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是他從祖屋裡取出瓷瓶的那一天,還碰到了楚天賜爲首的三個楚家少爺,還和他們大戰了一場,到時的自己,被羣毆至暈迷。
顧墨低頭四顧,果然發現那青花瓷瓶,已粉身碎骨,碎落在他身旁!
這完全熟悉的畫面,實在讓顧墨升起了深深的荒謬感,難道過去差不多兩年的時光,那大量位面的歷練,所經歷的一切一切,只不過是昏迷中的黃粱一夢?
真實的自己,只不過仍倒在冰冷的長街,然後現在,夢醒了……
可是,這實在太荒唐了,夢境裡的一切是這般真實,無論櫻桃,還是鳳尾竹,再到翡翠師祖……那數不清的一張張臉孔,怎麼可能是夢呢?
顧墨忍不住檢查自己的內世界,實在令他無比沮喪,他依然不過是煉體境,內世界裡也根本沒分出陰陽,更沒有鳳尾竹和櫻桃那些妖僕。
他攤開雙手,一切是如此的真實,雨點落在手掌上的溼潤,水珠在指尖徐徐滑落的質感,還有四周憐憫的嘆息,一切如昨日重演。
等等,一定是有哪裡不對了……
如果之前不過是夢,那在夢境的最後部分,我是走出了星宗的大門,然後發生了什麼?
一想到這個,顧墨便頭痛欲裂,他捂住額頭,卻忽然發現面前多了一雙布鞋,他目光上移,便看到布鞋的主人,那是一個相貌平凡的道人,正一臉憐憫的望着自己。
顧墨莫名覺得拂過的風更是冰冷,他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道人低嘆道:“你迷失了!”
我迷失了?顧墨心中一慌,就似心中某根弦也被彈動了一般,渾身不禁顫了顫,沉聲道:“你是誰?”
道人嘆氣道:“我是你真實世界的師尊,你贏得了今年的宗門血戰,宗門將密卷賜予給你,此密卷是無數的元力印記所組成,誰知你一旦接觸後,便徹底迷失其中……你以爲你成了顧墨,對嗎?你以爲你成爲那位萬年前人族世界驚才絕豔的大宗師?”
道人悲哀的搖頭道:“這不過是一個夢,一段先賢的記憶罷了……爲師不惜耗費壽元,也要將你從迷失中拉回,要不然你的夢定然綿綿無絕……可是,爲師只能將你拉回元力印記一開始的狀態,接下來,還要你自己醒悟了!”
顧墨看着道人臉上的深深悲憫,內心莫名一陣悲傷,不禁道:“你是我師傅?我不是顧墨,那我到底是誰?”
道人道:“你名叫石浩天,流雲天宗當代的紫雲弟子,你如今已經陷入萬年前顧墨先賢留下的多重元力印記的密卷之中,還不速速醒來!”
“石浩天?!”顧墨不禁喃喃自語,他茫然望向道人,問道,“可我不知如何醒來啊?”
道人嘆道:“也罷,你開放內世界吧,爲師拼着再耗損百年壽元,也要將你救出苦海!”
一聽要開放內世界,顧墨本能的猶豫了,他望向四周,人來人往,人們打着雨傘,仍在偷偷的望向自己,仍在繼續議論,確實有一種很不真實的不妥感,難道自己真的陷入了一個元力印記,自己並不是顧墨,而是……另一個叫石浩天的傢伙?
道人耐心的等待了顧墨一陣,終於忍不住催促道:“癡兒,你還在猶豫什麼呢?難道想將幻境裡的一切,重新再經歷一遍嗎?”
如此說時,顧墨剛好垂下頭,目光掠過那一片片破碎的瓷片,忽然,他目光凝固住了,不對啊,瓦片裡可是有灰布的存在,爲何現在不見灰布了呢?
他立即不管道人的催促,快速翻開一片片瓦片,試圖找到那神奇灰布的存在。
道人不禁拂袖怒道:“癡兒,你要執迷到什麼時候啊?!”
聲如驚雷,連街上的人和物也頓了頓,才得以回覆原狀。
這道人自然是那碩鼠所裝扮,這心魔大法耗費的壽元可是以分秒來計算,自己每一個瞬間都在燃燒壽命,這混蛋竟然在耐心翻着瓷片,能別這麼耍我嗎?
他自問已經完美還原顧墨記憶裡的一切,應該毫無破綻可言,出擊的時機也是恰到好處,應該可以將忽悠顧墨入局,只要顧墨開放了元根,那還不由得自己爲所欲爲?
但碩鼠不知道的是,灰布可不是凡物,那可是傳說中萬元乾坤鼓的其中一面鼓皮!早已跳出五行之外,更何況區區的心魔大法。
碩鼠能捕獲到顧墨的局部記憶畫面,卻望不見灰布的存在。
所以在心魔大法裡,灰布自然是並不存在的。
顧墨很細心的找了一遍,確定並無遺漏,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擡頭望着那道人,笑道:“想必你是紫蘭陵的人吧,真是神奇的手段,我竟不經意間就着了道,你是如何辦到的?”
碩鼠心中不禁一驚,這小子是如何看穿的,整條青石長街上的一切人和物,立即爲之凝固,連珠簾般的細雨也停頓了虛空裡,他所化身的道人,二話不說,便想抽身離去。
顧墨哪能讓他就此逃脫,既然這是精神的世界,拼的便是精神和意志,對元力本源的認識程度,這正是自己所長,與其讓一個敵人不斷在暗處窺視自己,還不如先把敵人消滅!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一下就緊緊握住道人的手臂,道人轉頭朝着路人的方向喝道:“絨獅,你還在等什麼!?趕緊出手!”
此時所有路人都在凝固狀態,但其中一個大漢卻忽然動了,他扔下雨傘,電射而來,朝着顧墨便狠狠撞去。
顧墨笑道:“你們不該挑一個下雨的場景來騙我!”
話音未落,他已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在道人背後,雙手掐向道人喉嚨,那窒息感讓道人不敢再有絲毫猶豫,他本來還想撤出心魔大法,沒想到這顧墨如此生猛,直接就敢以自己的元力本源綁上自己,現在他哪能輕易逃離?唯有轉換心魔大法的場景,藉此脫身。
他猛喝道:“疾!”
天地間的瀝瀝細雨,還有長街上的人與物,如鏡片般徹底破碎。
碩鼠正待挑選一處好脫身的記憶場景,誰知整個精神本源完全身不由己,已被捲入一片漆黑之中,他心中大叫不好,這顧墨的元力本源爲何如此強悍精純,現在被他死死拉扯,恐怕要墜入無法把控的某段記憶中,一個不好,真的徹底萬劫不復了。
他有點後悔這次突襲顧墨的行動了,但顯然,他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
碩鼠只覺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世界都是紅紅的一片,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這才醒悟,原來自己面前蒙了一塊紅色的厚絲巾,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喜慶的佈置,一個個妖正向他的方向拱手道賀。
見鬼了,這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這顧墨不懂心魔大法,胡亂墜入某個記憶場景中,到時找不到回頭路,那該如何是好?
不,我要冷靜下來,一共有三個人陷入心魔大法,現在關鍵是,我要弄清楚,我是陷入誰的記憶,又是其中哪一段記憶?
其實不用他去細細分析,也能一目瞭然了,絨獅正站在他身邊,只不過面孔年輕了許多,連臉上密密麻麻的絨毛,那時候也光亮多了,恰好,一曲喜慶的樂韻響起,絨獅正要攙扶着他去拜天地!
碩鼠心中怒吼,見鬼啦,我他媽是新娘,絨獅是新郎!等等,顧墨那混蛋又是哪一個?
沒找到他之前,我絕不能輕舉妄動,萬一又被他纏上了,那說不定情況就更糟糕了。
他一邊罵娘,一邊在喜慶音樂中,與絨獅緩緩前行,他忍不住低罵道:“絨獅,你沒迷失吧?”
絨獅低笑應道:“娘子,你又頑皮了。”
這絕對是迷失了……碩鼠好想哭,他只能罵道:“混賬東西,頑皮你孃親啊?還有,你的娘子不是被你親手殺死的嗎?”