那麼鬼靈自然也是一樣的了!可是,那麼多的墳墓,這大師怎麼就能找到準確的骨灰缸呢?
且先不管還有些似懂非懂的三人。度蟬大師將實現移到了莫空鏡身上,對視大師意味深長且包涵濃厚寄託的眼神時。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
度蟬大師的話還未出口,只聽‘咻’地一聲。桌上原本安分守己的骨灰缸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開了雅間的木門。
莫空鏡立刻拍桌而起,將剩下的那個骨灰缸穩穩的丟到藍德的懷中後就緊緊跟着那個到處逃竄的骨灰缸。
“喂喂,你們等等我啊!還有這個鬼東西我要怎麼辦啊!”藍德急躁的在衆人身後呼叫。可是卻根本沒人搭理他。
就在藍德正在猶豫要不要抱着一個骨灰缸出去時,突然就感受到了懷中的骨灰缸不受控制的跳動了一下。臉色被嚇的煞白的他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緊緊跟在幾人身後。
“姑姑!皇兄!你們等等我啊!這個東西、在動、在動啊!”
對身後的聲音充耳不聞的莫空鏡頭皮都快僵硬了,真是見鬼了!怎麼偏偏是今天酒樓裡這麼多人!
雅間位處於味滿樓的二層,而企圖的骨灰缸像是料定了她們不敢大打出手一樣,出門就往樓下飛。
緊跟着骨灰缸下樓的幾人在到達一樓時,全都蒙了。
這是怎麼個情況?
怎麼前幾天都不見酒樓里人山人海呢!這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可全都是人頭啊!
“誒,喂!別擠啊!”剛還在感嘆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的莫空鏡突然就被一個妙齡女子擠到了一邊。
“別擠?你當我傻啊!你給我往邊讓!”
被一股大力道推回樓梯口的莫空鏡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樓中上至七十婦老,下至三歲女童推推擠擠的往裡面搡。
這是怎麼個情況?現在的凡人都能一把將修士推開了嗎!
這裡的人都是怪物嗎!
“阿彌陀佛,施主......莫非是鬼童王在作怪?”一直站在樓梯上不敢下來的度蟬大師有些忌諱的看了看一樓,手中的佛珠下意識的就開始轉了起來。
“有道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莫空鏡將心一橫,將兩個袖子往上一擼氣勢洶洶的就擠進了人羣中。
這一次,她是真的見識了凡人的潛力,想她堂堂築基大圓滿修士,竟然還擠不過凡間的這些民女婦人。
在快被擠成內傷的時候,她默默的朝着樓梯口又擠回來了,對上度蟬大師那頗爲理解的眼神,她心中一口老血差點就當面噴出來了!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等到藍德抱着骨灰缸姍姍來遲時,冷汗突然開始往下掉,就在他打算腳底抹油開溜時,卻正好對上了那雙威脅感十足的眼神。
“給我過來。”
認命的嚥了口唾液,藍德垂頭喪氣的抱着骨灰缸不安的走到了莫空鏡身前,在看到那隻白皙的手即將推過來時他忍不住大喊道:“能不能輕點啊!啊啊啊啊!”
話還未說完,他的身體便跟離弦的箭一樣直奔人羣中間滑去。
“小、心、骨、灰、缸!”
雙手做喇叭狀圍在嘴邊,最後三個字被她故意咬的很重很清晰。
在看到擁擠的人羣突然開始向兩邊散去,特意留出了點空間時,莫空鏡滿意的拍了拍手,不管什麼時候,果然還是死者爲大。
在藍德殺豬般的慘叫聲後,莫空鏡淡淡的搖了搖頭,在藍德的身體即將衝到人羣中心最裡面的那個木桌前時,她腳尖輕點,身體輕盈跳躍,一晃就出現在了桌前。
單手穩穩的定住藍德的身體,看到他驚魂未定的模樣,她難得體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無意間擡頭時,她放在藍德背後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眼前古樸的木桌前坐着兩個神情不一的男子,一個冷冽無雙,漆黑的長髮隨意用根木簪半挽起,那雙漆黑的眼瞳讓人一眼看去時如墮冰窟。
另一個更是絕代風華,脣角輕輕勾起時更是給人一種錯覺。
一頭烏髮隨意垂落在腰間,那雙桃花眼眨眼之間便能將人三魂七魄盡數勾去,最要命的就是桃花眼下的那顆硃紅淚痣,更是引人遐想連篇。
長長的睫毛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間的,輕輕眨了眨,在那雙桃花眼看過來時,就像是帶着鉤子似的。
在莫空鏡看直了的眼神中,那人偏偏還不知死活的輕輕笑了笑。
默默轉過頭擦鼻血的她終於明白這些人爲何這麼瘋狂了。
回眸一笑,衆生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